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他的肚子随即作出了回应,也唤醒了他。
但他却按兵不动,想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好像是真的饿了,他的肚子一直叫耶!”—个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饿死他算了!”这声音他听过,是那个叫作裳月的吗?
“是大姊没问清楚就开枪,你现在这么凶干嘛?”
咦?不错啊!这个叫裳丽的女孩,果然能利用,心肠这么软。古谕啸想。
“拜托,裳丽,他不是需要人喂的野猫野狗,他是意图不明,要闯进来的人耶!”
“好好!我不说,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大姊在抢救后院的木材,叫我们小心看好他,说等等回来再决定是要杀要剐,所以,我们就只能小心看好他啦!”那个叫裳月的暴力女孩,边说还边弄得指节啪啪作响。
看来,是那个大姊教自己的妹妹使用暴力的吧!
但奇怪的是,他想起那时跟他打斗的那张秀气脸庞,那脸上有着坚决跟愤怒的神情,但暴力……不不!在他看过那么多的暴力脸孔后,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大姊有什么暴力的倾向。
“那……能帮他松绑吗?我看他手上都有痕迹了。”
“你神经啊!上午他几乎要把大姊打倒耶!要不是我去隔壁求救,找了秋伯伯来挥他一记,现在大姊搞不好已经被他强暴了!”
噗……天啊!这叫裳月的女孩怎么会想像力这么丰富?他在心底哀号。
“唉……都是我的错!”裳丽的声音充满歉意,“大姊辛苦了。”
“是啊……”裳月一直有点暴力的声音,这次多了一抹柔情,“房子被泥石流冲走,偏偏大姑妈又病倒了,害得大姊为了我们,丢下台北的侦探工作跑回来!唉……我们真是一群拖油瓶啊!”
“拖油瓶不是这样用的吧?裳月,大姊又不是妈妈。”
“算了!谁说得过你啊?我要去上厕所一下,你小心看着他,他一醒来就叫我喔!我怕你心软又放开了他。”
“嗯……”裳丽的声音听来很惭愧,“为了大姊,我这次不会心软了。”
而此时,躺在木凳长椅上,原本想装作刚醒来的古谕啸一听,又决定继续闭上眼。
其实,他早已悄悄的自行松绑了,但他不想吓到这个叫作裳丽,有心脏病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心软,但他却知道,每当想起打斗时,那女人眼底闪着的水光,让他的心有点不好受。
那女人……似乎真的很多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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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裳珞一进到厨房,就发现他身体下方的绳索,比她之前捆得要松。
“裳月。”她叫着在桌前看漫画看得入迷的三妹。
“大姊,你来啦?他一直睡,都没动。”裳月一看是大姊来,立刻搁下手中的漫画书。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她看向桌面,“这碗咖哩饭是留给我的?”
“对!裳丽说咖哩要放隔天才好吃,所以我只舀了这份给你,其他先冰起来了。”
“辛苦你了。”
方裳月才十七岁,本该是上学的年纪,却因为大姑妈的病倒,没人能帮忙照顾才十四岁的方裳丽,所以刚办理了休学。
“才不会呢!大姊比较辛苦,再说,我觉得在家比去念书好玩多了。”
“呵……我看你是只想看漫画吧!”
“我是在研究,画漫画是我的第二志愿耶!本来我的第一志愿是警察,但因为你遇到那种烂警察,让我知道台湾警界的黑暗,所以……”
“别说了!裳月。”方裳珞瞄了长凳上的古谕啸一眼,她并不想让外人听到这种事。
“干嘛不能说啊?那种人讨厌死了……”
“裳月!”她语带警告,让裳月停止了咒骂。“裳丽呢?”
“去睡午觉了。”
“好,那你去帮我看看裳丽。她讨厌盖被子,刚才屋后淹水,湿气很重,你去帮她开个除湿机,好吗?”
