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一说,她倒是能理解了。
「我师父在天牢好吗?」犹豫了一下,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恨生又笑了。
「喂,我说你别老是笑啊,快回答我。」
恨生道:「道长在里面挺好的,除了不自由以外。」那待遇哪里像是在天牢的人啊,都是天牢里的传奇人物了。
沈清欢将一颗草莓用力丢进嘴里,狠狠地嚼了几下,又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叹了口气。
恨生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吗?」
她的那点糟心事,说出来别人也帮不上忙索性就不说了,「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不下山或许才是对的。」
恨生笑笑没说话。就像道长说的那样,有些事是注定的,避无可避。
先是道长不见了,后是他不见了,清欢一个人留在山上,时间一长肯定会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事了,然后一定就会下山,那么该发生的事还会发生。
韦公子这个人吧,他看不懂,只知道很厉害很厉害,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不过,虽然他看不慬,但他至少知道韦公子对清欢的在乎,他曾经在韦公子的书房里看到过好多清欢小时候的画像,一幅又一幅的,看得出画的人对画中人有很深的感情。
道长说,有些人一面终生缘,清欢跟韦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他们怎么回避,怎么绕,最终还是会绕到注定里去。
逃不开,解不开,甩不开。
道长被关在天牢可能有点儿无聊,跟他说了好多有的没的,恨生也就那么随便地听着。
沈清欢终于消灭完了最后一颗草莓,随手将银盘放到了一边。
想想就在前不久,她还在为自己钱袋里只剩下一两银子在发愁,现在就已经奢侈地用上了纯银的盘子当果盘。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挺让人看不透的。
不过,靠男人这种事绝对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事。
女人还是需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是无数女性前辈用自己的血泪史写就的人生真谛。
那她要做什么营生呢?
沈清欢托着腮思考。
上辈子学的专业在这个时代不合适,而这辈子专门学习的又属于神棍范畴,她不太想开展此类业务,跟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她十分的不情愿。
结合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要么开间纸扎铺,要么就开间棺材铺。
想一想,棺材铺不太好,纸扎铺子——哎,弄个香烛纸钱店好了,无论烧香拜佛,还是进观祈福,香烛都用得上,至于那些费时费力的纸扎器具,捉鬼驱邪的时候做来用用可以,常年累月弄那玩意儿,她会反感。
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一个带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清欢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扭头去看,果然自己身边已经换了一个人,这眉目如画的妖孽,来得也总是这么的无声无息,还是说她最近的注意力太不集中了?
「又想什么呢?」韦孤云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然后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沈清欢却没有搭理他,而是蹙着眉头认真思考。
就在韦孤云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眼见又要摸出火来的时候,沈清欢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韦孤云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清欢右手食指朝他点了好几下,似乎一时没想到什么好的词,然后才说:「我说呢,我最近的阴阳五行感知果然是出了岔子。」
「什么?」韦孤云有些不明所以。
沈清欢想了想,道:「简单点说吧,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有了……那种关系,你的阴阳五行气场影响到了我的,进而造成我在这方面的感知下降。」
韦孤云似懂菲懂,蹙眉想了会儿,才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他跟她有了夫妻之实,阴阳调和,五行通畅,自己其实隐隐也是有某种直觉的,听她这么一说,他就能明白了。
「会不会、会不会……」沈清欢极力想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某个东西,忍不住用力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韦孤云伸手替她揉,「别敲,会疼。」
「啊,对了,韦孤云,你说会不会——」她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道:「会不会因为我跟你发生了关系,你的生女不得近身的命格就破了?」那是不是表示我就不用继续跟你纠缠不清了?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说出来,可是韦孤云是什么人,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想跟他纠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想着离开他,真是不知死活。
「那个,韦孤云,我们要不要做个试验?」她一脸急切地说。
韦孤云的手在她的背上轻抚了两下,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不必急于一时。」
「哦……」她有点点小失望。
韦孤云一把抱着她站起来,「走,我们回屋。」
「回屋干什么,这里多凉快啊。」
「回屋自然有回屋的道理。」
「哦,不对……」沈清欢突地明白过来,立刻就在某人的怀里挣扎了起来,「你放我下来,韦孤云,你个精虫上脑的禽兽,还能不能有点儿礼义廉耻……」
可惜,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到底还是被韦孤云一路抱回了他们两个的卧房。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用力一脚踢上。
沈清欢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好像之前几次她也是这么骂他的吧,怎么今天就发怒了?
