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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膳娇医 第七章 早熟稻大丰收(2)

  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开始微凉,但阳光仍然强烈,分蘖后的稻子看起来相当强壮,闵韬涵便让稻地排水,进行晒田的作业。

  简单说来,晒田就是透过日晒减少稻叶生长过旺或分帘太多,增加田土透气性,累积稻作的营养,日后成熟的稻子高度便会降低,能减少倒伏的机会,同时提高产量,直到稻子拔节的时候再重新灌水。

  闵韬涵欲至田间视察,此时艳阳高照,但风吹来却稍有凉意,洛瑾心知阻不了他,便让闵韬涵加了件披风。

  由于田壤路窄,洛瑾亦步亦驱地跟在他身后,她之后还有福生和忍冬木香等人及庄子的佃农,一行人倒像庄子里养的鸭子一般,让他看了觉得很有趣。

  「你笑什么?」洛瑾好奇地问着他。

  「你不觉得,我们这群人很像庄子里的母鸭带小鸭?」闵韬韬兴致盎然地道。

  那她不成了小鸭?洛瑾一个瞪眼,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因为她的停滞,后头所有人也都停了,一脸茫然的与回头的她面面相觑,让她也忍不住想笑。

  别说,还真像呢!

  转回头去,闵韬涵已离了几步远,她连忙唤道:「等等我呀!」说完她疾步跟上。

  后面的人也急急忙忙前进,由于田壤路窄,众人走得摇摇晃晃,闵韬涵听到洛瑾的呼唤回头一看,又笑了。

  待洛瑾靠近,他又笑着说道:「小鸭子跟不上时,通常会呀呀地叫着,然后连滚带爬的快步跟上队伍,你自己说不像吗?」

  洛瑾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娇媚地横他一眼后打趣,「所以你就是那领头的母鸭呢!小心冬日被宰了进补!」

  「你亲手养肥的鸭,你舍得?」他好整以暇地回,还拍了拍自己胸口。

  洛瑾当真不能忍了,皓皓地笑出声来,还不依地轻轻捷了他,闵韬涵抓住她的手,替她微凉的小手搓了一下,浓情密意不在话下。

  后头一群小鸭子见状,看天的看天,蹲下来玩稻叶的蹲下来,自是机伶地全当作没看到,特别是文安伯府来的福生与忍冬木香等人,见主子们感情渐好,虽然心中替他们高兴,却也被肉麻得不行。

  来到一块田地旁,闵韬涵向洛瑾问道:「我想下田看看?」

  这自然是让她决定适不适合,毕竟这田地虽然排了水,却未完全干,走起来也是很吃力,一不小心可是会陷在里头。

  洛瑾知道他对早熟稻投注了多少心血,不让他看他肯定觉得少做了什么。思索片刻之后,她做了一件闵韬涵想都想不到的事。

  她率先跳下了稻田,接着朝他伸出手,「你下来吧!我与福生前后护着你就没问题了。」

  她脚上那双绣鞋,出府前还是白的吧?如今已是一塌糊涂,而她的长衣下裤也被泥水溅得简直不能看……闵韬涵感到心里一片柔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人下到了田里却始终没有放手。

  洛瑾感受到他手里的温度,低下头扬起唇角,脸却悄悄地红了。

  这下又苦了后面一群小鸭子,福生索性把视线锁在闵韬涵的鞋尖上,忍冬与木香研究起未抽穗的稻子长得有多么像青葱,至于后头一干佃农,只能傻兮兮地看着闵韬涵夫妻携手讨论田地的情况。

  有些人是家仆,可说在这农庄工作了一辈子,却从没看过对田地如此关心的主子。「听说二公子身体孱弱,如今看起来还好啊?」一名农人纳闷起来。

  另一名老农的儿子在伯府里工作,了解情况,遂回道:「那是娶了二夫人,二夫人精于医术,咱们京里那最火热的药膳馆就是她开的,有她替二公子调养,二公子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其实照顾这些早熟稻该是我们的工作,二公子事必躬亲,倒让我等惭愧了。」这农庄的管事也在里头,他读过些书,说话也一针见血,中肯得令旁人点头如捣蒜。