“好……”裳月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不对,“可是,大姊,我该留在这里帮你对付这个……”
“上去!裳月。”方裳珞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
她就是刻意要遣开方裳月,好一个人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喔!好……对了,圆婶刚打电话来,说她晚上会带那两个小的过来。”
“好!我知道了。”
圆婶是他们的邻居,前阵子旧屋被冲走,大姑妈又病倒后,家里两个年纪较小的弟妹,就是委托圆婶照顾。
现在方裳珞已经把这仓促买下的老空屋,整修得稍微能住人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托人继续照顾八岁的弟弟阿志,跟六岁的妹妹小婷。
“你不能把两个小麻烦继续留在圆婶那吗?他们烦死了。”裳月说。
听到方裳月的抱怨,方裳珞脸一凛,“那两个小麻烦是我们的弟弟妹妹,裳月,不要让我一直提醒你这件事。”
“喔!好啦好啦……”知道大姊不悦了,方裳月连忙闪人。
在妹妹一离开后,厨房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但说一片寂静,也不尽然,因为……某人的肚子还在叫。
她坐在那张克难的、用木板搭成的粗糙餐桌前,看着自己的那碗咖哩饭,“你饿了?”
躺在长凳上的身躯轻轻一震,俊眸带着笑,浅浅睁开,坐起身来,甩开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是饿了,我快三天没吃饭了。”
方裳珞转眸望着他。这男人的气度真不可思议!
先别提他外貌的俊美,光是他看到枪时那毫不畏缩的表情,对手枪构造的熟悉,还有他现在对她这种坦然大方的态度,就让她……不自觉的感到安心。
她知道他不会伤她,因为他早有机会伤害她两个妹妹,但他却躺在那张小小的椅子上装睡。
她把咖哩饭推到他面前,“吃吧!”
“你不吃?”他在这偷听了一个上午跟中午,知道他们很穷,连饭都是按照个人食量的比例分配好的。
“我饿一顿无所谓,你饿三天了,应该先吃。”
她淡然冷静的态度,不觉叫他对她刮目相看。
“好!”他拿起一旁的筷子,三两下就把那碗咖哩饭吃光。
方裳珞却有点错愕,她在警大时,有很多男性的同学,但他们连在运动过后,食欲最旺盛时,都没吃得这么快过。
“这样吃得饱吗?”她看向他手中那几秒钟前还满满是咖哩饭的空碗。
“不够!但你的好心够我回味的了。”他微笑着说,那痞痞的、曾叫她心脏莫名一跳的笑容,再度展现在她面前。
方裳珞眨眨眼,“是吗?那我也该谢谢你刚才在这里没吓到裳丽?”
他一耸肩,“我是不想让她吓得把咖哩倒在我头上,当然,我更们裳月会拿刀砍我。”
这形容逗得方裳珞眼底泛出笑意。他在这装睡才两二个小时,倒是已经把她两个妹妹的个性给摸清楚了。
“裳月没这么暴力。”
“跟谁比?你吗?”
方裳珞的脸颊微徽一红,想起两人上午的打斗。
“抱歉!”她的确欠他一句抱歉。
“说抱歉来得及?”
他指着自己手臂上那只被人粗糙处理过,就随便拿卫生纸垫垫,用透明胶带绑起来的伤口。
她脸又一红。这伤口的包扎,当然是裳月的杰作,所以她充满歉意的起身,“我去拿医药箱。”
“慢着。”他握住她的手腕,那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轻轻一震。
“在你去找医药箱之前,我需要先知道一件事。”
“嗯?”她不解的看着他,“什么事?”
“我知道患有心脏病,却心地善良的裳丽,也知道个性像男孩,心直口快的裳月,还听到你有两个年纪很小的弟妹,叫做阿志跟小婷,也知道你有个大姑妈最近刚生病住院,过去是她一直照顾你们这些孩子长久……但……我在裳月跟裳丽的口中却听不到……”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他不喜欢她眼中那防备的神情。
所以,他微笑,决心要了解她。
“那个为弟妹牺牲的大姊的……”
他凝视她的那双眼,此刻像个深不见底的深潭,想把人吞噬在其中。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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