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蕙兰点头,要自己别再因为那回忆而伤心。“后来我辗转去了轩毓城,不得已在云仙楼工作时,我把头发染得灰白,用炭把脸涂黑,假装是佟佟的奶奶,就是想保住清白……可佟佟刚满周岁时被诊出了怪病,为了昂贵的医药费,我才不得已把伪装卸了,当起了卖艺的清倌。倾天,你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别的男人,佟佟真是你的孩子。”
雷道明不能让雷倾天心软,冉蕙兰绝不能留!“你的谎言编得漏洞百出,即使是现在的你,我为了佟佟也只能接受你,于夫人又怎可能怀疑你有了允昊的孩子,还要逼你喝滑胎药?”
“我知道滴血验亲让我百口莫辩,但一定出了什么错,佟佟真的是倾天的孩子!”
“好了!别再说了!”
雷倾天的脸色无比悲痛,看得冉蕙兰心惊,那是对她死心了吗?
“倾天,你怎么了……你怎么变了……”
“蕙兰,你太让我失望了。”雷倾天无情的挥开她的手,下了命令,“把他们母子带回房,替他们打包行李,赶出天庄。”
“不!倾天,不要这样对我!听我解释。”
他没有回应,只是背过身子,任由奴人架开冉蕙兰及雷少佟,把他们分别带回房里打包行李。
冉蕙兰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幸福从来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冉蕙兰几乎是被奴人给赶出大门的,不一会儿,雷少佟也被赶了出来,眼见天庄大门无情地阖上,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冉蕙兰被赶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委屈,当初她跟着雷倾天回来,在他认知里,她就是一个青楼女,她也对他说伶侈不是他的孩子,如今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冉蕙兰委屈地几乎要落下眼泪,直到她看见雷少佟的异常。
他就这样站在天庄大门前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冉蕙兰知道她得振作,四年前她以为被抛弃都可以活得下来,如今她有了雷少佟,更没有伤心的时间。
或许她天生就是得不到幸福,飘浮无根的浮萍吧,可她实在不忍心雷少佟也遭此羞辱,而且,他服药的半年期还未到,怎么办?
“佟佟,别恨你爹爹还有爷爷,他们是被坏人骗了,娘会想办法跟爹爹解释清楚的。”
没想到,雷少佟居然异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闹,摇了摇头。“娘,不用了,佟佟有娘就好了,娘不要再来天庄,娘来这里被欺负的话,我会很伤心难过。”
“没有爹爹也行吗?”
雷少佟低下头,没有回答这句话,冉蕙兰心想,这是因为他太过伤心了吧。
“好,娘不会来找你爹爹,不会让你伤心,我们走吧。”
雷少佟抬头看了看天色,拉住冉蕙兰的手往外走,没再看天庄一眼。“娘,我饿了,我们找间客栈住,吃饭好不好?”
冉蕙兰觉得无助、前途茫茫,她这么临时被赶了出来,身上没有半分钱财,只余身上的饰物,这些饰物都是雷倾天送她的,应该能卖不少钱,孩子饿不得,她得先找个当铺把饰物卖了。
“好,娘马上带你去找客栈。”
雷少佟点了点头,然后由怀中掏出一个钱囊,里头装着不少碎银还有一张折得小小的五百两银票,他全交给了冉蕙兰。
冉蕙兰诧异,不明白他身上怎么会有钱。“佟佟,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爹爹教会我跟小贩大叔买东西后,就放在我身上,说以后他带我出门,喜欢什么就自己买,我有好几次都会自己买包子了喔!”
冉蕙兰突然发现,这个孩子让她养了三年,就只是个与一般三岁孩童无异的孩子,可交给了他爹才一个月,竟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聪慧。
只可惜……他们父子还有机会相处吗?
冉蕙兰怕自己没忍住眼泪,所以要自己别再回想,她只是收好银票及银子,牵起了他的手离开了。
“你爹真不该让你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带那么多钱,多危险啊!”她低声说着,也不知是说给雷少佟听的还是自己。
雷少佟抬起头看着母亲失神的走着,缓缓回头望了望,及时把走错方向的冉蕙兰扯了回来,冉蕙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神,低头看着他,发现他正往后瞧,她跟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
“没有,我怕娘走错路了。”
她方才的确险些走错路了,冉蕙兰振作起精神,带着雷少佟走上街。“我们得找间简朴一些的小客栈入住,我们母子不知得在外流浪多久,钱得省着用。”
“娘,我们带这么多钱不能住那种客栈,很危险的,我知道有一间客栈,爹爹带我去过,我们去那里住。”
“可是……”
“娘!佟佟想住那里。”
冉蕙兰一叹,只好依了他,“好吧。”
不久之后,两人就入住了雷少佟说的客栈,直到被店小二带进房里,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让小二送来后,雷少佟神秘兮兮的探头往外看了一下,确定房外没人后才关上了房门。
冉蕙兰失笑,这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呀?
“佟佟,你怎么从刚才在街上就东张西望的?”
雷少佟食指压唇,要冉蕙兰噤声后,再由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她,冉蕙兰接了过来,这下是真的觉得莫名了。
冉蕙兰被赶出天庄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有人看见她雇马车要回轩毓城,这事也不知怎么的传进了于允昊耳中,一听说隔日她就要回轩毓城,于允昊再也按捺不住前来客栈找她了。
于允昊一看见冉蕙兰便欣喜不已,正要上前拥抱她,冉蕙兰闪了开,戒慎的看着他。
“你是谁?”
