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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下) 第13章(1)

  其它人见状,仗着人多势众,一同攻向他,他侧身翻掠,刀起头落,下手毫不留情,不留活口。

  彩霞在西方天空留下最后一抹艳丽,然而这屋子里的血红艳胜彩霞,廊杆上血迹斑斑,地上都是断肢残干。贼人节节败退,起了退离之心,然蔺仲勋压根没打算纵放,追着一行人至大门,突地他听见阵阵脚步声,心里暗叫不妙。

  就见大门前唐子征带着其它孩子正好走到转角,和贼人只余几步的距离——

  “包子,往后跑!”蔺仲勋吼着,向前飞奔,掷出手中耕镰,打中了最靠近唐子征的贼人。

  唐子征愣了一下,随即拉着烧饼油条回头狂奔。

  然,终究是孩子,哪里跑得过几个高大的男人,眼见孩子们就要被追上,蔺仲勋吼了声,双足点地跃起,赶在长剑要劈落的瞬间,挡在唐子征背后,背上硬是吃下了这一击,他闷哼了声,回头踹去,将贼人踹飞。

  剩余的三两个贼人瞧见他背上中剑,却依旧强悍,也毫不恋战,只朝村落另一头窜去。

  “一两哥!”唐子征见贼人逃离,回头望去,就见蔺仲勋站在他身后。“一两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庆幸今儿个是他先回来生火煮食,要是抱着饺子的银喜姊先回来,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蔺仲勋睨他一眼,还未开口,身后爆开了惊呼声——“一两!”

  “不是跟你说别踏出门外的?!”蔺仲勋没好气地回头瞪去,就见她脸色苍白地倚在门边,而这微转身的动作,教唐子征清楚瞧见他背上的伤。

  “一两哥,你你你……”

  “知道,已经很痛了,小声点。”蔺仲勋咂着嘴,长臂勾上他的肩。“借我靠一下。”

  唐子征见他血流不止,急得快要掉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附近邻人听见声响全都聚集了过来。

  “先把那个贼人绑起来。”蔺仲勋见被他踹飞的贼人正试图爬起,急步走过去,一脚往那人的背上踩下。

  邻人见状,七手八脚地找来麻绳将贼人捆起,有人赶忙去报官,有人则搀着蔺仲勋先进自家门,听他解说发生何事。

  慢一步回家的银喜,抱着饺子扶着杜小佟追问发生何事,杜小佟只是乏力地摇了摇头,拉住她,不让她进家门瞧见那惨状。

  尚住在杜家的蒙御医则是闻声踏出杜家,得知他身受重伤,赶忙取来药箱替他上药包扎。

  众人听完蔺仲勋的解说后,才知道竟有宵小趁着大伙在田里忙,打算打家劫舍,要不是有蔺仲勋在,恐怕这天灾加上人祸,真会逼得大伙活不下去。

  “一两,你真是个英雄,竟然以一抵十数个贼人!”有邻人到杜家目睹了小院子里的惨状,虽是吓得心惊胆战,但对蔺仲勋却是更加推崇,毕竟要不是有他在,今儿个倒在那儿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真是多亏你了,一两,要是没有你,恐怕咱们这个小村落都要遭殃了。”

  众人聚在隔壁张大娘家,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快要把蔺仲勋给捧上天。

  可蔺仲勋哪里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评价?他的眼从头到尾都直瞅着房门外的杜小佟,她面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要不是银喜搀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她被他给吓着了,对不?也许他下手该收敛点,留下全尸,至少不会吓着她,但那当头他只想除之后快,压根没细想她瞧见后是否会被吓着。

  “蒙古大夫,还没扎好吗?”蔺仲勋托着腮,声沉如刃。

  蒙御医闻言,脸色苍白地加快动作,不知情的人光看脸色,一时间还真分不出到底谁才是伤员。

  好不容易弄好了,蔺仲勋准备起身,却听见外头有阵骚动,随即有人喊着:“官爷来了。”

  蔺仲勋眼角抽动,这官爷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他是当事者,官爷自然得找他问清始末,然他现在想和杜小佟说两句话,结果——

  “一两是哪一位?”门外有人喊着。

  蔺仲勋一站起身,就见两名衙役走至面前,他眉头微扬,觉得其中一人还挺面熟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

  但,对方倒是一眼就认出他了——“是你!”

