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对女儿的看管稍微松了一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看到她接近黎振南就上前把她拉走。
事实上,夏笙现在完全不靠近他了。
这天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柳菁菁更加放心,因为她远远地看到,黎振南在楼梯转角处追上了女儿。
“总裁,关于政府采购的合约,有几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夏笙实在不想见到他,便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一步,拉开距离。
“我现在很忙。”
他微蹙眉头,往她微微靠近。“这不用多少时间,我讲一不就好。”
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又退了一步。她没办法忍受待在他附近,因为这让她呼吸困难,胸口刺痛。“我真的很忙。”
黎振南再度进逼。“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办公室向您报告。”
她又退开,仿佛他身上有病毒会传染给她似的。“这些事你跟我妈报告就好,由她全权决定。”说着再退了一步。
黎振南静静地说:“总裁,您再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她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并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古芊敏硬是在这时跑出来,“振南,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呢!”说着又往他身上贴去。
“芊敏,我在跟总裁讲话,你先回办公室好不好?”他觉得头有点痛。
“话已经讲完了,总之别来烦我!”夏笙说着快步从他身边走开,跑向母亲。
柳菁菁搭着她的肩膀,对着黎振南得意地笑了笑,母女两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古芊敏咯咯娇笑,“哎呀,他气跑了呢。不过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他蹙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会变成这样是他自己造成的,这是他的决定,而结果也如他所愿,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他应该要高兴,要佩服自己的智慧。
只是,心头的沉重怎么也消不去。
第二天,助理莫玄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夏笙桌上。“总裁,这是黎律师要我拿给您的。”
夏笙看着文件封面上的“诉讼法论文”大字,一脸狐疑,“他给我这个做什么?”
莫玄耸肩,“他说有一个什么毒草莓理论对公司很重要,希望您好好研究一下。”
柳菁菁现在对女儿的看管稍微放松了些,只看公文,其它不甚重要的东西就直接放行,所以这东西才能到夏笙桌上,若是在几个星期前,她听到是黎振南送来的东西,铁定直接进垃圾筒。
莫玄走开后,夏笙仍是莫名其妙。他明明说过,没有毒草莓理论这种东西,为什么又要拿给她看?
可是根据她的经验,振南从来不做多余的事,绝不会闲着无聊送一堆天书给她的。
她小心地翻开论文,按照目录找到“毒果树理论”那页,只见在空白的地方,写着几个字。
明天下午l点,秘密基地。
明天是星期六,而秘密基地指的就是当年她喝醉酒的时候,黎振南带她去休息的小屋。那天之后,小屋就成了两人共有的秘密基地,他们没事就会跑去遛达。长大之后,由于学业忙碌,加上夏承远出的工作越来越重,所以小屋几乎被还忘了。
在振南出国后,她曾经独自去过一次,把两人放在里面,充满童年回忆的宝物通通搬回家。
那时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基地一步。
然而现在,他要在那里见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到了这地步才要找她,也不知道去了以后结果是好是坏,只知道一件事——既然振南要见她,她就非去不可。
于是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夏笙来到空无一物的小屋坐下来等待,虽然约的是一点,但是她一想到要跟振南见面,在家里就怎么也待不住。
算她运气好,今天柳菁菁正好有事出门,她一个人在家里晃了半天,终于压抑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提早来到小屋。
望着小屋,回想起两人在这里相处的点点滴滴,心跳越来越紊乱,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她无法克制地猜测着振南会跟她说什么,是他仍然爱她,先前一切全是误会,或是在伤口再补一刀,告诉她他要跟古芊敏结婚了?
无论是哪一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他才会这样大费周章地约她来。
虽然这次会面很有可能让她伤得更重,但她无暇去考虑这些事。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振南,快点过来……
*
“振南,你要去哪里?”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半,黎振南准备妥当正要出门,却被父亲叫住。
“呃,我要出去走走。”
“真巧,我也要去散步,不如我们父子俩一起走吧。”黎正耀兴致勃勃地说。
他在心中暗自叫苦,“爸,不太方便,我跟人有约了。”
“有约?跟谁?芊敏吗?”
“不是,是以前的朋友。”
黎正耀显得有些失望,“你不能跟你朋友改个期吗?我们父子俩好久没一起散步了,我很期待呢。”
“爸,不好意思,我朋友明天就要出国,我是要给他送行的。”他觉得今天的父亲特别难应付,也许是卧病太久的关系。
“这样啊……”黎正耀轻叹一声,“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出门,向你朋友打个招呼后,我们就各走各的。”
哪能让他跟“朋友”打招呼啊!黎振南头痛不已,忍不住有些怀疑父亲是故意让他为难。可是,身为儿子又怎么能拒绝陪父亲出门?
