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丞相已设下了筵席,邀斐世羲一块儿用膳,并商议边界之事,而艾珞儿也一同入席,希望在必要时能够帮点腔,掩饰皇上其实不在宫中之事。
“那群人肯定有个秘密据点,‘艾国’将派出人马,到山林间仔细地追查搜捕。”姜丞相说道。
斐世羲点头道:“‘斐国’派出人马在边界搜索,除此之外,百姓们的安危也需顾及,最好能加派几支队伍在村落间巡逻。”
“大皇子所言甚是。”
席间两人交换了许多意见,并达成了共识。
最后,斐世羲想到了至今仍未见到的“艾国”皇上,便道:“既然贵国皇上身体微恙,不如等会儿我修书一封,命仆从快马加鞭地回去,请‘斐国’的范御医带着各式草药前来吧!”
由于“斐国”境内有许多终年云雾缭绕的高山峻岭,在得天独厚的条件下,拥有许多珍贵稀有的药草,而宫中范御医的医术更是名满夭下,拥有“妙手神医”的美称。
相信有了范御医的医治,“艾国”皇上必定能更早复原。
艾珞儿原本正在喝茶,一听斐世羲的话,不小心呛到,当场咳个不停。
她目光慌乱地望向姜丞相,就见姜丞相的脸色也有些不自在。
斐世羲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怪了,他的提议他们应该欣然接受才是,怎地却显得惊慌?
疑惑之际,姜丞相已开口回应。
“皇上的身子已见好转,不敢劳驾贵国御医,大皇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番婉拒,让斐世羲疑心更深了。
“姜丞相不必客气,‘斐国’拥有许多珍贵的灵丹妙药,若配合着范御医的治疗,贵国皇上不仅能药到病除,还能迅速滋补无气,百益无害的。”
“这……”姜正平还想推拒,却想不到合情合理的借口。
“没什么比贵国皇上龙体重要的,不是吗?”斐世羲笑道,一双黑眸隐隐闪动着精光。
“是啊……可此刻皇上龙体已经好转,就怕让贵国御医白跑一趟了。”姜正平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旁的艾珞儿更是不自觉地绞着手,心里盈满了忧虑。
瞒了斐世羲这么久,若是让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恐怕会大发雷霆吧?
他们两人不自然的反应,让斐世羲不禁想起在他刚抵达“艾国”的那场筵席中,他的心中也曾闪过短暂的疑惑
那时他以为自己多心了,可现在……他几乎能肯定他们悄悄瞒了他什么,而这该与“艾国”皇上有密切的关系
难道“艾国”皇上其实并没有任何不适,而是刻意不见他?
倘若真是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避不见面,究竟对“艾国”有什么好处?
心底一个又一个冒出的疑惑,让斐世羲有股冲动想要直闯“艾国”皇上的寝宫求见,把事情彻底弄个清楚明白,然而此刻夜色已深,基于礼节他也不好硬是在这时候求见。
他思忖片刻之后,说道:“若能够亲眼瞧见贵国皇上无恙,我也才能安心打消请范御医前来的念头呀!”这番话虽然说得委婉,却明确地表达出他的想法--
想要他不修书请范御医前来,除非先让他见“艾国”皇上一面!
隔日一早,斐世羲请奴仆再度前去通报他想求见的意愿。
他心想,昨日都已经那么说了,今儿个“艾国”皇上应该会宣见他才是,想不到却一一
“什么?出宫了?”
斐世羲盯着眼前的奴仆,两道浓眉皱得死紧。本以为今日必定能见到“艾国”皇上,想不到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他抵达“艾国”都已经有数日之久了,竟然连“艾国”皇上生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奴仆感觉到斐世羲明显的不脱,惶恐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皇上出宫了……而日皇上还……差人传了话……说是皇上的龙体已无恙,要大皇子无须担心……”
斐世羲咬了咬牙,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息怒,眼底的怒焰反而更炽烈了。
明明昨日还需躺在寝宫里歇息,今儿个就突然能够出宫去巡视?哼,当他是傻子吗?
