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哲烈嘉低沉的嗓音回荡着,“我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转头看她。“你们朔金猜得都没错,我在伏羲铸造兵器和钱币,我还在这里的一个房间里,和朔金的公主共度春宵。”
“不要再说了!”瑛符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
“我为什么不能说?班布善应该很得意,他派来的公主既不美丽也不聪明,她只要装装天真,就可以把我搅得乱成一团。”
“我没有!”
“噢,你这嘴硬的小骗子!”哲烈嘉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咬牙切齿在她耳边咆哮,“你不是为了朔金甘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吗?我就如你的愿,让你亲眼看看我要造反的证据,你回去就可以告诉班布善,让他们派军队来攻打伏羲。”
“不,我不会的!”她哭着摇头,心痛他这样看待她的感情,“求求你,我不要看到。”
“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刺探,我这就让你亲眼看见。”
“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泣不成声。
“哭什么?”他苦涩地低笑,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你的心中只有朔金,嫁给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弟弟而已,现在你不必在演戏就能得到所有情报,有什么好哭的?”
她心痛欲绝,她早就对他动了心,对她来说,伏羲就是她的家,他就是她的家人,她不要他和瀛泰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啊!
可她只能哭,却没办法告诉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的眼泪让他几乎心软,“按照规矩,明日就是我们省亲启程的日子,你可以把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的皇帝弟弟听。”
“不要,哲烈嘉,求求你!”她软声求着他,圆圆的大眼水汪汪的。
他希望能听见她的承诺,希望能看见她的忠诚,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对着他流泪。
他失望透了,双眸结冰,用冷酷的口吻道:“瑛符,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站在了另外一边,我不得不说,我太失望了!”
这一次的省亲,并不单纯。
几十万的伏羲官兵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进入朔金国境,伏羲的军队才在边境驻扎。
看来,哲烈嘉这次是打算来真的了!
由于路途颠簸,加上实在太紧张,疲惫的她几乎时时处于昏睡的状态,又总是会被一些轻微的声音惊醒。
这接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她就是在这种意识迷糊的状态下度过的,她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安稳,总是有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哲烈嘉冷酷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有如野兽般的黑亮双眸让她心惊。
明亮的火把照得清楚,她看见在火炉前半裸的铁匠,汗流浃背的捶打着烧红的铁块,将那些已经具有刀剑雏形的铁块压到冰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上面冒出浓浓的白烟。
她还看到被铸好的钱币堆在那个庞大的地宫中,想做小山一样高,如果他们全部塌下来的话,可以淹没掉一整个军队!
校场上,威武雄壮的步兵喝声震天,更别提那些在马场上呈方阵进行时井然有序、装备精良齐全的铁骑兵。
他让她看到了一切,全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朔金的未来,如果哲烈嘉有心,朔金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一边是她心爱的弟弟瀛泰,一边是她不能也不愿背叛的哲烈嘉。
她的心撕扯着,不知道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瀛泰可以让步吗?
哲烈嘉可以让步吗?
她有这个资格让他们各退一步、把手言欢吗?
不,她没有这个资格,她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丝毫的地位,她可悲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所以弟弟被夺走了,现在哲烈嘉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声地哭泣着。
老天爷,可不可以公平一点,她只不过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她爱的所有人都好好地陪着她一同到老,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出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硬。
“不许哭!”他的大手伸过来,帮她把眼泪鼻涕通通擦掉。
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手劲很轻,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
瑛符仰着小脸,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扑闪的大眼泪汪汪的,红红的鼻头,看来我见犹怜。
哲烈嘉的眼神一黯,粗声道:“记住,这次是公主与驸马回朝省亲,我要你装出幸福的样子,不准露出一点破绽。”
“哲烈嘉……”她带着哭声的语调软哝。
他却抽开为她拭泪的手,恶声道:“我劝你省下那些多余的念头,不要妄想可以再帮朔金挖到什么情报,还有,你那伪装的天真,已经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了!”
“不是那样的,哲烈嘉,瀛泰真的没有要怎样,我也没有背叛你——”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冷哼一声,“你是看见了我大批军队驻扎在伏羲与朔金的边境,感到害怕了才这样说的吧?”
“我没有!”瑛符拼命摇头。
“我告诉你,小符儿,你现在就是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我也没兴趣听了。”他指着身后金碧辉煌的朔金皇宫,“我要朔金!而且,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怎样拿下这个地方的。”
“不!哲烈嘉,你不可以违背伏羲与朔金的誓约!”
“你还记得有誓约这回事?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呢?你遵守了吗?不能遵守誓约的人,根本没资格指责别人。”
瑛符突然不哭了,她倔强地抹干眼泪,试图用小手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骤然拧紧剑眉,甩脱开来。
但瑛符并不放弃,再次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只觉拒绝她的接近,他突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抵抗得了这个小女人的柔情攻势,所以,他再次无情地甩脱了她的手。
瑛符大哭出声,豁出去地直接扑抱住他,她紧紧地抱着他,将小脸埋在他的温暖宽厚的肩膀。“哲烈嘉,就相信我一次,相信我……”
他的双拳在身侧捏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捏紧,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她感觉到他的挣扎,努力想要求得他的谅解。“如果你不相信我上一次没有违背誓约,也不想再听我的解释,那么我们再来约定一次,好不好?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突然觉得心口涌起的酸涩,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现在却已经熟悉的感觉。
如果她看见他的脸,就会知道他笑得有多么苦涩了,可惜,她只能听见他伪装冷酷的声音,感觉到他渐渐失去温暖的体温。
“又是为了瀛泰,是吗?”他不管会不会弄伤她,强自扯下她的双手。“我告诉你,瑛符,你当我哲烈嘉是什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以为在你三番两次的背叛后,还有那个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朔金对伏羲不仁,我只有对朔金不义了!”
瑛符突然领悟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让她从四肢百骸散发出的透骨寒凉。
“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在她还没嫁给他之前,他就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
班布善啊班布善,还以为自己摆下一盘完美的棋局,可谁知他布下的每一个棋子,其实都是对方早已做好的暗桩呢?
可笑她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白忙一场,她还徒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原来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会出兵朔金,即使她没有答应做班布善的内应,他还是会找别的理由动手。
根本没有什么誓约、什么背叛,他要的就是这个借口,这次省亲机会,将会实现他苦心安排的所有计划!
外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瑛符却觉得自己的心提早进入冬天,卷起了狂风飞雪,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