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北凉国的母妃说过,紫藤花是她最爱的花,来到大金国后,没想到紫藤花的花期远比在北凉国还长,于是栖月宫整个园林里都栽种着这紫色的花朵,这里有着她对母妃的想念,当然还有对皇兄的思念。
每每站在紫藤花下,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段与皇兄一起度过的快乐童年时光。
“公主。”
身上随即被披上一件外衣,平城回头望着一脸担忧的宫女,“怎么了?巧彤?”
“公主,巧彤怕您冷到,您怎么可以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呢?”从小就随侍在平城身边的贴身宫女继续叨念着,“如果让五皇子知道,巧彤可是要被骂的。”
就算是在初春,天气也挺寒冷的,怎能不注意呢?
“我真的没事。”
“那公主的眼眶为什么会红红的?”
平城淡淡的笑了,“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想什么?”
“巧彤,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吗?那时你刚来到栖月宫,皇兄都会跟我们玩躲猫猫?”
“记得。”巧彤眼角带笑的说:“咱们每次都很快就被抓到,把咱们气死了。后来才知道五皇子根本不用看,光用耳朵就能听出咱们的位置,公主您还气了好久,直说被骗了。”
“是啊。”平城掩着嘴呵呵笑,“可是没想到这样子的日子竟没过多久,皇兄就被派去边关,这次他特地为我而回来,不知会不会怎样?”语末,净是担忧的神情。
“公主别这么想,您该相信五皇子,一定会没事的。”
“是吗?”
“可不是吗?”巧彤表情神秘道:“公主,那天我有听到五皇子跟您说,他一定会保护公主的周全,公主,您就别担心了,一切都有五皇子。”她最期盼的就是公主直接嫁给五皇子算了。
她是不懂什么情啊爱的,但她确实看见了五皇子在公主身上的用心,如果说这就是爱的话,那她非常乐意将她的公主推向五皇子,反正他们又不是亲兄妹,不打紧的。
“可是……我还是担心……”不像巧彤看得这么轻松,平城就是很担心这一切只是个梦。
毕竟他们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皇兄妹,即使是同母所育,但无论皇兄怎么向父皇进言,她怎么可能跟着皇兄一起走呢?
她可是个已达待嫁年龄的公主,怎么说都没离开宫廷的机会啊。
“公主,十公主来找您了。”巧彤眼尖的看到一抹粉蓝色的身影,向对方福了个身后,连忙退下。
“在想些什么?”一道轻软的女声道。
平城闻声,“安郡?”
来人是十公主安郡——由于她的母妃在前几年与丽妃争风吃醋,不幸落败而被丽妃给毒死,因此她向来属于明哲保身一派。这次怎会过来蹚这浑水?这不像安郡的作风啊。
“你怎么过来了?”糟,现在让安郡回去,不知来不来得及?
安郡连忙的拉住平城,“没事,你不要替我着急,我就是特地来看你的。”
“可是……”
安郡立即又道:“我知道,你是害怕我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可你不用担心,没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父皇在五皇兄的请求下,已经下令要清查月妃之死,现在后宫到处派驻了卫兵,已经没那么容易出事了。”
“是吗?”平城愣了愣。
“是啊。”安郡拉着她,“所以,如果我再不过来看你,我们还算是什么姐妹?更别说咱们本来就是亲姐妹,无论如何,也该过来看你,不是吗?”
她还没拜托平城不要生她的气呢,竟然在平城感到最痛苦的时候不敢靠近栖月宫,她这种明哲保身的心病真是太严重了。
“我知道,你是怕丽妃,所以……”所以她从来都不怪安郡不来看她,因为明哲保身真的很重要。
“所以现在有你五皇兄在,什么都不用怕了。来,要不要跟我说说,你五皇兄这次有什么打算?”
“什么我的五皇兄?他也是你的五皇兄好吗?”平城故意捏捏安郡的手臂,惹得安郡哀叫连连。
安郡呼痛道:“才不是呢,他与我们这些皇兄弟姐妹们一点都不熟,他明明就只是你的五皇兄,如果不来问你的话,谁会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五皇子肃颐说好听点是皇子一名,说白一点则是,若非父皇有意要让他了解自己的武将军后代,凭他的生辰,根本就该排到七皇子,而不是硬排到五皇子——因为“武皇子”嘛。
也因此,肃颐虽有皇子之名,但父皇却仍旧早早将他送进军旅,让他学会军中所有技能。
而当年,原该享有五皇子之名的六皇子,也曾百般刁难过肃颐,只是在长大后发现他错了,竟然刁难起未来可能替他守好国门的皇兄。
依安郡看来,六皇兄想当皇帝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不够聪明嘛。
“哪有这么夸张?”平城没好气道。
“就是,就是。”安郡笑眯眯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很伤心,今天看到你这样,我就感到安心多了,我有多怕你哭啊,如果未来你还是不能开心的话,就常来找我吧,不然让巧彤来告诉我,由我过来栖月宫也行。”
“我好多了。”
“真的?”安郡仍是狐疑地瞧着她。
“真的。”平城虚弱的笑了一下,“前几天连续大哭几次后,从昨天开始,我决定不要再那么伤心,因为再伤心母妃也回不来,更重要的是,如果母妃看到我一直在这里痛哭的话,母妃一定会很难过,所以我不哭了,我要好好保重自己。”话虽这么说,泪珠却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懂,真的,平城,我都懂。”安郡连忙抱紧平城,这种失去母妃的痛苦感觉,她真的也懂。
“那我们就别待在这里,去凉亭坐着,待会儿艳都也会过来。”安郡深吸一口气,抛下方才的悲痛感觉,拉着平城往凉亭的椅子上落坐。
桌面上已有宫女备好的点心,茶水,一旁更有几名随侍的宫女。
“艳都回来了?”
