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冕在冷清的街道旁停下来,引擎没熄火,眸光扫过前方陈旧的五楼公寓,屋龄起码二十年以上,外墙斑驳得不像话,里面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头温暖柔软的娇躯已经跳下车了,刚才他故意风驰电掣,因为这样,她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际,一刻也没有松开。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她微笑着对他摆摆手,走进旧公寓。
就在这个时候,一部机车飞快从她身旁掠过,骑士唰地夺走她手中的包包。
“啊!”姝妤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阿冕已经急催油门追上去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赛车”,真的像赛车一样,两个人都骑得很快,直到她完全看不到他们为止,她才意识到膝盖痛。
她的膝盖擦破皮了,伤口渗出血,而且手肘也好痛,好像是摔倒的力道太猛了,有点扭到的感觉。
蹒跚的站起来,双眸担心的看着空空的巷道。
不知道阿冕怎么样了?
包包里虽然有她的证件和一点现金,但他的安全比较重要,千万不要为了追劫匪而让他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千万不要啊!
许久之后,一阵车声由远而近传来。
看到熟悉的人影回来,姝妤这才放下心头悬宕的大石,脸上有了笑容。
他没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阿冕把机车停好,大步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她的包包。“你没事吧?”
在追劫匪之前,他似乎有看到她跌倒。
“没事。”她灿烂一笑。“那个劫匪呢?”
“是个青少年,求我不要送他进警局,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叫他滚。”他蹙着眉,看着她。“看来这一带治安不太好,你自己要小心。”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进去吧,我看你进去才走。”他实在很不放心,那小子该不会被他揍跑又回来吧?
“好。”她听话的走进公寓,可才走没两步就弯下身子,膝盖传来阵阵痛意,根本寸步难行。
“你受伤了?”他迅速把她扶起来,视线瞥向她的膝盖,看到殷红一片,脸立刻一沉。“你是怎么搞的?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说?开口求人很丢脸吗?”
“不是……”姝妤有点被他的怒气吓到,赶紧解释,“我以为只是破皮,没关系……”
她不知道是不是摔倒时刺到什么,伤势比她想像中严重多了。
“你这样根本不能走,我抱你上去。”不等她同意,阿冕就抱起了她。“你住几楼?”
“六楼……是加盖的。”她的脸在发烫,她从没被异性这样抱过,心脏怦怦地跳。“你扶我就好了,我自己可以走,我很重,你抱着我爬楼梯会很累。”
盯着怀中的她,阿冕语气很不以为然。“你最近秤过体重吗?你轻得像根羽毛,就算抱着你爬十层楼梯我也没感觉。”
她最近是没秤过体重,但再怎样也不可能轻得像羽毛,但她知道她最好顺着他,因为他板着脸。
如他所说,抱着她爬楼梯似乎真的很轻松,六楼很快到了,她把钥匙交给他,他打开了套房门。
“灯在左边。”
他打开灯,所有陈设一目了然。
室内有张木制单人床,床单陈旧,还有几样简单家电,除了简陋到不行之外,屋里还很冷。
一个年轻女孩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她的家人怎么能够放心?
他把她放在床上,很快发现室内没有厨房,虽然有个小小的流理台可以洗碗,但没有瓦斯炉,也就是说她不能开伙,想必这里更不可能有什么急救箱之类的。
“你休息一下,我去买些东西,大门钥匙我拿走。”
“你——”门已经关上了,姝妤只好闭上嘴巴。
他动作还真快啊,她都还没说完,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她没有等很久,他才出去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药局的袋子和一个便利商店的袋子。
“把脚放平。”蹲在她面前,他把药局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消毒水、OK绷、棉花球和纱布,还有一条药膏。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腼 地说。
阿冕一迳沉默的瞧着她,然后问:“你有胆子替自己的伤口消毒吗?”
她瑟缩了一下。
是的,她没胆。
光是看到血就怕了,更别说消毒水滴在伤口会有多痛,她只能妥协的把脚伸平。“那就麻烦你了。”
过程中,她一直忍耐着不发出声音,虽然痛得要命,但他没理由听她呻吟。
这个晚上她带给他好多麻烦,在料理店的工作并不轻松,工作了一整天,他一定很想回家休息,却因为她,担误了他的时间。
“如果明天再不舒服的话就要到医院去,知道吧?”包扎好之后,他把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两碗泡面。“有热开水吗?”他问。
“热水瓶里有。”原来他饿了,说实话,她也是。
阿冕找到热水瓶,泡了面,把小小的和室桌搬到她面前,连免洗筷都替她打开,好像她不是脚受伤,而是手受伤似的。
从他手中接过筷子的同时,姝妤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跟男人在她的套房里吃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房间里都是他的气息,一种很男性,纯然阳刚的气息,这当然也是陌生的,她跟旻晔哥也单独相处过,却都没有这种令她脸红心跳的感觉。
“发票上有我的手机号码,有事打给我。”阿冕把便利商店的发票搁在桌上,虽然她不是弱不禁风那一型,但她才被抢劫过,他不放心。
走时他带走了她屋里的一小袋垃圾,并且把桌面收拾干净,还把热水瓶放到原本的地方,从这一点,姝妤就发现他是一个井井有条的男人。
她本来就喜欢温柔细腻的男人,像她爸爸,不喜欢像她爷爷那种严肃又严厉的男人。
可是爷爷告诉她,温柔的男人不可靠,因为会处处留情,她爸爸就是因为一点都不像她爷爷才会伤透她妈妈的心,导致了赫连家的悲剧。
可是她还是喜欢温柔的男人,因为她对爸爸的记忆都是美好的,爸爸会抱着她坐在膝盖上讲故事给她听,会替她绑发辫,会唤她小公主,所以尽管知道他伤妈妈很重,她也觉得妈妈很可怜,但还是无法恨他。
而爷爷则对她管教甚严,自从她十岁那年失去父母,她就压抑着自我的本性,做一个符合爷爷要求的淑女。
她什么都可以听爷爷的,一路按部就班的修了管理和美术的双学位,可是一桩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更不用说旻晔哥也另有所爱了,爷爷这么强迫他们结婚实在毫无道理……
唉,不要再想这些了,既然都已经鼓起勇气逃家,她就该好好的、痛快的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
她想跟普通人一样,上班、下班,认识朋友、吃路边摊,至于这样的逍遥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那就听天由命吧!
她相信凭爷爷的本事,她不可能逍遥太久的,等被找到的那一天,就是结束自由的时候。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但实在睡不着,因为她想洗澡,伤口却不容许她这么做。
百无聊赖之下,她拿起床边的一只相框,对着相框讲话。
“我告诉你哦,公主,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倒楣的事,我被抢了,是真的当街抢劫哦,有个人骑着机车对我冲过来,一把把我的包包抢走,幸运的是,阿冕替我把包包找回来了,阿冕是谁?他是跟我一起在料理店工作的同事,听说是在我请假时来上班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的心跳会加速,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
相框里是一只漂亮的蝴蝶犬,灵动的大眼和神气的神情,稀有得像英国女皇才会养的宠物,跟简陋的套房全然不配。
“……公主,等明天看到他时,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