“爸,这样好了,我先陪您出去走走,明天再去机场送朋友。不过我们也不能走太久,免得您身体吃不消。”
他想告诉夏笙他会晚到,偏偏电话打不通,只好放弃。也罢,先陪父亲踏青,稍微尽一下孝道,再快去快回赶去秘密基地,反正夏笙自己也常迟到,让她等个半小时应该还好……大概。
结果天不从人愿,黎正耀显然兴致高昂,拖着儿子越走越远。
黎振南频频看表,心想夏笙铁定已经在小屋里等得不耐烦了,但父亲却完全没有意思要打道回府。
“爸,我们真的该回去了,医生说您不能太劳累的。”
黎正耀板起脸来。“怎么?要你陪你老爸散个步,这么不耐烦?”
他非常无奈,“不是,我是怕您太累,总得休息一下吧。”
“休息?好啊,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喝杯茶吧。对了,”他拿出手机,“把芊敏也找来一起喝茶,三个人比较热闹。”
黎振南现在百分之百确定,父亲绝对是别有企图。
“爸,不要再绕圈子了,我老实告诉您,我对芊敏没兴趣,您不用费心撮合了,现在我有急事一定要离开,委屈您自己喝茶吧。”
黎正耀却很镇静。“所谓的急事,是去见她吧?”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夏笙的照片。
黎振南大吃一惊,“爸!您居然偷开我的抽屉!”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空白信封。谁知道一开抽屉就看到这东西。”黎正耀严肃地说:“你对我说你已经想通,只是在敷衍我吧?其实你对夏笙根本还没死心!”
事已至此,他只得招认。“我所谓的想通,是我已经不会再作带夏笙私奔的白日梦,不过要我对夏笙死心,那是不可能的事。”
“振南……”黎正耀无力地摇头。他早该想到的,这儿子不是普通的死心眼。
“我再告诉你一次,夏笙命中注定不能过一般女孩的生活,你跟她不会有结果的!”
他自信满满地笑笑,“爸,我也不是一般的男人。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夏笙从这场闹剧中拯救出来,而且我一定会办到,您放心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敢动夏笙的脑筋,柳阿姨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她已经被我唬住了,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要演那么多戏?”
为了掩入耳目,让柳菁苦放松戒心,他强忍苦对夏笔的思念跟她保持距离,除了得当着她的面跟古芊敏打情骂俏之外,还必须说出许多伤害她的话,天知道这对他是多大的折磨,因此每当看到夏笙伤心的眼神,他都很想狠狠地槌自己两拳。
但是当夏笙开始躲避他,甚至背对他离去时,他就觉得再也不能忍下去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表明心意,否则他会心碎而死。
黎正耀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气你这孩子,简直比当年还要傻!骗过柳阿姨又怎么样?除非夏笙正式继承夏家,否则你是不可能娶她的!”
“我知道啊。”他从容自若,“所以我的计划就是,让夏笙在一年内继承夏家,这样柳阿姨就无话可说了吧?”
黎正耀紧张地看着儿子,“你想做什么?”要让夏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到夏家的财产,唯一的可能就是夏承远出了什么状况。莫非儿子打算……
“爸,您不要乱想,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让夏笙光明正大地继承夏家。”
“痴人说梦!你要怎么做?”
“您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做到的。不过,现在我不能再待在这裹了,无论您答不答应,我一定要去见夏笙,请您原谅。”
看着儿子坚决的神情,黎正耀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他,只得疲倦地挥挥手。
“好吧,帮我叫计程车,我回家就是了。”
*
来到秘密基地外,黎振南觉得万分沮丧。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四个钟头,夏笙铁定已经走了。
她一定很火大吧?不只是火大,一定会恨他入骨,从此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强忍着背后的恶寒,他走进小屋,空的。
他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坐倒在地上,握紧拳头,狠狠地挝着地面。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就只差这么一步了……
可恶!可恶!
这时,黎振南忽然看到一双脚站在他面前,一抬头,只见她满脸惊讶地低头看着他。夕阳从窗外射进来,映在她脸上显得无比灿烂。
“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他怔怔地望着她,呆了很久才挤出一句,“你去哪里了?”
她指着门外,“有只小鸟卡在屋檐下,我把它送回去。”
“你……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夏笙想了一下,“嗯,我大概中午就来了。”
黎振南瞪大了眼睛,中午?比他们约的还早一个小时?“你等了这么久?五个钟头?”
她不在意地在他身边坐下,“对呀。”
“我还以为……以为你早就走了……”正常人的话,大概等不到一个钟头就拂袖而去了。
她羞怯地笑笑。“可是,你叫我等你呀。”
黎振南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狂热地吻上她的唇,将这五年来的思念毫不保留地传达给她。
夏笙先是一呆,随即笨拙地回吻,两人紧紧拥抱,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们。
“我爱你,我爱你。”他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对他微笑,笑容比春天的花朵还要娇艳。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