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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 第10章(1)

  夏夜,蛙鸣阵阵,幽淡的香芷清香萦绕在房舍之间。

  「这集子写得很完整。」穆匀珑正襟危坐,翻阅完一本纸稿。「元老爷将他多年所种、所搜罗的香草全记载在上面,讲明特色、功用、产地、种植方式,还画了图让人明白,若能刊印流传,必能嘉惠天下。」

  「元老爷愿意刊印吗?」郁相思坐在桌前,正拿了两片香草叶比对。

  百草庄里有的是香草,足以让她拿来闻香、试味、调和,眼前桌上就摆了几十种香草,脚边还有两大笼等着她去研究。

  「他拿给我看,当我是知音。我告诉他,这集子算是医书,也是农书,若能让更多懂香药车的人看了,还能引出同好,写出更多论述,大家互相切磋,这是一件美事。」

  「对啊!」郁相思秉持她一贯的理想,满怀希望地道:「然后还有更多的人种香草、植香树,虽然有的地方不适合,但不试怎么知道?或许可以经过配种接枝,慢慢培育,一年不成,十年五十年总成了吧。」

  「也对。」穆匀珑笑道:「可以先在南方山区鼓励百姓种植檀香,将来我们的子子孙孙就能用到天穆国自己生产出来的好香了。」

  「说什么子子孙孙啦。」郁相思红了脸,就知道他若私下和她在一起,过不了一刻钟,就开始「不正经」了。

  果然,穆匀珑放下纸稿,略微歪了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再将手肘搁在扶手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他这个姿势所宣告的讯息太过危险,郁相思慌忙低头,更加脸红心跳,莫名地口干舌燥。

  「我也想将我家的香册写出来。」她赶紧道。

  「阿甘兄的意思是?」

  「我以前就和我哥谈过了。我觉得,为了这本祖传秘方,累得我爹郁郁而终,若当初公诸于世,包山海也不用处心积虑来偷了。」

  「公诸于世,就不算是秘方。」

  「秘方秘方,大家都藏了起来,藏到最后,不是被虫蛀光,就是后继无人,反倒失传了。」她摇头笑道。

  「有道理。不过你写出秘方,毕竟让大家都学去了。」

  「香料种类繁多,不同产地和品类就有不同的气味,方子只是一个参考指引,最主要的还是看做香人的本事和用心。」她声音变得细微,一张脸蛋也压得更低。「而且……而且……嗯……」

  「而且什么?」他颇感兴味地瞧看她的粉靥。

  「我是说,那个……呃,将来我成了皇后、自是不需要卖香维生。我觉得呢,我应该跟你一样,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该顾念天下百姓;若一本郁家香册能造福千千百百个制香人家,也让更多人闻到好香,还能长久流传于世,写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相思啊!」他欣叹一声,眼底燃起了火焰。

  「我哥那边,我会再跟他说的。他很疼我,只要我能说出道理,他都会依我,所以他不会逼我嫁人,还愿意让我一个人出远门。」

  「他一定舍不得将你嫁到那么远的京城了?」

  「对啊。」她笑容娇俏。「你得想办法跟我哥求亲,千万别强逼他喔,不然我就不嫁了。」

  「唉!相思。」他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颐,仍旧以慵懒的眸光锁定了她,又是轻叹。「嗳!相思。」

  「你怎么一直叹我的气?」她抬了眼。

  「相思,你总是带着我去冒险。」

  「哪有?是你带我去高原,又带我来这边见识伊西邦人吧?」

  「你的冒险,在这里。」他手掌拍向心口,微笑道:「你似乎什么都不怕,伊莎贝拉拖着你出去,你就跟她交起朋友来了。」

  「伊莎贝拉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再说,四位护卫大哥也立刻跟在我身边,你保护我这么周延,怕什么?」

  「我知道,你可以『应付』伊莎贝拉,可我看到她那副壮硕体格,好怕这女人会欺负你。」他握起了拳头,好像手里仍有那枚该死的银币。

  「呵!说什么壮硕,她只是长得比较高。」她噗哧一笑,随即低下头,轻轻拨弄桌上的香叶片。「你担心我,我懂。其实我本来也想陪你的,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相思!」他真情顿涌,立即起身走过来,扶起她的身子,轻轻拥住了她。「我也想跟着你出去,但我不能走开。」

  「我明白,你做你的事,别担心我。」她满足地靠上他的胸膛。

  「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跟伊莎贝拉做朋友。」

  「咦?我们女儿家的事,干嘛谢我?」她轻眨睫毛,不解地问。

  「多一位外国朋友,总比多树立一个敌人好。」他摸摸她的发。

  「那么,你将费南多当作敌人?你不是说他不是单纯的商人?」

  「对,他不是单纯的商人,他之所以带着伊莎贝拉,只是想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有家室、有女儿、所以得出来赚钱的普通商人——不过,我不当他是敌人,我也是以朋友之道待他;但还是要他知晓,当朋友,我欢迎,但绝不容许伊西邦国的野心侵犯。」

