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园里只有她,不见小虹和其他丫鬟,也没有皇兄影子……
一阵斜雨狂,他持伞走入榕园,衣袍已经湿了大半。
「罗隽,请你在大雨中奔波,真是抱歉。」她早已经等在门口,为他接伞,歉声连连。
「皇嫂,怎么不见丫鬟们?」
「我的计划不能让丫鬟们知道,我让她们先休息了。罗隽,为免吵醒丫鬟们,我们到房里谈。」
罗隽皱眉,本欲拒绝,不过既已深夜来此,此时再谈礼规便是作态了。他望着她的背影,跟着她走入房内。
迎面扑鼻而来的阵阵香气,一种香,是属于她的香味,每当靠近她时,他总想起那块被他锁入柜里的凝香玉。
「罗隽,这件披风给你,先把外衣脱下吧。」她走进画屏内,拿来一件米色披风,让他先把淋湿的外袍脱下。
「不用了。皇嫂,这桌上的酒是要给皇兄喝的吗?究竟灌醉他有何用呢?」他低眼啾着茶几上美酒樽杯,隐隐叹息,又问:「妳可否把计划详尽告知?」他转过头来,目光对上了她。
她正不眨眼地凝望着他,一双星眸里似有情绪闪动,彷佛在期待什么?
他望着她,正狐疑,却见她双靥泛了娇红,眼勾羞意,把目光转开了。
「皇嫂……」
「罗隽,你可要尝尝这酒?」纤指伸向酒壶,将樽杯斟满,举向他唇边。
「不了,这是给皇兄喝的。」他微微瞇眼,直感觉这房内过于暖热,还有属于她的香味儿浓郁无比,令他几度屏息,深怕……
「倘若我在里面掺了东西呢?你不怕吗?」
他深眉锁了不悦,眼底难掩忧虑,瞪视她。
她将酒杯拿到他嘴边,本欲喂他喝下。
他叹了口气,接过杯子,一口干了。
「皇嫂,是否要我去找皇兄过来?」空气闷热,他得出去透透气。
「这事不需你做。我要你来,不是为了……罗隽,你脸好红,原来你不会喝酒吗?」
「不,一杯酒还难不倒我。只是……」
怎么了……是香气熏人醉,还是酒气浓?他怎么觉得头发晕,喉咙干渴,全身莫名燥热,体内彷佛燃火般……
为何这天地开始摇晃了?他莫不是真醉了?不,他才浅尝一口,不可能醉!这地……
「呀啊!罗隽,你还好吗?」一双纤柔玉手拉住了他,他无法站稳,又怕她跌倒了,紧握她的手,「皇嫂,妳还好吗?」
「我还好……罗隽,你好像很不舒服?」
他是不舒服,这房间太闷太热太香了。皇嫂没感觉吗?
「皇嫂……妳别晃,妳晃得我难过……」
「对不起……你还好吧?」
「皇嫂,我想改日……」
「罗隽,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下吧。」她搀扶着他,走向她的床。他闻言止步,本要推开她的手,却摸到她冰凉手腕,顿时一副火热的身体彷佛找到了解药,理性全失!他寻求更多冰凉的触感,像着了魔似的两手环抱了她!
柔软身躯短暂僵硬,不久便顺服了他,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任他拥抱。
只是拥抱似乎也解救不了他着火的身躯,他干渴的嘴巴覆上她的唇,用力吸吮她嘴内的甜液……
「嗯……」她轻吟出声,两手挣脱他的紧抱,为他脱下外袍。
他瞇眼凝视着她,满眼疑惑却欲火升腾,明知不可为,却抱着她娇软身子无法放手……
「皇嫂…」他眼底痛苦万分,啾着她柔软樱唇微敌,妩媚动人,娇香绝色,他看见自己的手拉下她衣衫,除去她腰间玉带…
女子优美娇柔身段赤裸呈现,她肤如凝脂,粉颈酥胸,香肩轻颤,星眸直望他,隐约含有水气……她哭了?
她的眼泪如一记狠击,他强迫自己清醒,收回了手!
