“你干么笑得跟花痴一样?”
声音传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抬头。
“岣……是你啊,”见是姊姊沈曼煦,她松了口气,“进来也不出声,想吓死谁?”
“拜托,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还能有谁?”沈曼煦翻了个白眼,“而且我叫了你两次好吗?是你自己不晓得在花痴什么。”
“啧。”她现在心情正好,没有斗嘴的兴致。
“怎么,在跟男朋友讲电话啊?”沈曼煦走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下。
她点点头。男朋友这三个字令她欣喜莫名。
“新交的?”
“嗯。”
“这次又是哪里认识的?”
“是公司的同事。”
“同事?”沈曼煦皱了眉。怪哉了,妹妹来往的对象通常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怎么突然跟同事瞎搅和了起来?肯定是什么高阶主管吧?“让我猜猜,公司最近来了年轻单身的总经理吗?”
“怎么可能。”
“不然呢?副理?协理?”
“是技术部的主管。”
听了,沈曼煦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地瞪大了双眼,“你说工程师?”
沈曼曦知道那表情的意思,她白了姊姊一眼,冷哼了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脑袋坏了吗?可以钓到开宾士的男人,何必找个开TOYOTA的?”
“干么?TOYOTA哪里不好?”
“怎么看都不好吧?还是你只是一时兴起,想吃点不一样的口味?”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那才不是胡说八道,我是在跟你讨论现实面。”沈曼煦滔滔不绝地分析了未来的情势发展,道:“好吧,你现在还在热恋期可能觉得无所谓,可是三年后、五年后呢?一个小小的工程师是可以赚多少钱?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放弃掉可以嫁进有钱人家的机会吗?”
“我又不想嫁进有钱人家。”那是年少轻狂、不知人间险恶时的幻想。
“啐,”可沈曼煦似乎挺不以为然,“等到你那几个姊妹穿得漂漂亮亮坐在凯悦里喝下午茶,而你却因为要养小孩而不得不去上班赚钱的时候,你再来说你不想嫁给有钱人吧。”
愈听,沈曼曦的眉心拧得愈深,美丽的心情已然全都成了泡影。
人家都说忠言逆耳,然而这真的是忠言吗?所谓有钱人家,她不是没见识过,她也不是没交往过。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她只得到了一身的伤痕,还有永远修补不回来的自尊。
“说完了没?”
“好好,我不说了。”沈曼煦举手停战,叹了口气,道:“反正热恋期的女人本来就没什么理性,三个月后你自然就会想念面包的滋味了。”
“你到底进来干么的呀?”她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是专程过来我房间说风凉话的吗?”
“我才没那么闲,是妈叫我来问你要不要吃红枣桂圆汤。”
“红枣桂圆汤?”不是才刚吃过晚餐吗?“谁还吃得下啊!”
“我哪知?我只是来传话而已。”说完,耸耸肩,沈曼煦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虽然是还给沈曼曦一个清静的空间,可这空间却也已经变得乌烟瘴气。
可恶,什么叫作“你自然就会想念面包的滋味”?简直瞧不起人嘛!而且把别人的心情弄糟了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是怎样?
愈想就愈是心情恶劣。
不行,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怎么可以任由其他人来破坏这一刻?想到这里,她拍拍脸颊、抖擞精神,拿起手机在行事历上的今日注记了一个纪念日——这是她和柏鑫正式交往的日子。
盯着日期,她飘飘然地……没想到这交往纪念日居然跟除夕是同一天。她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出来,心情迅速恢复了灿烂。
他似乎初五之后才会回台北,真是糟糕,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却是兴奋的心情居多。有生之年,她从来没有和这样的男人交往过,未来会有什么样的蓝图?
她的脑袋里塞了好多好多的想象,连作梦都不小心梦见了他。
尾牙抽中的那份乌龙大奖,总算是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年假后,三月中,看了新闻在播报樱花盛开的消息,沈曼曦顺口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阿里山看樱花?”
丁柏鑫这才猛然想起抽屉里那被遗忘的“日本关西双人游”,于是,他问:“京都的樱花你觉得怎么样?”
“京都?”她不解。
“原来你不知道啊……”也对,尾牙那天她醉翻了,当他一脸无奈上台领奖的时候,或许她人正在停车场里吐得死去活来。
“欸?知道什么?”
“我在尾牙上抽到双人旅游券,是日本关西的。”
“真的?!”她惊喜,惊喜的却不是他口中的那份礼,而是他答应了要带她去旅行。
“所以你想去吗?”