  「是啊!没见过这么亲切的主子,连用膳都不介意与我们下人同桌,也从来不骂人。」一名年轻的小伙儿感慨道。

  「听说不只咱们这个庄子,伯府其他的庄子二公子也是亲自巡视督导的。」

  「这伯府的主子们都是好人,瞧二公子就知道了。以后咱们好好的干,把这早熟稻好好的种出来,伯爷将万岁的差事办好了,我们也跟着沾光!」

  此时,闵韬涵与洛瑾还不知道,他们的专注与努力,竟无心凝聚了文安伯府上下的向心力,为日后早熟稻的成功奠下坚实的基础。

  距闵允怀离京已四个多月,文安伯府种植的早熟稻已经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在深秋的寒风之下屹立不摇,金黄饱满。

  闵韬涵收到了闵允怀的来信,果然江浙一带的早熟稻亦已结实累累,因为南方天热,虽然比京城伯府庄子里的稻子晚下种,却居然一起成熟,几乎可以收割了。

  令人惊喜的是,原本京城的稻种需要一百八十天,约半年才能成熟,但文安伯府督种的早熟稻只需一百三十多天左右居然就可以收割了,等于节省了一个多月,若是到南方还能节省到两个月。

  而且原本一亩才两石的产量,早熟稻提高到了一亩三石左右,这还不算旱象引起的减产,同时,闵韬涵当初替闵允怀选购的田地,除了平地良田,其余丘陵、山地、靠海的盐硷地、旱田等等皆包含其中,结果几乎都是丰收,也证明了早熟稻的确抗旱、适应力强。

  如此丰硕的成果,闵允怀自然第一时间便上奏朝廷,皇帝见了奏摺大喜,但与闵允怀敌对的阵营却也在朝会上质疑闵允怀的呈报。

  为了确认文安伯所书的早熟稻丰收是否为真,听闻文安伯府在自家的庄子同样种植了早熟稻,以表现对朝廷的支持,皇帝索性派农官至文安伯府的庄子视察。

  农官经闵韬涵亲自带到稻田里,光看田里一片黄澄澄的兴盛景象,眼前便是一亮。几乎无须闵韬涵解释,他们也知道京里的稻作因为天寒会比江浙一带的短产一些,可光看眼前的长势,南方丰收是可以确定的。

  于是农官们喜孜孜地回去向皇帝报信了,皇帝闻言龙心大悦,当朝便称赞了闵允怀,并加了他的食邑至千户,晋爵文安侯,同时因为户部尚书正欲告老还乡,便同时将闵允怀的官位升至户部尚书,待其回京述职后一并封赏。

  这道旨意震得闵允怀敌对阵营的人一阵手忙脚乱,他们可是盯着户部尚书的位置很久了,也暗中谋划了许多,结果皇帝大笔一挥升了闵允怀,可大大打坏了他们的算计。

  为此,闵韬涵还特地带着洛瑾由庄子回伯府,通知闵老夫人这件事,而已回太学读书的闵子书也为此赶了回来,一家子共同贺喜,决定在府里设宴,自己人先庆祝庆祝。

  然而就在伯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却有那不识相的上门了,竟是洛瑾的继母吴氏。

  话说吴氏派了罗嬷嬷陷害洛瑾不成,事后怕被泄露,便暗中做掉了罗嬷嬷,所以她自认洛瑾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上次她谋的事被洛瑾破坏了,至少表面上洛家并没有与洛瑾撕破脸。

  身后继母,本能的会讨厌正室所出子女,再加上自己也有了儿子,又更讨厌洛瑾了。何况洛瑾医术学得好,对吴氏的儿子是个威胁,所以她才会拼命挑拨洛父与女儿的关系,同时洛瑾对吴氏态度恶劣,更加深吴氏对她的不满。

  种种原因,造成了吴氏对洛瑾的恨意不共戴天,但上回算计闵子书一事失败,吴氏被人警告了一番,这令吴氏与对方的合作有些分崩离析,而这回因稻作一事,文安伯竟抓住机会加官晋爵,让那人计划又再一次落空,看起来文安伯府反而有着蒸蒸日上之势,所以吴氏的心思动摇了,心想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反正现在明面上她与洛瑾也没什么矛盾,不如她也借着文安伯府上升的势头替自己家人谋划一番,事后不管哪一方胜出,她都不吃亏。

