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午后春阳自无云的天际洒落,让平静的湖面闪动着粼粼波光,看起来耀眼而夺目。
一艘皇家画肪在这静谧的午后,悠悠荡荡地在湖面上行驶,数名侍卫和奴仆聚集在船尾,没敢打扰在船舱中赏景的皇上。
艾敬磊坐在船舱中,花吟霜则伫立于他的身旁,她的目光虽然望着舱窗外的景致,但心思却已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倘若换成了平常,花吟霜肯定会为了有机会欣赏湖光山色而雀跃不已,然而今日她却……
一道轻轻的叹息自她的唇间逸出,细致的柳眉也锁着轻愁,看起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顺仁哥谢出那番绝情嫌恶的话固然让她觉得受伤,不过比起来,更让她感到烦恼的,是这下子她该怎么报答顺仁哥的救命之恩?
艾敬磊喝了口刚沏好的上等春茶。转头瞥了花吟霜一眼。
见她的神色郁郁寡欢,似乎还为了程顺仁的事情感到难过,那让艾敬磊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今日他美其名是出宫来巡视,顺便到此处游湖赏景,但只有他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真正的用意很简单,就只是想带她出宫,让她出来散散心。
本以为美如诗画的景色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但她却根本无心赏景,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用心。
“你还在想着那个家伙?”艾敬磊开口问道,语气透着一丝不快。
他真是没想到,程顺仁都已经被逐出皇宫两日了,她的心里却似乎还惦挂着那个可恶透顶的家伙。
那伤了她的心的混账家伙有哪一点好的?为什么她一心想要嫁给他,想和他共度一生?
论长相,程顺仁虽然还算相貌端正,但和他一比还差得远,而论身份、地位,更是与他有着云泥之别。
无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那程顺仁有任何过人之处!可在她的心里,他这个堂堂的皇上竟然比不上那个家伙?
这让艾敬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而更恼人的是,他刚才的问话,心不在焉的她竟然没听见!
这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让艾敬磊的眉头恼怒地皱紧。
他蓦地起身,走到花吟霜的面前。
“你真这么在意他?真这么爱他?”
这个问题终于宛如雷电一般地劈进花吟霜的脑中,她蓦地怔住,美丽的容颜浮现一丝茫然。
爱?
她从来没有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因为自从被顺仁哥救了一命的那一刻起,在娘的耳提面命下,她早已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应当以身相许来报答恩情,从没有想过自己对顺仁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对顺仁哥究竟是喜欢?是爱?或者只是一份感激?
两日前顺仁哥的事情虽然让她受了打击,但是最让她感到受伤的似乎不是他喜欢谷小姐这件事,而是他对她嫌恶、鄙夷的态度。
此刻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对顺仁哥从来没有任何怦然心动的感觉,反倒是对皇上……
想到先前几次,她在皇上的面前脸红心跳、不能自己的反应,花吟霜的心绪就更加陷入纷乱中。
倘若……倘若要有那样意乱情迷的反应才算是爱,那么难道她心里真正爱慕的人不是顺仁哥,而是皇上?
会吗?会是这样吗?
艾敬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将她那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
“既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心爱他,又为什么这么想嫁给他?”他实在不懂她的脑袋瓜究竞在想些什么。
花吟霜回过神,连忙撇开自己纷乱的思绪。
“回皇上,因为他曾经救了奴婢一命。”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艾敬磊完全无法苟同。
救命之恩固然确实该好好地报答,但可以用其他不同的方式,又何必非要以身相许不可?
万一当初救了她的是个更加恶劣的对象,难道她也要嫁吗?
“那家伙救了你?什么时候?”艾敬磊问道,怎么也不觉得程顺仁是个会热心救人的家伙。
“回皇上,当年奴婢才八岁,那时为了捡一条帕子,结果不慎跌入宫中的池子里,还晕了过去,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艾敬磊一听,忽然怔了怔。
她八岁的时候?也就是……约莫十年前?
艾敬磊的俊颜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后,眼底蓦地闪过一丝诧异。
他抬起眼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花吟霜的容颜,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怎……怎么了?”花吟霜呐呐地问,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一颗心也克制不住地怦跳不已。
“你刚才说的池子,可是御花园中一座石亭旁的莲花池?”艾敬磊问道。
“呃?是啊!”花吟霜点了点头,心里讶异极了。
在“艾国”皇宫里有许多座池子,散布在御花园的各个角落,皇上怎么会知道她当年跌的是哪一个池子?
“那时,正值深秋对吧?”又问。
“咦?”花吟霜更加惊愕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皇上怎么会知逆得这么清楚呢?
