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住自己小命,她不敢再犹豫,老实交代所知的一切。
她从宴客那晚,月夫人向她借衣服假扮侍女前往烟波阁说起,一直交代到她们搬到静水阁后不久,月夫人三天两头就假冒她的身分,前往苍柏院与太教主相会。
「请教主明监,奴婢真不知道月夫人为何会去苍柏院,只知她是去见太教主,而且奴婢也再三劝过月夫人不要去,可月夫人态度坚持,奴婢实在阻止不了。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请教主饶命啊!」
「哼,说得你好像很无辜一样,难道月夫人假冒你身分前往苍柏院,都不曾引起任何人怀疑吗?你还敢说自己不知内情?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轩文睿越听越火大,凛冽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求情的小翠,一身杀气。
小翠吓得痛哭辩解着:「奴婢是真不知情啊!自进入炎教后奴婢就被派来伺候月夫人,平时也只在静水阁及大厨房两处走动,除这两处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奴婢,这或许是苍柏院里无人发现月夫人假冒奴婢的原因吧。」
轩文睿眯起冷眸,脸色益发阴寒,「你刚刚说从你们搬到静水阁后,月夫人就常假冒你的身分前往苍柏院,难道月夫人从未和你说过任何原因或理由吗?」
小翠猛摇头,「月夫人只说过她得到太教主给的特权,可以不经召唤进入苍柏院,但从未提起是怎么得到特权,又为何去见太教主。且月夫人说过,若奴婢不能保守秘密,就要奴婢与她一起受罚。教主,奴婢只能听命啊!」
小翠苦苦求情,希望教主能原谅她掩护月夫人的罪责,不要杀她。虽然教主是主子,但月夫人也是她的主子,她真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啊!
听完小翠的交代后,轩文睿心里更加烦躁了。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还是不知道月书弦为何去苍柏院,又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至少知道,原来那晚在他告知月书弦……秦家两千金会一起嫁过来之前,她就已知道结果了。
老实说,他能理解她与小翠借衣服偷溜去烟波阁打听消息的行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关系,她也许是担心他娶了别人后,会分薄对她的感情与宠爱,所以才偷偷溜去看看秦家两姐妹。她本不是心有城府,会掩饰自己真实感情的人,因此做出这种莽撞的行为,他也能体谅。
事实上,她能忍着心里的不安,乖巧接受他的婚事与安排,不吵也不闹,他已觉得她很守本分、很替他着想了。
可现在她又为何与父亲扯上关系呢?这点他怎么都想不通。
就在他思考着,是否要去苍柏院把人带回来好好问清楚时,窗外传来鸽子「咕咕」的叫声。
他转头看去,一只灰鸽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它停在窗边书桌上,鸽喙一啄一啄吃起桌上瓷盘里的粟米,一副优游自在的样子,可最吸引他注目的不是鸽子,而是鸽脚上的信筒。
他皱起眉,出手掠住那只信鸽,取下信筒里的纸条后,凌厉目光扫向还跪在地上的小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飞鸽传书?」
「是、是月夫人。月夫人搬来静水阁后就和奴婢要信鸽,说要与故友通信。奴婢不敢多问,就与管事要来这只信鸽。」当时她们才搬到静水阁不久,月夫人看起来也还没失宠,所以管事没多问就给了信鸽。
故友?轩文睿眉头深锁,月书弦是花楼出身的花魁娘子,她有什么故友?难道是她花楼里的姐妹吗?可用飞鸽传书联系就很奇怪了。这超出他对她的认知,她才初次接客就被他赎回来,照说接触不了多少人,又怎会用江湖手段与所谓的故友联络呢?
轩文睿感到很不对劲,他随手放飞手中的信鸽,并把纸条打开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不禁脸色大变!
纸条上的署名是离门门主,信里内容则是离门门主下令已得到太教主欢心的弟子月书弦,尽快配出奇罗香,并在房里点燃,等她与太教主在床上缠绵至高潮销魂时,奇罗香会导致太教主浑身筋脉尽断。
信里还要她把握这机会废掉太教主武功,再对他削肉刮骨,将他寸寸折磨至死,还特别交代不可一刀毙命,让太教主死得太轻松。
这封信不过短短数行字,但字字句句都透出离门门主对太教主浓浓的怨恨之情,叫人沭目惊心。
轩文睿狠狠捏住纸条,心里震惊不已。他听过奇罗香,据说是离门奇毒。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月书弦曾不小心泄漏她善于配药的秘密,当时她还以花楼教她们配壮阳药的藉口瞒混过去……
可现在看来,她竟是离门弟子,而且身负刺杀他父亲的任务而来,还想以离门最擅长的诱杀手法,先把他父亲骗上床,再使毒虐杀。
好狠毒的女人啊!
一想到她与父亲躺在床上的情景,轩文睿不禁双目发红、暴怒不已!手中纸条被他愤怒收紧的大掌捏成一团,他周身扬起狂暴气劲,额角青筋直抽。
她竟敢骗他!她竟然骗过他!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天真烂漫无机心,没想到她竟是作戏高手。
她根本是利用他进入炎教,好接近他爹,执行剌杀任务!
可他却被她骗得团团转,真以为她喜爱他,以为她心里只有他,对她产生怜惜与爱意,结果只是一场戏!
轩文睿闭上眼,强逼自己把涌上喉口的腥甜给咽回去,他才发现她影响他至深,光想像她的欺骗与背叛,就让他浑身气血汹涌翻腾,几乎快走火入魔。月书弦,你怎敢!他在心里怒吼着。
明明是他的人了,怎么敢红杏出墙,怎么敢背叛他,还企图爬上他父亲的床,一想到这,他就愤怒到快无法控制,恨不得把她抓来好好教训一顿,再牢牢地关起来。
关起来……他心里抽了口气,最让他愤怒的怎会是她想爬上他父亲的床?明明应该是她企图刺杀他父亲的罪责才对啊!
轩文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情也混乱不已,他怎会被她迷惑到这种地步,她是什么时候侵入他的心?
在教里出现危险刺客,企图暗杀父亲的此时,他担心的不是父亲的性命安全,竟是她的背叛……
实在太离谱了!她背不背叛他一点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去苍柏院,禀明父亲这桩阴谋,再将她抓到刑堂里好好审问、好好惩处一番才是!暴怒的轩文睿才转身要离开,一身侍女打扮的月书弦刚好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现,月书弦大吃一惊,讶声道:「咦!夫君,你怎么来了?」
她没想到他会来,这阵子他对她不闻不问,她也已叫自己死心了。可现在突然看到他,虽然他脸色非常难看,但她的心仍感到一丝悸动。
她目光又转到跪在地上几乎愈软成一团的小翠,心顿时狂跳。
糟了!看来是露馅了。见小翠这种模样,她八成是全招了!
她咬住下唇,思索着应对的方法。小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假冒侍女去见太教主,所以轩文睿能从小翠口中问出的讯息也有限,她还来得及弥补。
看出小翠是为她受责,月书弦一进房就先命令小翠离开。
轩文睿扬起眉却没有阻止,他现在只想找月书弦算帐,惩处小翠之事已不放在他心上。
见教主没有反对月夫人的命令,小翠大喜过望,知道自己小命保住了。她脚步踉跄地急忙退出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