他果然是那种到了更年朝会情绪不稳容易失控的类型吧。
韦孤云将她轻轻放到床边,然后整个人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一只手,抬头看着她的眼,异常清冷地道:「沈清欢,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沈清欢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韦孤云嘴角带了一点儿冷,「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会是,这个事实不会改变,除非我死。」
沈清欢的身体不受控制打了个哆嗦,他却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异常清晰地往下说着——
「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会保证你会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明白吗?」
沈清欢看着他一下唇咬紧。
「嗯?」
沈清欢没被他抓着的那只手往自己额上抚了抚,一脸自嘲地笑:「韦孤云,我是没有你聪明,但该有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种事你不用特意对我讲,我都知道的。」
韦孤云扬眉。
沈清欢放下抚额的手,脸色微微带了点苦意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的命格因为我们两个有了男女关系而有所改变的话,你不用因命格而将就我,而我也能获得一个相对自由的人生,这样对我们大家不都挺好的吗?」
韦孤云的脸色慢慢被冰霜覆满。
沈清欢眼眶发红地仰面抬头,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意凝结成泪,用力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浊气,把心里突如其来的悲伤用力压下去,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其实你知道吗?韦孤云……」
韦孤云没有开口。
沈清欢语气十分平淡地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拜师父为师的,因为我不想出家,我还想着万一我要是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后来,师父告诉我,我们师门是不禁婚嫁的,我挺高兴的。」
她慢慢梳理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语气很平缓,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祥,「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你,当师父告诉我你的命格,我就知道坏了。我这样的命格对你来说是万中无一的救赎,你没能力还好,可你偏偏有能力。
「这些年我待在山里修道,日子过得也还好,我不太敢下山,我不下山的话,我们相遇的机率会无限降低。而且,我也怕,怕我万一下山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却因为有这么个命格在,以你的为人手段能力,我很怕啊,我怕我喜欢的人会不得好死。
「所以,你看,因为你的存在,我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我在山上忍了好久,可还是担心师父和恨生他们两个人,我就抱着万一的想法下山了,可惜,老天爷并没有眷顾我,我还是被你找到了。」
眼泪终于还是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她用手背抹去,笑中带泪地继续说:「我很识时务的我认命,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她突然泣不成声。
韦孤云从地上起身,坐到床边,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沈清欢用力拍打他的胳膊手背胸口,「……你就不能让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就想自己骗自己,让我自己能好过一点,我不想整天活在心惊胆颤中,我的要求不过分的,真的……你别这样正式的威胁我,我宁愿你直接一刀杀了我,干脆利落,一了百了,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不行。」
韦孤云终于给了她响应,却只是两个冰冷到让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字,大笑声中泪水也滚滚而下、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收起了笑,也起了泪,用手背、衣被,将自己脸上的泪渍全部抹干净,深吸了好几口气,用手拍拍自己的脸,然后用力闭了下眼。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彷佛又恢复成了那个所有人都熟悉的有点没心没肺的沈清欢。
韦孤云的心毫无征兆地就是一揪,就像谁狠狠在他心里揪了一把似的,生疼。
沈清欢开始解自己衣裳,一脸无所谓地道:「来呀,你不是想要吗?来,我给你。一次是睡,一百次也是睡,我无所谓的,真的。」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一件一件落到地上,很快,她就将自己剥得一干二净,四肢大张地躺到了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是双眼麻木地盯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韦孤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很久。
沈清欢一直没有反应,像是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不在了。
最后韦孤云一声未吭地离开了。
然后,韦孤云身边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大人跟沈道长的关系就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沈道长」这个称呼是沈清欢自己要求的,她说她是个出家的道士,叫姑娘不合适,就叫道长。
表面上看起来,沈道长还是那副嘻嘻哈哈、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人替她顶着,她完全不用担心的模样。
他们家大人好像也还是原来那个祥子,只是不太容易在白天的时候看到他往沈道长面前凑。
夜里的话,负责安全守护的人都清楚,大人还是很能折腾的,毕竟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近身的女人,自然要多疯狂就会有多疯狂。
但是,他们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那些侍卫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