  抱着这种墙头草的心态,吴氏来到了文安伯府,闵家的人虽然纳闷她的来意,却也不好赶人,只能让人将吴氏迎了进来。

  看着洛瑾几乎是铁青的脸色,闵韬涵安慰她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家里的每个人都会好好配合的。」

  洛瑾不解,闵韬涵附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难以置信地先睨了他一眼,之后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吴氏已让人领进了正院的大厅。

  她先与闵老夫人问好,寒暄两句之后才说道:「这说起来我也与瑾儿好久没见了,她进了伯府后便未回过娘家,我这做娘的可是想念得紧,不如亲家老夫人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吧!」

  这摆明是想与洛瑾独处了,闵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点头,并不热情却也没有失礼,让人又将吴氏带去了揽山居。

  她的态度令吴氏心中有些打鼓,只是暂时没看出来这闵老夫人究竟与洛瑾的关系好不好。

  不一会儿,下人将吴氏带到了揽山居的正厅坐定,此时洛瑾才急匆匆的赶来,看她的气色似不甚好,在看到吴氏之后更是整张脸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洛瑾毫不客气地问。

  吴氏这才收起在闵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高傲地道:「这是你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的母亲早就过世了,我没有母亲。」洛瑾冷声道:「有话快说,不然我就送客了。」

  吴氏正想发脾气,但又想到自己所谋,便按捺了下来。「我不与你吵架,我今儿个来是让你办件事。」见洛瑾虽不语,但也没有直接否决,她满意地点点头。「我在娘家有个弟弟叫吴文通,现在是个校书郎,最近皇上不是下了旨意,等文安伯回京便高升户部尚书吗?到时候你替我向文安伯举荐我弟弟,让他到户部任个实职,我看盐铁司、度支司或军器监的职务都不错,你看着办吧。」

  洛瑾当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吴氏哪里来的这个脸认为她会帮这么大的忙?更别说这个忙还不是那么好帮的。

  校书郎只是不入流的九品官,说的好听其职务是修纂历法,事实上就是个每天看时历领俸禄的闲职,吴氏一开口就想将人调到掌实权的户部,盐铁司掌资源,度支司掌财务,军器监掌兵器制造,都是肥得流油的单位,吴氏凭什么觉得吴文通进得去?

  洛瑾都气笑了,直接回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说到底只是你不想帮这个忙!」吴氏板起脸来警告她。「洛瑾你要想清楚,今天你不答应我,日后你可别想得到来自洛家的任何帮助。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在文安伯府这种豺狼虎豹环伺之地,你很快就会被啃得屍骨不存,如果你帮我办成了这事,说不得我日后多让家里照拂你,你在文安伯府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洛瑾冷眼看着她。「就拜你所赐,我在文安伯府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你如何认为我办得成?」

  她说的自然是罗嬷嬷那桩事,只差没明说了。当初罗嬷嬷在闵家的用途就是煽动洛瑾与闵家人交恶,搞得伯府家宅不宁,如此洛瑾被夫家厌弃,死得更快,现在罗嬷嬷不在了,但显然之前的一些动作让洛瑾吃到了苦头。

  吴氏现在有些后悔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文安伯会升得这么快,当初她该留点余地,让罗嬷嬷扶持洛瑾在文安伯府站住脚跟,现在才好说话,反正以后有的是方法收拾洛瑾这个贱蹄子。

  她正想着怎么逼洛瑾答应,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将吴文通弄上位时,福生来了,还板着脸,高傲地彷佛用着鼻孔俯视着洛瑾及吴氏。

  「夫人,」这句称呼,福生说得讽意十足。「公子问你药膳做好没?还磨蹭个什么劲,今晚还想睡柴房吗?」

  洛瑾随即收敛起了对着吴氏的张牙舞爪,敛目垂首,倒像她才是下人了。「福……福生,麻烦你去向公子说,我娘家继母前来……」

  「我不管谁来,总之你半个时辰后还没将药膳端来,家法伺候!」福生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吴氏傻眼瞧着洛瑾那怯懦的模样,像是在伯府里被折磨得狠了,这样真的能替她办好弟弟的事?不会弄巧成拙吧?

