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门这么久,她都是跟他一道出门,若他有事她就一个人待在客栈,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呢。
夫妻都做几个月了,怎么脸皮还这么嫩啊?
秋展风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出去找人。
虽然妻子吃亏的可能性不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事关妻子安危他是一点儿险都不愿意冒的。
且说,跑出客栈的林清波被外面的热风一吹,总算是觉得脸皮不那么烫了。
然后,她突然示意到她一直没有机会独自一人在外面行走,今天既然出来了,就随便走走逛逛。
想想也真好笑,不知道怎么搞的,从小到大,她竟然都没有机会独自出门。秋展风自成亲后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搞得好像她一出门就会不见似的。
林清波漫不经心地走在街市间,东看看,西瞧瞧,感受着一个人出行的滋味。
只是,她却忘了,像她这样一个漂亮、年轻,又衣着富贵的女子单身独行是如何的惹眼。
头上的金银玉饰,虽然不多,但件件精致。
衣料上乘,腰间垂的那串纯紫水晶所制的佩饰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她偶尔抬手遮阳,腕间露出的那只镯子绿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这是肥羊!
不知不觉便多了几个人影跟在了她身后。
林清波像是毫无所察,依旧东摊看了西摊看,东铺逛了西铺进。
在她准备进一家成衣铺的时候,却被人先一步跨了进去,林清波一时愕然。
“下人鲁莽,吓到夫人了,抱歉。”
林清波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锦衣公子正从一顶轿子中走出来,目光不经意瞥到他衣摆上的一大片油渍,她心中顿时雪亮。
想必这人是有些洁癖的,身上的衣物不知为何被污,便到成衣铺来找更换的衣物来了。
“没关系。”林清波往旁边站了站,摆出一副请他先进的架式。
“多谢夫人。”
那位公子轻声道了谢,便领着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林清波站在门边却没有进去,刚才那公子似曾相识啊,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夫人不进来吗?”
林清波抬头看过去,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位公子点头微笑,若有所示地朝她身后看了看。
林清波不由一笑,知道是那几个尾巴让人家看到了,这是好心帮她呢。
“不了,我突然想到别的地方看看。”
林清波转身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人的手极快,虽然够快,但快不过她的眼睛和感觉,然而她却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那人逃走。
连玉扇公子送的东西都敢偷,林清波觉得自己还是要为对方点个赞的。
她人已经在这里了,她家那个粘她粘得紧的男人自然也就不远了,她真是一点儿也不用担心那东西的归属问题。
很快,那串在阳光在流光溢彩的水晶腰饰便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秋展风一脸的无奈,看着她道:“你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太让人担心了。”
说完,低头将腰饰又帮她重新系到了腰间。
原物取回相当容易,他不过举手之劳,就是跟那人擦肩而过时从对方身上摸了一把罢了。
“原来夫人不进来是在等尊夫啊。”成衣铺里的那位公子再次出声。
秋展风抬眼看过去,冲对方颔首致意。
出于礼貌,林清波还是转身对那公子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阿波,你要买衣服吗?”秋展风低头问她。
林清波摇头,“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夫人有命,为夫自当遵从。”
看着他们夫妻两人相携离开,那位锦衣公子身边的一个人往前凑了半步,低声道:“公子,他就是秋展风。”
那公子摇着手里的折扇,笑得云淡风轻,“名震江湖的大侠秋展风倒是个疼爱妻子的好男人。”
“想必他们也是来参加白鲸帮的喜宴的。”
锦衣公子摆了下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的后续话语,那人识趣地退回原位。
另一边,成衣铺老板领着伙计捧了几件品质上乘的衣服从店里出来。
“客官,这就是小店最好的衣服,您看,可中意?”
锦衣公子挑了两件,然后拿了一件衣服去试。
试过之后,又让店里的师傅将他挑中的两件衣服都稍做修改,然后便穿着新衣了。
六月二十九,白余帮少帮主娶亲,贺客盈门。
秋展风夫妇到门口的时候,正巧一顶轿子也在门前停下,轿帘一挑,一个人下了轿。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碰到了!
那下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三天前在成衣铺子前碰到的那人。
“没想到,龙某与贤伉俪如此有缘啊。”
“不敢,公子也是来贺喜的?”
“是呀,来讨杯喜酒喝。”
这边止寒暄,白鲸帮门内走出一人,满脸堆笑,朝着那位龙公子连连拱手,
“龙公了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龙公子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无妨,我也是刚到。”
“公子里面请。”
龙公子扭头对秋展风道:“贤伉俪不如一起?”
