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抓住心口,身子不住扭动,胸前脆弱的肌肤已教他抓出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他苦苦的挣扎,却仍摆脱不了这份椎心之痛,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的痛吟,惊醒了府里所有的人。
负责照护他的姚大夫首先赶到,不惊不慌的替他扎针缓和痛苦。
过一会,亲人陆续赶来,第一个先到的永远是二哥,接着是爹,最后姗姗来迟的是大哥。
大哥见他胸前插满细针,痛苦抽搐的模样,似怕病痛会传染,皱眉往后站远。
只有二哥不怕的挨床边,面色沉重的仔细瞧姚大夫如何替他医治,若姚大夫需要帮手,也会毫不犹豫的借出手脚帮忙。
至于爹,自娘几年前过世后,身子近年来日渐衰弱,让人搀扶着过来时,脸色竟比他还苍白。
姚大夫在他身上忙了大半夜也不见状况好转,他疼得连连抽搐,让本来从容的姚大夫也不禁紧张起来,在他身上扎进比平常多一倍的针,直到天色将亮,他身上的疼痛才逐渐减轻,可折腾了一夜,他已是虚脱至极,好似风一吹就能将他吹散。
见他命捡回来,大伙相继散了出去,屋子瞬间冷清下来,可外头雨声依旧淅沥沥。
「姚大夫,多谢你又救了三弟一命。」以为他睡了,人在外头的二哥叫住也要回去休息的姚大夫,感激的说。
「你不用谢我,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只是……」姚大夫叹了口气。
「姚大夫直说无妨。」二哥的声音听起来颇沉重。
「那老夫就大胆直言了,三公子的心绞症一年比一年严重,瞧这光景,怕是挨不过十五岁。」
听见这话,他虚疲的眼皮倏地睁开。他活不过十五岁
他拚命努力了十二年,仍只能再苟活三年?
老天既要他如此早夭,当初又何必让他出世?甚至还累得娘亲在产他时得了妊症,自此失了健康,与他同样终日卧病在床最终病逝。
他恨,他不甘,他自出世就受尽苦难,忍了旁人无法忍的病痛,甚至不曾到外头享受过沐浴日阳的滋味,更不曾在园子里跑过一回、赏过一次落樱、大口咬过冰糖葫芦,或是与同年纪的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仅能做的,就是与黑暗为伍、与医药共存,他不能大声笑,不能大口喘息,不能肆无忌惮的狂食,他都这般忍耐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活下去?
此时雨停了,二哥与姚大夫交谈完毕,相继走远,一阵阵蝉儿唧唧的叫声由户外清晰的传进屋里。
蝉儿嘶鸣于夏秋,不久即死,这是在预告他的人生如秋蝉一般短暂吗?
不,老天若要如此待他,他不服,绝不服,老天要他死,他偏偏要活,用尽法子也要活过十五岁,不,他要长命百岁,就算用其他的人命来换,他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