看来,什么身子微恙确实只是借口,那“艾国”皇上是真的在刻意躲他!
但,究竟是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艾国”皇上这么做的理由,看来也只有与对方实际见上一面,才能解开谜底了。
“出宫巡视了是吗?”一丝冷笑浮现他的嘴角。
“是……是的……”
“既然贵国皇上不在,我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请帮我备马,我忽然有出宫去溜达的兴致。”斐世羲说着,眼底闪动着精光。
存心避开他是呜?没关系!
既然循正常方式一直“阴错阳差”地失之交臂,那么他就自个儿想办法让对方避无可避,非得与他见上一面不可!
一列皇室队伍,在山林间稳健地行进。
艾珞儿坐在华丽的皇室马车中,低头望着身上的皇袍,俏脸上满是无奈。
都已经又过了一日,皇上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昨儿个夜里,姜丞相已经暗中派人出宫去打探消息,而尽管他们都相信皇上哥哥不会刻意耽搁,只要一找到她的准皇嫂就会立刻回宫,可是再这样拖延下去,随时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呀!
对于朝中的大臣们那边,还勉强可以用垂帘听政的方式再多掩饰几日,可是斐世羲那边实在很难再拖延下去。
他昨夜已经说了,想要他打消请御医前来的念头,就得让他亲眼见到皇上身子无恙才行,而这着实让她和姜丞相头疼极了。
倘若“斐国”的范御医真的来了,那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让范御医为皇上看病,而一看之下,马上就会知道这几日的皇上都是由她假扮的。
可即使他们都极不愿让斐世羲修书请“斐国”御医前来,却更没法儿让斐世羲亲眼见到皇上呀!
衡量事情的缓急之后,他们也只能先避开“皇上”与斐世羲的会面,就盼能再多争取一点时间。倘若皇上能在今日回宫,那么一切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唉……希望……一切顺利……”艾珞儿幽幽地叹息。
一想到斐世羲,她的心中就充满愧疚。
自从他抵达“艾国”,总是没法儿与皇上见到面,一连回避了那么多次,对他真是失礼极了。
然而,即使明知出宫巡视实在是个差劲的理由,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躲避办法了。
于是,在姜正平的安排下,她换上了皇袍,在知情奴仆们的簇拥、掩护之下乘上马车,而姜正平也亲自率了一群侍卫随行,保护她的安危。
他们一行人往山林走去,而艾珞儿坐在马车中,已数不清是今日第几次无奈地叹气了。
“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整惨我了!”艾珞儿叹道。
她一向不爱骗人,但这几日扯的谎简直比她过去十多年来加起来还要多,那让她心里罪恶极了。
“唉,老天保佑皇上哥哥快回来吧!”她由衷地祈求,就怕斐世羲会因为一直见不着皇上哥哥而动怒,更怕被他发现其实她一直在欺骗她。
艾珞儿烦恼地叹口气,双手托着两腮,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
原本满心烦恼的她,因为回想起昨日与斐世羲一同游湖的情景,胸口的抑郁之气奇异地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甜蜜与欢喜,就连眼角眉梢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回想起两人目光的交会,回想着那个意外的搂饱,艾珞儿的心底就像打翻了蜜糖,甜滋滋的。
她知道自己对那个英挺不凡的男人动了心,每当看见他、想着他,心口就会怦动不已,那反应强烈得让她想忽视也难,而他对她……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可是他那灼热的目光、专注的凝视,该也是对她有好感吧?
这么一想,艾珞儿就不由得脸红心跳,心底的那份甜蜜也更强烈了些,而当她沉浸在昨日美好的回忆之中,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咦?怎么了?”
正感到疑惑之际,姜正平驱马靠近,在马车窗旁禀告道:“启禀‘皇上’,据报‘斐国’大皇子正骑马接近。”
就是为了怕会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姜正平早命人暗中注意着斐世羲,只要他一有什么动静,就会立刻赶来通报。
“什么?”
