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两人的相处一如洞房花烛夜,在翌日,她会回到书房,亲自为祖绍威端来一盆温水,伺候他梳洗更衣。
祖绍威一开始并不习惯早起,但在发觉她总会静静等候,再请奴仆们换上盆温水后,他学会天亮即起。
她个儿娇小,在伺候他着衣时总是吃力,但她仍然很坚持。
「其实妳可以叫沈雷来做的。」他一如以往的说着。
她微笑的将衣袍拉开,让他得以轻松的套入双袖,「不,我喜欢做。」虽然两人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但这种寻常夫妻间的互动,她一直很向往。
祖绍温在内心叹气,这就是最煎熬的时刻,他愈来愈习惯她的存在,甚至因为她的靠近,一颗心就失速狂跳,静静的凝睇着她细心整理他的领口、衣襟、衣带。
她就在眼前,他只要一伸双臂,就能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但他总得苦苦压抑着。
他们这样像盟友、挚交的相处其实很好,但他仍觉得不够,他想增添一点点的相爱、一点点的身体接触,见她低着头,他好想、好想伸手碰触她清丽的脸庞,却努力忍住了。
他知道她还没喜欢上自己,莽撞打破目前的相处模式究竟是好是坏他并不清楚,再者,他也没忘了她武功高强,万一被点了穴、打了一拳,岂不糗了?
黎亮亮即使没有看着他,亦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生意动。
只是她在心喜之余,还是得把持住自己,他心仪梁梅秀多年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他现在对她的心动是因为新鲜,还是因为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一旦梁梅秀看到他的改变,回报他的深情后,他仍会选择自己吗?
太多太多的不确定让她逼自己忽视他眼里的情愫,她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来确定,他究竟值不值得她来交付真心。
「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少。」她说。
「我知道。」他好想抱抱,呜。
两人用完早膳,巡视马场后,到酒楼谈一笔生意,她也露了一手,知道这个客人刁钻刻薄,她先前曾直言不喜欢,但在商言商,得要虚与委蛇。
祖绍威看着她跟客人交涉,眼眸里蕴含的真诚很动人,要不是预先知道,完全看不出她打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客人。
「由心而生的真诚无价,但这得花时间训练。」事后,她是笑着这么回答他的。
她胆识过人,脑袋有物,灵活狡黠,生意成了,美眸里的光芒比阳光还灿烂,若谈不拢,也只是笑笑,期待下一次。
「凡事尽力而为,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需太灰心,随时准备迎接另一个新挑战,是不是?」他有感而发的说。
「没错。」她笑着点头,「再者,做生意切记要圆融,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招来恩怨可划不来。」
她总是不忘教授他很多很多的生意经,几天后,他还独自谈定一笔生意,也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成就及荣耀。
接下来,他愈做愈有自信,这股自信将过去那股纨裤子弟味儿完全吹散,每每看到她赞赏的目光,他就很开心。
他开始努力钻研一些生意之道,但不只是为了生意,而是想从中发现赢得美人心的方法,只可惜一事归一事生意经要拿来用在男女的谈情说爱上,本质不同、意义不同,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套用。
就算现在,他想要的女人累得趴在书桌上熟睡,他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吞口水。
过去,他虽然被称为败家子,但因为长相、家世,一些明艳妖娆的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也会向他投怀送抱,他却不屑一顾,惟一在乎的就只有梁梅秀。
不过,现在不是了,最近在街上看到她时,反而是他不想理她。
他如今心里只有黎亮亮!
她真的好可爱,在荧荧烛火下,她的红唇微张,漾着动人的光泽,就像初樱绽放,一再诱他靠近攫取,他实在压抑不了心中的渴望,缓缓的倾身靠近——
「嗯……」
她突然发出声音,吓了他一跳,急急的缩回身子,抚着胸口。
黎亮亮并没有醒,祖绍威看她这么睡有些不舍,他小心的抱着她走到贵妃椅旁,沉睡中的她不自觉的调整姿势,顺势贴靠在他的胸膛,这下意识的依靠让他的心怦怦狂跳。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为她拉好绸缎被缛后,他本该离开了,可是身子却像有自己的意识,在床榻坐下,深深的凝睇着她。
她的脸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偶尔在谈生意时,她还会露出一抹无害又无辜的神态,就像只小绵羊,但他已经知道,那只是一种谈生意的手段,让对方没了戒心,一不小心就傻傻的点头成交,但价格与自己原先设定的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她很会做生意,还有一身好功夫,能在马背上弯弓射箭,还有,她很耐看,清秀脱俗的小脸蛋很吸引人,虽然此时她乌亮青丝上没有任何簪子,只有一条皮制细带,但出门谈生意,她总不忘添些贵气,增加气势。
他看着她、想着她,他真的好喜欢她……
宁静的夜,窗外一轮明月,气氛正好,床上有着他深爱的女子,他缓缓的倾身低头,一寸一寸的靠近她,轻轻的、轻轻的将薄唇印上他渴望多日的红唇。
这个吻稍稍解了累积多日的渴望,蜻蜓点水般轻轻划过她的唇,但下一刻,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祖绍威瞬间呆住。
黎亮亮吓到了。
其实在他抱她上贵妃椅时,她就醒了,但她仍装睡,只因为眷恋他怀里的温暖,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但她压根没想到,他在凝睇她睡颜久久后,竟然亲上来了!