一双柔黄却摸上了他胸膛,缓缓往下移,解去锦带,为他褪下单衣。他抓住这双手,原想阻止,却拉着她的手缠绕住自己,修长手指抹去她的泪……俯身吻住了她。他抱起她,不小心碰了茶几,一壶酒倒,顿时酒气四溢。
他望着那壶酒,瞇起了眼,似想起什么……
她两手攀附他,在他耳畔低喃,吹吐热气,「罗隽,吻我……」
目光焦距移向怀里的美人,他依从了她,一路吻着她上了床……
一对红烛烧出浓郁销魂香,火烛沉默无言照耀,烛光剪影,一对情人在床上恩爱缠绵。
屋外雨不尽,风雨交杂声,声声入耳,伴随着身下美人娇喘连连,呻吟不断,他意乱情迷,欲火攻心,不停索求。他——
到底在干什么?
一身热,额际冒汗,已是黄昏暗,安亲王府门毫无动静。
去了好一晌的常喜回来了。
「王爷,冷总管马车确实进入晋亲王府了。属下等候许久,马车不曾再出来过,属下才回来禀报。」
罗隽一脸阴郁,只是点头,没有言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毁去自己的清白,只为换得自由之身,值得吗?
罗隽……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紧紧握拳。
他要的不是这一句,不是这一句!
夏日炎炎,焚风阵阵,蝉声无尽,江南热。
这黄昏,雨后初晴,斜阳倚岸,湖面波光潋艳,山色空蒙如轻雾。
湖里小船摇,往来吆喝声;湖岸边,文人雅士,贩夫走卒,妇人家,三两成群,好不热闹。
话说前一阵子,这长富县又有事情了。
听说知县张富生又上孙家去求亲了,这回使了强硬手段要孙家就范,未料却逼得孙家小姐半夜出走,远走他乡,不知去向了。孙家小姐离家后,孙府老爷李冰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短短三月之内,张富生亲登府门道歉,据说他鞠躬哈腰,直冒冷汗,频频向李冰和夫人赔不是,身段摆得很低,模样极尽狼狈。
倒是人家首富李冰宽宏大量,只请知县从此多为百姓谋福,过往之事不与计较。
人人盛赞李冰大气度大胸襟,不愧为江南首富。
话说回来,这孙家小姐一去不返,数月时间了,至今仍无消息,孙家夫人思女心切,成日忧愁满面。
最近听说孙府老爷李冰已经探知她的下落,即日准备动身,亲自去把掌上明珠接回来。
这日黄昏夕阳斜,孙府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下来一人。
孙家府门大开,府内上下正为老爷出远门忙碌,一队人马都聚在庭院了。
这时,却看见一抹娉婷身影踏入府门行来。
霎时间,门庭前一阵骚动起!「小姐!是小姐!」
「小姐!快,快去通知老爷、夫人!」
「小姐!小姐终于回来了!欢迎小姐!」
「老爷!」
「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李冰已经走出屋院,穿过前庭林园,忽然听见呼声,抓起袍襬急走出来,看见一条纤影儿站在庭门前,脸覆面纱……
他望着她,眼里流露异常激动,两手缓缓交负身后紧握,冷峻面庞显露威严,周身是一股冰凉之气。
孙少忛望着他,缓缓拉掉了面纱。
「老天!……小姐妳的脸……」
「老天啊…」
「呀啊!小姐!」此起彼落惊叫声,一群仆人、丫鬟吓白了脸。
她望着李冰,他僵在原地,瞪着她,瞪了好久、好久,那深邃的眼眸,好看的眼睛,因瞳孔逐渐放大变得极为骇人,他英俊面庞,迷人轮廓,因难以接受眼前事实,脸孔整个扭曲,脸色苍白又铁青!她从来不曾见他如此仓皇狼狈,愉快的笑容自她嘴角缓缓逸开来,她亲昵热情地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没有了罗隽,从此没了绝色孙少忛。
她甘心,她快乐,她望着李冰一张扭曲的脸,她!
好大快人心!
打从回江南的日子接近,她就一直想起一人,这人声音柔甜,笑容不断,好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却是天生一张无盐面容,人人见她色变。
这人是常乐,遗憾她与罗隽熟识,从此不能再与她见面。
然而,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张姣好面容,只为自己带来忧烦和苦闷。
此身此心已给了一人,既然此生无缘再见,她干脆毁去娇花容貌图个清静!
离开京城之前,她向冷少怀提起此事,要求她帮忙,她原不愿意,直到她把苦衷说明,她才肯协助。现在,她也能像常乐一样,笑得乐呵呵,喜盈盈了。
只是此后……
相思不可寄,直在寸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