于允昊听见这问话松了口气,随即换上一副伪善的面孔,“蕙兰,你如今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起因都是我,我对你非常抱歉,你跟我回去,让我弥补你好吗?”
“谁说我无家可归?我还可以回轩毓城,你难道没听过传言,说我是轩毓城云仙楼里的第一红牌吗?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蕙兰,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我是于允昊,你四年前为了我抛弃雷倾天,我们是互有爱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声音极尽安抚。
“我和你互有爱意?”
“是,我们是相爱的,只是后来被我母亲知道了,她将你赶出于府,你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失去记忆,流离至轩毓城。蕙兰,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如今没人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跟我回去,好吗?”
“那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见她似乎慢慢相信他了,于允昊更进一步的扯谎,“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的定情信物是一只香囊,就算你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但你自己做的香囊你应该认得吧。”
于允昊拿出了香囊让冉蕙兰接过去,她轻轻抚摸着香囊,似乎真相信了于允昊,她对他露出了笑容,主动走向他,只是刚迈开第一步,好似因为想起什么又停住了步伐。
“不!你并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蕙兰。”眼见要成功了,于允昊耐着性子安抚她。
“我抛弃倾天却爱上你的传闻,天庄里原先没人知道,所以这个传闻会传开只有可能是你或于府的人传出的,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会放任流言散播,害我沦落至此?”
“这件事可能是于府下人传出的,我会好好训斥那些爱碎嘴的奴仆,但是蕙兰,事情已演变至此,天庄你回不去了,难道要一直住客栈或再回青楼执业吗?跟我回去吧!”
忽然,门外又有人来访,来人可不是客气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入,两人定睛一看,竟是雷倾天。
“你……你怎会在此?”
“我在你身边安排眼线,刻意透露蕙兰明天要回轩毓城的消息,我知道这能引你前来,我这是特意赶来听听你还能对蕙兰说出什么谎言。”雷倾天带着戏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于允昊的话。“允昊,你似乎忘记告诉蕙兰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经成亲多年,早在蕙兰还在于府的时候就成亲了。”
“那又如何,我爱蕙兰,就算她只是妾,地位也不输正妻。”
“但我不愿意做你的妾,还记得你要我跟了你,我拒绝了吗?”此时,冉蕙兰那茫然困惑的神情已不复见。
“你的记忆……”
“我根本没失忆。”冉蕙兰来到雷倾天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吧,倾天,我没有骗你,他就是破坏我们感情的元凶。”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笑着,“我从来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于允昊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背叛我,对你说出这些话。”
冉蕙兰的眼神骗不了人亦说明了一切,于允昊知道那是她动心的眼神,就跟四年前一样,这个女人依然不属于他,而且还联合雷倾天演了出戏骗他。
“你们就为听我说这几句话,大费周章的演这出戏?”他嘲笑雷倾天,笑他演这出戏背后的心思,“雷倾天,不管谣言是真是假,怀疑的种子既然已种下就会开始生根发芽,你演这出戏不外乎是要让我亲口承认谣言是我散播的,藉以向你父亲证明蕙兰的清白吧!可惜的是,我不会承认这个谣言是我传出的,即使你最后能娶了蕙兰,她也将一生背负不贞的罪名。”
“于允昊,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着蕙兰,四年前怎忍心伤害她,如今她历劫归来了,你又怎忍心再以谣言中伤她?”
于允昊冷哼一声,缓步走到门边,望向门外,确定门外除了雷倾天的护卫没有他人时,才出声撇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在你们两人之间造了谣,但我从未伤害过蕙兰。”
“你没伤害她,那她头上的伤怎么来的?”雷倾天握拳,方才适然的笑意已收起,他的语气凶恶,看得出来在忍耐。
“她离开于府已四年,我怎知她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事?”
冉蕙兰握住雷倾天的手,轻声地安抚他,“倾天,别气了,反正我们今天本就不奢望于允昊承认什么,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就因为你对我的信任,我更得演这出戏给你看,让你看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不只是无形的信任,我要让你知道以于允昊的诚信,于府不配与天庄有往来!四年前发生什么事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们别再所信非人就好了。”
“辛苦你了。”雷倾天反手握住她的手,似在告诉她,未来他们的路再难走,他都会牵着她的手一起面对。
“如果你们是想在我面前示威,那我看见了。”于允昊又一次被冉蕙兰所拒,不想留下来看他们之间互相支持、给予对方慰藉的那股默契,转身就要走。
“于允昊,事已至此,从今日起天庄将与于府断绝所有生意往来,你也能理解吧。”雷于两家基于世交,过去在生意上往来密切,虽不是没有其他商贾想与天庄合作,但基于情谊,天庄一直选择了于府,如今,是彻底断绝关系的时候了。
“雷倾天,你不要说得好像证据确凿了才采取行动,仿佛你有多公私分明一般,早在四年前蕙兰传出死讯时,你就单方面疏远于府了不是吗?那时你又有何证据?”
“你怎知我四年前没有证据呢?没错,我怀疑过,但没有证据我不会采取行动,天庄是生意人,我不会只因为一个‘可能’就做出会影响天庄生意的事,四年前疏远于家,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谁?这个疑问,于允昊及冉蕙兰共同起了疑问。冉蕙兰虽然配合雷倾天演这出戏,但他并没有跟她说他四年前找到了谁。
雷倾天下令让守在门外的护卫请人,这回走入房里的,是让于允昊及冉蕙兰都意外的人。
他是冉皓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