老者这才看到一旁的两个人,脸上笑容加深,道:“原来是秋大侠,这位想必就是秋夫人了,里面请,里面请。”
“冯掌门客气了。”
龙公子手中的扇子一阖,往门内一指,道:“秋公子请。”
“不敢,龙公子请。”
龙公子又道:“秋夫人请。”
林清波只能对他笑了一下,微微欠身以示礼貌。
秋展风伸手牵了妻子的手,一齐往门内走。
喜宴摆在白鲸帮内空旷的地上,人头钻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绝大多数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而重要的客人其实是在白鲸帮的议事大堂内。
秋展风和龙公子都是贵客之列,因此他们都被请到了议事堂内。
议事堂今天是喜堂,要进行新人拜堂仪式,故而开席相应要比外面的晚,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就座。
有坐观礼席的,也有直接坐到宴席桌的,不打算观礼的自然都坐了宴席桌,只等礼罢就吃席。
而秋展风夫妇和龙公子都无心观礼,自然就直接去了宴席位。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碰巧,他们又是同桌,龙公子的位置就在林清波的旁边。
秋展风淡淡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妻子坐了。
龙公子笑着摇了摇扇子,微侧首对坐在身边的林清波道:“秋夫人不必拘束,不过足大家一起吃顿饭罢了。”
林清波冲他笑笑,心说:你是哪只眼看到我拘束了?你这没话找话,是搭讪还是怎么地?
秋展风扫了一眼过去,仍旧什么都没说。
“不知秋夫人是哪里人?”
“蓟州人氏。”
龙公子恍然,“这就难怪夫人的口音与京城相似了,我还以为夫人是京城人氏呢。”
林清波顺着他的话道:“原来龙公子是京城人氏啊。”又姓龙,这可是国姓哪,难不成还是个王爷郡王什么的?
“嗯,夫人若他日到京城,请允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好,若有机会一定叨扰。”
秋展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阿波,你爱吃的蜜饯。”
林清波眼睛一亮,马上就顾不上搭理身边那位什么龙公子了,而是打开纸包,捏起蜜饯吃了起来。
龙公子笑着摇扇。
坐在这桌的其他几个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几眼,便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找话题聊天去了。
林清波那包蜜饯吃到剩几颗的时候,新人终于进门了,伴随着新人进门的还有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正当大家都准备满怀祝福地看着那对新人拜天地,拜父母,然后夫妻对拜,再送入洞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等一下。”
已经就位的新娘在司仪喊出“一拜天地”的时候,突然喊了暂停。
林清波的八卦血液立时沸腾了,难道新娘现场悔婚?
“凤儿,你想干什么?”苗父立刻厉声喝斥。
而新郎官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秋大哥,你夫人是否也同你一道来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展风。
龙公子脸上的笑容更盛,甚至很有闲情地对林清波道:“秋夫人,你这是怀璧之罪啊。”
面对大家的注目,秋展风十分平静,道:“不知苗姑娘找拙荆有何事?”
“我想跟秋夫人说几句话。”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林清波的身上。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跟她又不熟,她想跟我说话,我就一定要听她说吗?”
秋展风不由低头笑了,他家阿波有时就是这么犀利,不给人留面子。
龙公子也跟着笑了,他觉得这位秋夫人说的真是太对了。
苗玉凤道:“难道秋夫人连几句话也不敢听我说吗?”
她盖着红盖头,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口气中浓浓的嘲讽。
林清波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她,“哈,真是奇了怪了,我要做什么凭什么要以你的尺度标准而行?我的胆子是大是小,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人有自信固然是好,但是自大就不好了。”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呢,几句话而已,你想说就尽管说出来,我一个人听没意思,不妨让大伙都听上一听。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天是苗姑娘大喜的日子,自当要有分享快乐的胸怀。”
“你真要我当众说出来?”
“但说无妨。”
“你不后悔?”
林清波越发觉得好笑了,“后悔什么?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的丈夫秋展风呢?”
“咦?”林清波一脸好奇地看丈夫,“秋展风,听她的意思你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秋展风老神在在地道:“听她说出来夫人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哦,苗姑娘,那你快点说吧。”
苗玉凤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之间在场众人的思绪都不知转了几圈。
最终,苗玉凤开口道:“在银岛上那一夜,秋大哥你忘记了吗?”
哇,劲爆!
林清波凤目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苗玉凤,又转向身边的丈夫,口气十分温和地道:“秋展风,看来,你是得有个说法了。”人家这脏水泼的,很容易引起咱们家庭内部矛盾,继而引发夫妻战争的啊。
秋展风一笑,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道:“阿波放心,为夫一直是清白的,苗姑娘所说的那一夜,只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林清波眼蓦地睁大,“难不成有人冒充你占了她便宜?”
“阿波。”秋展风无奈了。
龙公子却在一旁笑道:“秋夫人说话真是直爽。”
“你胡说!”苗玉凤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喜堂。
林清波眨眨眼,问某人,“我是在胡说吗?”
秋展风道:“不管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你听到了,所以不是我在胡说。”
“秋展风,你怎么可以不认帐。”苗玉凤一把抓下了头上的盖头,一张美艳的脸因过度激愤而有些扭曲,“就算你不认我,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认吗?”
秋展风扬眉。
林清波“啊”了一声,满脸的戏谑调侃,“相公,你要喜当爹了啊。”
秋展风“……”
龙公子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想不到的反应啊。
秋展风拿扇子往妻子的额头戳了一下,这才转向苗玉凤,道:“苗姑娘,秋某没有做过的事,又要秋某如何承认?不管姑娘信不信,秋某从不曾跟姑娘有过肌肤之亲。”
苗玉凤整个人摇摇欲坠。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新郎冯子越却阴沉着一张脸,掷地有声地道:“那晚的人是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剧情又一次峰回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