  蔺仲勋冷冷看着衙役指着自己,心想这要是在宫中,他的手指应该已经掉在地上了,但因为这儿不是宫中,他姑且忍耐。不过这衙役……他眯眼瞅了会,突地想起就是那回和杜小佟上街叫卖红薯,结果被他踹飞的衙役。

  “来人,把他押下!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主谋,先把他押回府衙再说!”那衙役一声令下,跟随在后的衙役随即上前钳制蔺仲勋的双臂。

  蒙御医见状,沉声斥道:“放肆,你们可知道——”

  “闭嘴,蒙古大夫!”蔺仲勋放声打断他未竟的话。

  蒙御医闻言,想起蔺仲勋说过不得泄露他的身份,于是噤声不敢再言。

  一旁的杜小佟管不了自己虚弱的身体,急声道:“官爷,他不是主谋,他是救了咱们的人,他身上还有伤……”

  “走开!胆敢拦阻的一律视为同伙!”那衙役毫不客气地将杜小佟推开,所幸银喜眼捷手快地将她接下,才没让她给磕着。

  蔺仲勋见状,毫不客气地抬腿往那衙役踹去。

  那衙役没有防备,一脚被踹倒在地,四周顿时响起抽气声,像是不敢相信蔺仲勋竟对衙役动粗,这事可大可小呀丨

  蒙御医瞬间刷白了脸,拿眼前的阵仗不知该如何是好。

  “押下,把他押下!”被踹倒的衙役新仇加上旧恨怒声吼着。“把他带回府衙,让大人好好地审他!”

  话落,几名衙役将蔺仲勋给押出屋外,杜小佟一路追出去,然领头的衙役只派了几名衙役到杜家探看,便急急带人回府衙。

  “小佟,不用担心,我晚一点就回来了。”蔺仲勋不住地回头道。

  这混蛋衙役竟敢伤他心尖上的一块肉,他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杜小佟眼见他被带走,急得泪如雨下。“怎么办……银喜,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带他到城里叫卖红薯,他不会惹上那位官爷,不会教那位官爷记恨……”

  “小佟姊……”

  “我要去找一两,就算进不了府衙,我也要在府衙外等他出来。”

  “小佟姊,你现在的身子撑不住的。”

  “我来想法子。”

  一道声音冒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蒙御医。“你是——”杜小佟几次清醒都没瞧见他,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银喜赶忙介绍。

  杜小佟才急声问:“大夫,你有法子可以救一两吗?”

  “这……”蒙御医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道:“先差人到镇上雇辆马车,送咱们一道进城,我暂且将你送到府衙外,我再另想法子。”

  皇上的身份不能曝光,但福公公前几日来过,意味着他知晓皇上暂居在此,先回宫找福公公商量才是,总不能让皇上给一名小小衙役给欺了吧!更惨的是,说不准现任的知府大人根本就没见过皇上,要是不赶紧救人而引发祸端,那结果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府衙里点上几盏烛火,火光随风摇晃着,照得府衙大堂有几分阴森。

  “等大人出来,你就死定了!”领头的衙役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动手想要给蔺仲勋几个巴掌,岂料蔺仲勋动作飞快,他巴掌都还没靠上,蔺仲勋长腿已再次踹出,将他踹得四脚朝天。

  “给我打!”他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立即要兄弟们给蔺仲勋一点教训。

  众人松开钳制力道的瞬间,蔺仲勋双臂一展,左右击倒两人,又反身长腿踹去,在场的衙役全都趴倒在地上。

  外头的人闻声,快步走来,其中一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人是启德镇南村的抢劫案主谋,他带头打家劫舍,还假装是擒贼的英雄,我把他押回府衙,他竟还对咱们动粗,分明是目无法纪!”