  「费南多会不会生气了,故意不从迦各罗进肉豆蔻?」

  「肉豆蔻不像白米食盐是必要的东西,少了也无所谓,还有其它的替代香料可用;若他们以为奇货可居,卖得更贵,贵到一定的程度,就没人买了,这等利益损失他们会衡量的。」

  「对!况且波罗国的肉豆蔻也不差。」她抬起脸,一双明眸清澈极了。「我还等着孟大哥回来。」

  「没错。」他拿指头按了按她小巧的鼻子,微笑道:「将来市面上会有不同产地的香料,因为有了竞争,价格不会太贵,老百姓可以各取所需,当然,另一方面朝廷要防止垄断情事……」

  他住了口,只是痴痴地凝望她。

  烛光下,她脸蛋晕染出嫣红的色泽,一张小嘴也是红润润地如新鲜樱桃,身上则是散发洗浴过后的香芷清香,彷若是诱人的催情香氛。

  良辰美景,温香软玉,谈论硬梆梆的商务和国事实在太过杀风景。

  「怎么不说了?我还在听。」她望向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他收紧双臂,寻着了她香软的唇瓣,做他最想做的事。

  深深的探索,密密的交缠,拥抱的人儿更贴近了彼此,布满屋内的香草叶静静地散发出它们交错缠绵的芳香。

  叩,叩。更杀风景的敲门声出现了。

  「匀珑?」她先挣开了他绵密不绝的亲吻,喘了一口气。

  「什么事?」他勉强转头向门,沉着气问道。

  「爷,」门外说话的是潘武。「白芷镇上传来消息,高朋客栈掌柜一家四口和伊莎贝拉小姐染了瘟毒,老百姓十分恐慌,正找了衙门的人打算封了客栈。」

  *

  暗夜灰沉,灯笼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平日高朋满座的高朋客栈前空无一人,一条绳索系在两根门柱上,聊胜于无,但即使不拉这条绳索,也无人敢靠近客栈大门口。

  穆匀珑被挡在客栈的对街,瞧了这景象,皱起了眉头。

  「里头还有什么人?」他问道。

  「回爷的话,」潘武已经掌握现场状况。「里头就掌柜一家,有夫妻和两个女儿,还有费南多、狄雅哥和伊莎贝拉;另外,包山海和他的随从已经避到客栈东厢,没听说他们有人发病。至于其它住宿客人,听到消息,全部连夜跑掉了。」

  「若真是瘟毒,他们跑掉也会造成危险。」穆匀珑眉头深锁。「有去找回来吗?」

  「知县没有处理,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你再派人问问附近百姓,看有无任何可疑的情形发生。」

  「爷,不知道伊莎贝拉怎么了?」一起过来的郁相思担忧地问道。

  「大夫怎么说的?」穆匀珑又问。

  「属下请他过来。」潘武走向一个站得远远的中年男人。

  或许是听到瘟毒的消息,成天聚集看红毛人的老百姓早巳一哄而散,留在客栈附近的只有十来个人,还有两个板着死鱼脸孔执守勤务的衙役。

  「瘟毒!的确是瘟毒。」大夫走过来,一脸紧张,语气急躁不安。「你们是什么人?我看完病,也开药了,我要回家去。」

  「你怎能如此肯定?」穆匀珑问道。

  「病人上吐下泻,肚痛,发高烧,全身无力,这就是瘟毒啊。」

  「很多病症都有这些症状,不一定是瘟毒。」

  「一定是。」大夫十分肯定。「红毛人从海外来,身上必然带有中原所没有的瘟毒。傍晚先是红毛女发病,再来就是服侍红毛女的掌柜女儿,然后是掌柜夫妻。包老板的手下没人亲近红毛女,自然无人发病。」

  「那我怎么没发病?」郁相思问道。「今早伊莎贝拉亲了我的脸。」

  「吓吓!」大夫登时连退三步,一根指头抖呀抖地,指着郁相思,惊恐地道:「就是你跟她亲嘴啊?你你你……」

  「是亲脸。这是伊西邦人打招呼的方式。」郁相思轻抚脸颊,望向穆匀珑,神情变得忧虑。「若要得病,我现在也病了;也许我没病,可我怕爷你……」

  「不会有事的。」穆匀珑握住了她的手。

  「呜,我要回去了。」大夫又是倒退十步,回头道:「我再叫人送香茸过来,姑娘就煮了喝吧。」

  「是他。」随后赶来的元归见到逃走的大夫,不禁大摇其头。「陈大夫只会看小病,若镇上百姓有了大病,还得到巴州找高明的大夫。」

  「白芷镇只有这个大夫?」穆匀珑也看得出大夫诊治太过草率,更无尽力治病的医者之心;他转念之间,便唤来一名贴身侍卫。「颜陵,你拿腰牌前往巴州见知府唐瑞,告诉他说我在这里,要他找来巴州最好的大夫,越多越好,尽快!不得耽误。」