虽然花吟霜还没有开口回答,但是她那一脸震惊的神情,已经给了艾敬磊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初救你的人根本不是那个家伙!”艾敬磊说道。
“嗄?不是顺仁哥,那会是谁?”花吟霜愣愣地问。
“是朕!”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花吟霜当场惊呆住了。
当年是皇上救了她?这……这怎么会呢?
“那时,朕经过那座池子,瞧见你在池中挣扎,正好朕身旁的奴仆不识水性,只好匆匆去找人帮忙,可朕瞧当时的情况危急,怕再耽搁下去会闹出人命,就跃入池中将你救起。”
当时才十五岁的他只是太子,不像现在身边总是奴仆簇拥,而不喜欢到哪儿都摆出大阵仗的他,通常只带着一名奴仆,既然那奴仆去找人求救,他也只好亲自下水了。
花吟霜的思绪陷入混乱,愣愣地说:“那……可是……当奴婢苏醒过来时,并没有看到皇上啊……”
“那是因为后来奴仆找了个人过来帮忙,于是朕命他待在你身旁好生看顾着,就先行返回寝宫更衣了!”仔细想想,那日奴仆找来帮忙的人,就是程顺仁那个家伙吧!
听完了皇上的话,花吟霜的心中仍是诧异不已。
虽然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由于差一点丢了性命的经历太过可怕,因此她对当时的一切印象相当深刻。
认真回想起来,当时她苏醒之后,就已被顺仁哥送回了寝房,而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
“是顺仁哥将我带回来的?”
“是啊,是我。你现在没事了吧?”
“嗯,谢谢顺仁哥。”
“没什么,你浑身湿透了,快点去换衣裳吧!”
回想起那时的对话,她因为一睁开眼只瞧见顺仁哥,又见顺仁哥的衣衫湿了一片,便理所当然地认定是顺仁哥救了她一命,也没有开口多问些什么,而顺仁哥其实从头到尾也没说是他跳下莲花池救起了她。
“难道……真是误会?”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当时顺仁哥的衣衫大概是将浑身湿透的她沿路抱回寝房时,被她给沾湿的。
“你这是在怀疑朕?”艾敬磊挑起眉梢。
“不,奴婢不敢!”花吟霜连忙摇头。
她相信皇上不会骗她,而原来当初救了她一命的人是皇上!
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来,自己一心一意地想报答顺仁哥的救命之恩,她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样想来,她应该庆幸顺仁哥并无意娶她,否则若是他们真的成亲了,多年之后才发现原来她竟报答错了对象,那该怎么办?
此刻得知当年的真相,花吟霜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幸好现在她知道了真实的情况,也不用再对于没法儿报答顺仁哥的恩情而耿耿于怀了。
花吟霜松了口气,感激地望向皇上,却对上了他灼热的凝视。
那太过炽烈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屏住气息,那种心如擂鼓的反应再度出现,而且强烈得让她想刻意忽视也难。
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对皇上动了心?
不行呀!这怎么可以?
皇上是何等的尊贵,而她又是何等的卑微,岂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应该要快一点去除这份不切实际的心情才对。
无奈的是,尽管理智知道自己不应该陷溺下去,却没法儿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她的心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撞击着胸口,俏脸也不断地发热。
花吟霜连忙低垂眼眸,避开皇上的目光,希望别被他看穿她的心事。
她那无助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宛如一只无辜的小鹿,看起来既羞怯又可爱,也让艾敬磊的目光更加深浓了。
“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弄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真要以身相许,对象也应该是朕才对吧?”艾敬磊的嗓音低醇如洒,有着挑动人心的魅力。
花吟霜一惊,慌慌张张地摇头。
“奴婢不敢……”
“不敢?”
“皇上何等尊贵,奴婢根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皇上的救命之恩当然还是得报答,就……就让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来服侍皇上吧……”
艾敬磊挑起眉梢,对于这样的“差别待遇”可是相当的不满意。
宫中服侍他的奴仆多得是,不差多她一个,但是像她这么特别的女人,天底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朕倒希望你有非分之想。”他低声道。
花吟霜闻言微微一僵,因这句话而芳心大乱。
皇上希望她有非分之想?
这……这是在暗示什么?
她不敢自作多情地妄加推测,却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而那让她心绪紊乱、双颊泛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艾敬磊轻易看穿了她那心慌意乱的情绪,而那全是因为他的一句话,那让他莫名有种满足感。
倘若不是心中在意,又怎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怎么,又不舒服了?该不是像上回你在朕的床榻上一样,身子不太对劲吧?”他刻意提起那日的事,果然惹得她的俏颊更加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