  此时洛瑾急了,不由朝着吴氏抛下一句。「总之你先回去吧!我很忙。」

  说完洛瑾就想出厅,但才走到门口,又差点与来到门口的忍冬与木香撞个正着。

  两个丫鬟手上都拿着一个木盆,木盆里脏衣服装得满当,高度都快超过她们的头,方才险些与洛瑾撞了,气得两人用力地将盆子往地上一摔,脏衣服掉了一地。

  「夫人好大的架子,衣服放着不洗,难道要我们洗吗?」忍冬气呼呼地道。

  「老夫人早上交代了,她那件枣红色绣祥云的坎肩明天就要用,你今天不洗出来晾干弄平,明日误了老夫人的事,有你受的。」木香也盛气凌人地威胁了一句。

  默不吭声的吴氏觉得自己好像被忽视得彻底,这些下人是有多轻视洛瑾,居然连她在这里都不顾忌,让她觉得很是丢脸。这情况令她更是投鼠忌器,觉得今日前来找洛瑾彷佛是个天大的错误。

  洛瑾缩着脖子等丫鬟们骂完才嗫嚅道:「我得先去做公子的药膳……」

  「你要做什么不必告诉我,耽误到老夫人的事,那可要跪三天祠堂!」

  忍冬与木香好一阵奚落后,冷眼看了下目瞪口呆的吴氏便趾高气扬的走了。

  吞了口口水,吴氏才怔然道:「这伯府的下人好不威风,竟敢跟主子这般说话?」

  洛瑾恨恨地看她。「还不是你害的?让罗嬷嬷来害我,弄得大家都讨厌我,你满意了?好啊,你要我替吴文通说话,向伯爷推荐他进户部,我会去说,到时候事情没成还    害得他贬官,你就别怪我。」

  想想洛瑾在闵家的地位,吴氏觉得还真有这可能,不由气得一跺脚。

  「算了算了,也不必你说了,果真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丫头,亏我千方百计帮你嫁进伯府,居然连句话都说不上。」吴氏气得拂袖,在离开院门前还回头警告洛瑾。「今日就当我没来,文通的事,你一个字也别透露出去,万一害他丢了官,我找你算帐!」

  语毕,吴氏不悦地走出揽山居,沿途奴仆给她的冷言冷语与锐利目光让她犹如火烧屁股般加快了脚步,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再多待下去。

  罢了罢了,虽然搭不上文安伯,至少她亲眼见到了洛瑾在伯府里过得多凄惨,这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以后就不必再将太多心思放在这死丫头身上了。

  待吴氏离开,闵韬涵才一席青袍,翩翩的出现在灰头土脸的洛瑾身边,此时洛瑾还在捡一地的脏衣服呢!

  忍冬与木香急忙上来,抢过洛瑾手上的工作。「夫人,你还当女洗衣服了?这些事我们来就行了。」

  洛瑾好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去哪里弄来这么多脏衣服,看起来府里上上下下未洗的衣服都让你们搜刮来了。」

  忍冬与木香窃笑起来。

  此时福生也道:「夫人,方才福生多有得罪,日后别对福生秋后算帐啊!」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吓坏我了,以后药膳没你的份!」洛瑾佯怒道。

  福生苦着一张脸作势求饶,众人皆是大笑,连福生自个儿都摸着头直傻笑。

  「如何?我保证,有了今日这一桩,你在吴氏面前失去了利用价值,她自认将你坑得够惨,以后应当不会再花太多心思算计你了。」闵韬涵笑道:「洛家那里,你不用再担心了。」

  洛瑾点了点头,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那长久以来对洛家的忌惮,竟让闵韬涵一个小小的计谋化解得烟消云散,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的夫君简直太厉害了,就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

  她感动地勾起了他的手臂,朝他甜甜一笑,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揽山居。

  方才吴氏看到伯府下人作派时那副鸟样,她还要当成笑话说给闵老夫人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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