  「是。」颜陵得令,立即离去。

  「田大爷认识唐知府?」元归好惊讶,这香料商人竟请得动唐瑞。

  「这个时候,就得找地方大员。」穆匀珑依然神色凝重。

  「呜……呜呜啊……」客栈里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呜咽哭声。

  「有人在哭?」郁相思一颗心早就提了起来,快步走到绳索前,张望一下,问了两名看守的衙役。「请问一下,客栈里头有谁照顾病人?」

  「没有。」

  「不是说他们发烧无力,没人照顾怎成?」

  「那你去照顾啊!」衙役很不客气地回嘴。

  「是谁要你们封了客栈?」穆匀珑走了过来,质问道:「这里的衙门知县是谁?怎么封了客栈,人就跑掉了,也不想办法照顾病人?」

  「不都找大夫来了?」衙役接了苦差事,还是没好气。

  「有人帮他们煎药吗?」郁相思仍忧心地问道。

  「哼。」衙役懒得回答了。

  「去找你们大人过来!」穆匀珑动怒了。

  「爷,我要进去。」郁相思拉了他的袖子。

  「相思!」他定睛看她,所有的怒气顿时消失在那对澄澈的眸子里。

  「我从小出入满福哥他家的药铺,也会调香药,对于药理稍懂两三分……」她试图解释道。

  「这不一样,他们得的可能是瘴疠重病,万一过到你身上……」

  「里头的人是生病了,但大夫心存偏见,我不认为这是瘟毒。再说,不管是什么病,总得有人去照顾他们。」郁相思望向空荡荡的街道。「恐怕没人愿意进去,包山海那自私的个性,躲都来不及了,况且里头有四个女子,让我进去照顾她们最适合了。」

  「相思,我不许。」头一回,他严厉地拒绝她。

  「爷!」她定下心,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要伸手安抚他,却还是收了回来,抵在裙边。「你才感谢我交了一个伊西邦国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怎能置之不理?」

  「你这是涉险!」他急切地道。

  「你已经请唐知府找大夫了,再怎么迟,明天早上就会有大夫过来,到时我再让大夫瞧瞧好了。」她低下头,绞了绞手指头,又抬头笑道:「更何况若我真的染病了,我还是得避开爷你身边……」

  「我不许你进去!我出重金另外找人,总有人愿意进去。」他不理会她的避开,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在外面掌握情况就成。」

  「爷,我当伊莎贝拉是朋友。」她温言道:「她一个姑娘来到这里,生了病,没人理她,一定很难受的;他爹和狄雅哥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来她呢?而且,她爹一直害怕我们的疠病,恐怕这会儿也以为是我们过病给他们。包山海不敢理会,庸医没治好,衙门又挡着不让他们离开,怕是会造更深的误解了,那岂不坏了爷早先让他们知难而退、从此两国和好平等贸易的初哀吗?」

  「唉!」穆匀珑长叹一声。

  在这个当儿,她竞能鉅细靡遗地说出一套道理说服他,而且说的不仅仅是朋友之情,还能一跃而出,顺带展望到天下大局。

  他是娶了一个何等聪慧灵巧的女子啊。

  「我既是你身边的人,我进去也可以让费南多安心,他会明白,你不当他们是敌人,而是他们的朋友。」

  「唉!」仍又叹了一声。

  她见他老是叹气;心底感到些许不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这么顾虑她,她却偏要惹恼他。

  她只是怀抱着一个心愿,希望他少些操烦,少些忧虑,少些皱纹。

  「如果爷你觉得我迕逆了你,等事情过了,我自己回去青檀镇……」

  「唉,相思,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又是摇头叹气,逸出疼宠的柔笑。「我大概能了解,阿甘兄不得不让你去云顶关的心情了。」

  「爷?」

  「拜托你了。」他郑重地道。

  「好!」她绽开微笑。「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元老爷,你有办法找两个人进来帮我的忙吗?」

  「郁姑娘如此情义,老朽佩服。」元归抱拳道:「我这就回去找人过来帮忙。」

  「工钱就算我家爷的了。对了,那个大夫只开香茸是不够的,我想暂时用调和脾胃、安定症状的香药,要准备藿香、白芷、桔梗、紫苏、陈皮、甘草……哎,我记不得了,元老爷?」

  「我去翻医书。」元归点头道:「百草庄什么都没有,就香草、药草最多,我即刻送过来。」

  「麻烦元老爷先煎一帖药给我家爷喝,他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染病的,您一定要看他喝下去喔。」