“昨天深夜回来的。”
“她不是说要玩到三月吗?”
“她是急着赶回来安慰你的,”安郡解释道:“当然她也怕我一个人待在宫里却不敢来看望你,所以她就急忙赶回来了。”
“可不是,还不快来感谢我。”突然一道娇嫩的女声,气势朗朗的道。
平城与安郡闻言,眼光往前一看,果真看到一名娇艳的公主,顶着一头摇曳的金步摇,姿态万分娇柔的往两人走近。
“艳都,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的书呢?”安郡急急问道。
“我叫人拿给你,”语毕,果真赶紧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替她拿书。
“艳都,好久不见。”平城笑道。
文帝的子女中,儿子占了大半以上,所以女儿反倒少见,以她来说,她排行第九,安郡是十公主,原来排行十一的艳都原本该名为定都,却被艳都的母亲瑶妃一口回绝,说是太过难听。
文帝因惹不起出身高贵且艳冠四方的瑶妃生气,便把十一公主改名为艳都,果然人如其名,艳都只要一出现,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这些年来,亏得艳都母妃瑶妃与丽妃还能够相互制衡,否则后宫早就是丽妃一人独大了,也因此,现在恐怕不只安郡,就连平城也得靠艳都替她们多费心,免得哪天会死得不明不白。
“平城,你还好吗?”艳都着急地问。
平城缓缓一笑,“我还好,谢谢你。我听安郡说,你还为了我而赶回来,不过我现在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这是当然的,因为你的五皇兄回来了嘛,”说到这个人,艳都忍不住冷哼一声。
平城的表情是疑惑的,“怎么你跟安郡都讲一样的话?”
“因为这是事实啊。”拿着一叠艳都从宫外替她搜刮回来的书在阅读的安郡,冷不防抬起头道。
“怎么会?”平城仍然不懂。
“就是会。”安郡与艳都说着一样的话。
或许平城自己没发觉,但是周围的人都把五皇子和她之间的变化看在眼里——
有哪个皇兄会如此关怀自家皇妹的?
而且不只是关怀,甚至可说是怜爱了,所以在每年平城的生辰,她总会收到自关外寄来的礼物,有女儿家的装饰品,有外族风的布料,衣饰,以及各式各样的书籍。
不只是生辰,甚至只要有关外大将回朝,那么她这个公主一定会有一份大礼。
久而久之,艳都要是想找些特别的饰品,就会往平城这里跑,就连安郡想看些特别的书籍,也得往平城这里跑,对她们而言,这个从来不和其他皇子女亲近的五皇子,对平城可真是好得不像话。
更别说偶尔寄给平城的信函——有一次安郡不小心看到一本书中夹着一封信函,摊开一看,这才发现是五皇子写给平城的,那内容看得她的脸都红了。
信里不是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语句,但却令人看来格外“胆战心惊”——
塞外净是冷风,天气十分冻寒,景色萧条,让皇兄不禁想到某年的冬天,你曾笑着对我说过,如果天空降下的雪花能转化为花朵的话,那情景一定会十分美丽。
皇兄驻守在边关之外,遥望贺连国国土,看到国境内的梅林绽放,如果能够顺利攻下的话,皇兄多希望能带着你看看这美丽的景致,并热上一壶梅茶与你共享。
若能再带着你策马并骑,一起赏景,饮茶,那该有多么美好?平城,皇兄真的非常思念你。
当时她看到这里,含在口里的热茶差点给喷了出来,连忙将信函还给平城,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但根据她后来与艳都私下讨论,结果就是——五皇子根本就对平城有意。
没错,这是一封极为平常的信,内容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说想带自己的妹妹看看美景,说自己想念妹妹而已,但他们大金朝可是有着几十名皇子,皇女,五皇子谁都不与交好,就只会写这种信函给平城,这要说没什么,是想骗人吗?
再加上此次平城母妃一出事,五皇子二话不说就赶了回来——虽说月妃也是他的母妃没错,可他大可不必这么做,更何况丽妃以前又不是没用同样的手法整死过其他妃子,怎么就不见那些妃子的皇子们立刻赶回宫呢?
以五皇子的冷厉寡情个性来看,他根本就是对天真烂漫的平城有意。
而平城呢,依她们猜测,她恐怕也是喜欢着五皇子的,只是她自己并不清楚,所以只好靠她们这些姐妹帮忙出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