“想!”她都写在脸上了,哪需要问。
就这样,在简单的行程规划之后,两个人各自向公司请了几天的特休,然后朝着京都出发了。
她的行事历上,再度添上了一个纪念日——初次过夜旅游。
凡是正常的情侣都会明白“过夜”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吧?她不禁在心里暗暗期待,可是这种事情太期待了好像反而显得自己很饥渴……
不,这真的不能怪她。
说到丁柏鑫这个男人,以一个男朋友的定义来说,他什么都好,该做的事情都会做、不该做的也绝不会做,就偏偏某些“应该要找机会做”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想过要去做。
例如把她拥在怀中,例如找个适当的时机给她一个浪漫的吻,也例如……唉,算了,连前面两项都没有的话,哪来的机会回本垒?
她曾经向伊玫倾诉过这方面的烦恼。
“我觉得他不爱我。”这是她的结论。
“为什么?”伊玟不以为然,“他不是挺照顾你的吗?”
“可是我们还没接吻过……”
“蛤?一个月了耶!”
“对啊……他对我无微不至,可是也无欲无求,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女儿在养。”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妙……”
“对啊,我是不是应该要摊牌?”
“摊牌?”伊玫皱了眉头,脸上似笑非笑,“这种事情你要怎么摊?直接逼问他说“为什么你都不对我毛手毛脚”这样吗?”
“……”那会毁了她一世英名,“不然你说怎么办嘛?”
“那还不简单,找个周末,计划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旅游不就好了,有时候你们欠缺的就是一个时机和气氛而已。”
“哦,对耶!”她欢欣击掌。
想想也有道理,一对情侣都已经睡在同一张床上,难道还能上演盖棉被纯聊天的戏码吗?啧,她就不信自己的女性魅力真有这么低。
搞到最后,樱花开得怎么样,似乎已经不是她所在意的重点了,重要的是饭店里的那张床。
对,没错,重要的是那张床。
可是房里的床居然有两张?!
Checkin之后,两个人拖着行李来到六一六号房。开了门、插上了磁卡,灯一亮,沈曼曦就傻眼了。
“为什么有两张床?!”shit,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内心戏讲出来了。
可他似乎没听懂她言语里那强烈的扼腕,还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这很正常,一般的商务饭店大多是这种两床规格。”
她呆若木鸡地盯着那两张床,脑袋里仿佛已经预见了结果——他们真要盖棉被纯聊天了,而且还是各盖各的棉被。
好吧,山不转,路转。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他既然这么矜持,她爬过去总行了吧?哼……
“那你先整理一下行李,”他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刚燃起的熊熊斗志,“我晚点过来带你去吃晚餐。”
说完,他拖着行李一副就要走出去的模样。
“欸,等等,你要去哪?”
“回我的房间啊。”他一脸理所当然。
“唔……你的……房间?”他的房间?她有听错吗?“我们不是……就一起住一间房吗?”
“怎么可能。”他笑了声。
他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哪,这怎么可能?
她大受打击,都快说不出话了,“你何必……多花一笔订房的钱呢……”
“我想如果我不在同一间房里,你要换衣服或洗澡什么的,可能比较自在一点吧。”
她听了无言以对,这男人究竟是体贴过头了,还是只是单纯的迟钝兼愚蠢?
“那我先过去整理我的行李,晚点再过来。我住六0八,在隔壁而已,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六0八,哪是什么隔壁。
他似乎未曾察觉她的心情,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沈曼曦没了整理行李的情绪,随手搁下,颓然一屁股坐上床,然后她找来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即使全是一些听不懂的节目,但无所谓,她只是想让声音填满这一室的失落。
他真的有把她当成情人来看待吗?她总觉得自己仍然只是他的女同事而已,只是个经常一起吃饭看电影的女同事,毕竟对一个热恋中的男人而言,谁不想碰自己的女朋友?
客观来看,答案其实浅显易懂——那就是他根本不爱她,又何来的“热恋中”?
他会答应交往,或许是为了其他外在的理由,像是转移前女友对他造成的伤痛;像是拗不过伊玫的请求;也例如是受够了她的纠缠,干脆答应交往,好让她在吃足苦头之后自行死了这条心……
想着想着,她烦躁地往后仰躺,瘫在软绵绵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楞,思绪飘远……不知道那对薄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说也奇怪,虽然他们从未接吻过,可她总觉得应该不难想象那唇瓣吻起来的感觉,是因为在梦里出现过相似的情境吗?
唉,她是怎么了,居然已经到了要在梦里意淫人家的地步,难道她真的是肉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