  「相思!」穆匀珑忘情地呼唤她。

  「爷,你要喝药,别担心我。「郁相思绕过绳索,回眸一笑。

  两名衙役听他们说了老半天,也没阻止,毕竟他们挡的是里面出来的人,不是进去的人。

  「潘大哥,有件事麻烦你。」郁相思想到了事情,又回头道。

  「郁姑娘请说。」潘武恭谨道。

  「请你去我房里,取来床头的香匣,你认得那样子的。」

  她进门了,消失在客栈大堂的帘子后头,穆匀珑牢牢地盯住帘子,好似想一眼看穿她的动向。

  她要灵犀香做什么?他猛然顿悟,她是想他陪在她身边啊。

  原来,她早已是深深地依赖了他,有他的陪伴,她就有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忍住冲进去客栈的冲动。她要他不能染病,他就绝对不能染病,他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为她,为天下万民。

  夜空浩瀚,苍茫无际,他抬头仰望,心底也在高声呐喊。

  愿天神祝福他的妻子!愿天神给予他和她更多、更强的力量~

  *

  「伊莎贝拉,我帮你擦擦汗。」

  「香香?」伊莎贝拉微睁了眼,虚弱地道。

  「是我,相思。」郁相思拿巾子帮她擦了脖子、腋下和背部,再扶她躺下,柔声安慰道:「你很累喔,你再等等,快熬好药了,你待会儿喝了就舒服些。」

  房门打开,曾大娘拎来干净的马桶,后面跟着忧心忡仲的狄雅哥。

  「她还好吗?」他着急地问道。

  「刚才吐空胃里的食物,肚子没那么痛了。」郁相思掩起薄被,再将巾子浸了水,拧干放在伊莎贝拉的额头上。

  狄雅哥站在床边,凝视伊莎贝拉的病容,眉头锁上忧愁。

  怎地男人不管肤色长相,忧愁起来都是同一种神情呢?

  郁相思瞧着,蓦然明白了,原来,狄雅哥对伊莎贝拉……

  「费南多大爷还好吗?」她不动声色,问候道。

  「他没事。我请他先休息。」

  「你呢?」

  「我来照顾小姐。」他答非所问。

  「也好,让你看着她。」郁相思起身,好让他能尽他的心意。「我还得去看客栈大娘和她女儿。曾大娘?」

  「好了。」曾大娘收拾好房内的东西,随即跟郁相思走出门。

  迎面而来的正是曾大叔,他肩上背了一个大篮子,问道:「我家老爷送来香粉和香炉,我搁哪里?」

  「曾大叔,谢谢你,你帮我拿去最后一间房放着就好。」

  「这就去!」曾大叔立即转身,他还得赶回厨房熬药看火候。

  「曾大叔,还好有你们过来帮忙。」郁相思道谢。

  曾大叔和曾大娘雨夫妻是百草庄的仆役,听说老爷找人帮忙,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没什么啦,谁也不想生病。」曾大娘直摇手。「要来之前,我家老爷还要我们嚼艾草和香芷叶避邪,姑娘你要不要?」

  曾大娘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绿油油的叶子,郁相思笑着拿过一片香芷叶,含在嘴里。

  两人接着来到客栈掌柜一家的屋子。掌柜大娘和两个十几岁的女儿病撅佩地躺着,她们仍然帮忙处理了秽物,为病人抹身换衣,正好曾大叔熬好药汤送过来,便一个个仔细喂了药,再服侍病人上床睡觉,待一切料理妥当,这才放心离开。

  曾大娘过去瞧曾大叔照顾掌柜的情况,郁相思心想伊莎贝拉那儿有狄雅哥,便暂时放下心,回到曾大叔帮她放置香粉的房间去。

  直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发病的症状,也不觉得疲累;她做粗活惯了,这么来来回回照顾病人,并不以为意。

  她只是觉得忧心,大家吃的是同样饭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别人没事,就这五个人有事,难道真是伊莎贝拉将病带给掌柜的女儿?

  五个病人皆是病得全身虚脱;她不会诊断病情,也问不出病因,长夜漫漫,她除了忧心,也只能等待大夫的到来。

  坐到桌前,她忽然有些头晕,赶忙以手扶住桌沿。

  没事!她绝对不能有事!她这样子跑进来,已经让他很担心了,她不能再让他皱眉头,她说过,她要为他保重!

  她深深吸一口气,按了下肚子,肚子不痛,也不反胃,再摸摸额头,并无发烧,她稍微定下了心,猜想可能真是累了。

  但她现在不能睡觉,病人状况不明,她得随时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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