这个消息让艾珞儿倒抽一口气,霎时慌了手脚。
斐世羲追来了?她该怎么办?躲在马车里死不肯出来绝对不是个好办法呀!
“姜丞相,怎么办才好?”她焦急地问。
姜正平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后,低声道:“公主先骑马离开,找个地方换下这身皇袍吧!这边,臣再找借口拖延大皇子便是。”好在为了以防万一,艾珞儿有带着一袭公主的衣裳。
“好,就这么办!”
“让几名奴仆陪同公主一块儿去吧!”姜正平说道。
“不,”艾珞儿摇头反对。“若是带太多人,反而容易引起注意,倘若斐世羲直接追来,那我可就溜不掉了。”
“可是……”姜正平有些迟疑,顾忌着公主的安危。
“丞相不必担心,我找个安全隐密的地方换了衣裳之后,就会立即回来与你们会合的。”好在这山林中并没有村落,平时不会有什么百姓出没,应该不难找到安全隐密的地方更衣。
“那好吧,事不宜迟,公主动作快。”
姜正平刻意以巡视前方是否安全为由,支开了大部分的侍卫,只留下几个知情的贴身近侍,接着迅速安排了一匹马,让艾珞儿带着衣物上马离开。
艾珞儿才刚走不久,斐世羲就已赶到。
望着肩前这个皇室队伍,斐世羲的眼底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目光最后落在那辆气派的马车上。
由于心里对他的到来已有了底,姜正平没有半点惊慌,从容地笑道:“大皇子,真巧啊!”
“是啊,真想不到会在此处巧遇。”斐世羲眸光一闪,笑道:“正好,我有事想与贵国皇上当面商议呢!”
姜正平一脸歉然地说:“啊,刚说巧,可其实真是不巧,皇上临时有要事,已先行离开了。”
“什么?”
斐世羲诧异地挑起眉梢,黑眸瞥向一旁那辆马车。
“艾国”皇上真的已经先行离开了呜?该不会其实正躲在马车里吧?
姜正平看出他的疑惑,特意揭开车门,让斐世羲一看究竟。
望着空无一人的车厢,斐世羲的脸色一沉。
好家伙,想不到他特意追来,竟还是扑了个空!该不是对方按获了他前来的消息,先一步开溜了吧?
哼,想躲他?没那么容易!今儿个他是打定了主意,非见到对方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自个儿在附近随意走走吧!”
斐世羲掉头离开之后,便闭上眼,屏气凝神,专注地运力于耳,仔细聆听山林间的动静。
很快的,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传入耳中。
他蓦地睁开黑眸,眼底精光闪动,那神情宛如豹子锁定了猎物、即将展开追杀的神色。
“驾!”他叱喝了声,立刻朝着马蹄声的方向追去。
艾珞儿骑马仓惶地远离队伍,一心急着想找个隐密之处来换衣裳。
可她还没寻到适合的地点,就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果然远远瞥见一匹马儿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而那除了斐世羲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惨了!”
艾珞儿又惊又慌,只得赶快逃开。
“驾!快跑,快呀!”她催促着马儿,希望可以顺利溜掉。
斐世羲一路循着马蹄声追来,果然远远瞥见了那抹穿着皇袍的身影,薄唇不禁勾出一抹胜利的笑。
他心想,这下子总该可以见着“艾国”皇上的庐山真面目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似乎察觉他的到来,竞然更加仓惶地试图溜掉。
瞪着那抹落荒而逃似的身影,斐世羲简直傻眼。
堂堂一国之君,竟会表现得像个儒夫,只会惊惶地闪躲?这“艾国”皇上的行径实在太过古怪了,究竟是在逃避什么?
“哼,任你再怎么神秘如谜团,我今日也非要揭开谜底不可!”
斐世羲叱喝了声,驱策马儿加快脚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