  蔺仲勋闻言,不禁低笑出声。真不能小看这小小衙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输六部官员。

  “拿下他!”

  蔺仲勋回头,笑意更浓。真是一群可笑的笨蛋,三言两语就定了一个人的罪,甚至连基本查问都省下,以往在宫中时,他要治人罪,至少都还要替对方编派点罪名,制造点证据,要不也得要借刀杀人,哪像他们随意定人生死,他要好生学习才是。

  无视自个儿被团团包围,蔺仲勋迳自思索着,动了动肩,虽说背上的伤挺痛的,但要对付这几个笨蛋,绰绰有余得很。

  他正要出手教训这群衙役时,大堂外有人重喝——“大堂上岂可喧闹放肆!”

  一群衙役闻声,随即朝门口作揖。“大人。”

  蔺仲勋懒懒睨去,浓眉微挑。

  “大胆刁民,见到本府还不跪下!”尽天城知府向兴德沉声吼道。

  “敢要朕跪下,你八字够重吗你?向兴德。”蔺仲勋似笑非笑地道。

  “大胆,竟敢称朕,还直呼本府名讳!”向兴德大步走上,怒击惊堂木,喝道:

  “来人,押下杖打二十!”

  蔺仲勋低笑出声,“除贪布廉,匡正朝堂,上行下效,百官齐心……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为百姓尽责死而后已……向兴德,当年殿试作题,你到底做到多少?”

  向兴德闻言,神色愀变,眯细了下垂的眼,却怎么也想不起堂下男子到底是谁。

  十二年前殿试时,殿上有礼部、吏部尚书和首辅副首辅……历届殿试时总是如此,皇上从不主持,由礼部尚书道出皇上试题,再由吏部尚书抄写贡士答卷,而这人……他压根没见过,这人如何得知他当年的答案?

  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还裹着布巾,样子有些狼狈,但是那张面容异常俊美,笑意噙着几分傲慢威严,教他莫名地心慌起来。

  “全都给本府住手!”见衙役真要将他押下,向兴德赶忙阻止。

  衙役不解地瞅着,一个个都停下动作,突地,外头有了骚动,有名衙役快步进了大堂禀报,“大人,镇国大将军单厄离求见!”

  “单将军?快快有请!”向兴德快步走下堂,单厄离已经踏进大堂。

  单厄离脸色铁青地望着蔺仲勋背上扎着的布巾,随即掀袍单膝跪下,喊道:“微臣不及救驾,还请皇上恕罪!”

  话落,大堂十数双眼有志一同地望向单厄离。

  皇上?在哪?向兴德愣了下,余光瞥见蔺仲勋朝自己笑眯眼,那笑意极冷极邪,俊魅容颜犹如恶鬼般慑人,教他猛地倒抽口气,低声喃道:“皇上……”是……他吗?

  传闻皇上是恶鬼转世,不但有恶鬼的俊美无俦,亦如恶鬼能知世事,所以才能不曾早朝依旧能治理天下……

  “放肆!你身为尽天城知府,竟不知皇上就在眼前,该当何罪?!”单厄离怒声低斥。

  向兴德傻住,愣愣地见蔺仲勋缓缓转过身道:“单厄离,他又不曾见过朕,怎会知道朕是皇上。”

  向兴德瞬间腿软,整个人往前跪伏在地。“臣不识皇上,臣罪该万死!”

  向兴德话一出,在场衙役一个个刷白了脸,胆战心惊地跪伏在地。

  “不识朕怎么会罪该万死?”蔺仲勋徐步走到向兴德面前。“不过……以下犯上,可是天地不容。”

  向兴德闻言,不住地磕着头,就连乌纱帽掉了都不管。“下官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其它衙役见状,一个个跟着磕头谢罪,就盼替自己求得一线生机,霎时大堂里哀求声磕头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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