祖绍威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看着怔怔的瞪着自己的黎亮亮,勇敢的开了口,「我应该要道歉,在这种状况下偷吻妳,但是我不后悔,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她坐起身来,心跳如擂鼓,但有些事她还是得问清楚,「所以,不是一时的冲动?」
「不是,」他认真的看着她,「妳不会毫无所觉吧?这段日子我为了谁改变,妳不会不知道吧?」
这语气怎么有点哀怨?她忍不住笑了。
笑这段日子他忍得有多辛苦啊,居然还笑他!
「妳瞧瞧,这书房有多安静,进出的除了奴仆外,也只有妳。」
她挑眉看着他。
他深吸口气,「我想表达的是,我能安于这样的生活,浮躁的心能完全定下来,全是因为妳!」
很好!祖绍威,这段日子苦学做生意值得了,至少可以清楚的表达自己的心意,而且他吻了她,她没点他穴,也没送他一拳,这是不是代表她也对自己上了心?好,只要再努力点,多说一点,他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得继续孤枕难眠下去……
祖绍威在心里频频替自己打气后,很正经的看着黎亮亮,「老实说,在以前,这个家我一个月待不上五天,现在不同了,虽然妳也许会觉得我滥情,心系梁梅秀那么多年,现在却对她没有感觉……」他还是隐瞒了她曾说了一段刻薄话,才让他对她真正死了心。
「你现在确实不同了,所以,换她对你有感觉了不是?」黎亮亮问得直接。
近日,他们在贺兰城进进出出,多次与梁梅秀在街上巧遇,她对祖绍威的态度与过去已不同。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这段日子,改变的不只他自己。
春水楼事件后,他对许大甫那群狐朋狗友不再亲近,但那些人只是消失了几天,又厚着脸皮的靠近,道旧情、频道歉,但最后要的还是钱。
可惜他不再有求必应,也懂得推托,久而久之,这些酒肉朋友全现形了——
「你可是祖家大少爷,又不是入赘,怎么全听老婆怎么说,别丢咱们男人的脸好不好?」
「听说你也拿起算盘埋头苦算,跟在老婆屁股后面东奔西跑,我们听了都替你感到羞愧,你还是男人吗?」
「绍威,你从来没有如此吃瘪过吧?这很悲哀,你得想想该怎么重振雄风,不然,堂堂大丈夫被妻子狠狠踩在脚下,惨啊!」
这些难听的话一句句攻向他,他却只是冷冷的扫视回去,然后,非常有魄力的将他们挡在门外,永远不准他们踏进祖家大院一步!
看到他的转变,过去一些鲜少往来的人反而与他热络了起来,他们都是中规中矩的人,直言他以前太过浪荡败家才敬而远之,如今他改变了,他们也乐于与他为友。
除了这些人外,改变最大的就是梁梅秀了。
黎亮亮见他陷入思绪中,忍不住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刚刚是将我当成梁梅秀吻了,我会恨死你的!」
她话里掺杂的是浓浓的醋意祖绍威想到她教过他的,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要会察颜观色,于是欺近她的脸,仔细观察。
这动作太突然,她直觉往后退,一张粉脸瞬间涨红,「你又要干什么?没回答问题前,什么也不许你做!」
那只要答完就什么都可以做了?瞧她粉脸含羞带怯,美眸虽透着火花,但并不到发怒的程度,他黑眸瞬间熠熠发亮。
「好,我答,昨日,我一人外出遇到梁小姐,她拦下了我,还笑着说天气这么热,要不要进去茶坊喝杯凉茶,是她亲自泡的。」
「你一定很开心。」
「我承认我是受宠若惊,她先前巴不得不要见到我,但这段日子,我不一样了,一如妳曾告诉我的,把自己变得更好后,心仪的对象也会对我改观。」
但她一点也不希望她说中了呀!黎亮亮轻咬着下唇。
他看着她的反应,愈来愈开心,「我记得我问过妳,若真的如妳所说,妳也不会吃醋的。」
「我哪有这么说,我答的是『我应该要吗?』」她没好气的回答。
他确信自己离奸商不远了,他竟然学会狡狯,以她的话来套话,「所以,妳吃醋了。」黑眸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我是啊!」她脱口而出,但随即发现自己说溜嘴,而这个男人听完,竟然直接挤上贵妃椅,利落的将她抱坐在他身上,吓了她一跳,「你、你干什么?」虽然这张贵妃椅不小,躺两个人却也太过拥挤。
「我回答完了,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笑得好不奸诈。
「我……」她难得语塞。
「做生意讲诚信,做人更要懂得诚信,这是娘子教我的。」
「可是……」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她,「别那么残忍,我这段日子的努力全是为了妳,不管妳相不相信,我真的很爱妳。」
英俊的脸上有着难过神情,他开始装无辜了,她有教他这些吗?还是他自有的天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身下热烫的男性身躯,她已脸红心跳,没想到他竟还轻压她的后脑杓,让两人不只眼对眼、鼻对鼻,连嘴都对上了!
「我要妳。」
他目光灼灼,炙热的舌探入她的唇,一个环抱翻身,他上她下,他得以吻得更深,品尝属于她的甜美。
她没有抗拒,他这段日子的表现她全看在眼里,梁梅秀的改变也令她忐忑不安,谈生意她可以说拿手,但谈情说爱她也是生手,对自己的丈夫献身,她更不懂如何下手。
现在很好,他主动了,他示爱了,很好……很好……
她微微喘息着,无法再思考,他宽厚的大手抚过她的身子,他温热的薄唇缓缓的吮咬她的脖颈,添了点红色印纪,令她浑身发热……
这一夜,她尝到了激情狂欢,也有了初为女人的疼痛体验,但真的很好,他们终于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