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一点毛毛雨,细碎的雨珠落在车窗上,仍挡不住舒菲亚东张西望的好奇目光。
“台北市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在中山北路的林荫大道时,她说。
“想象?难道你还没有亲眼见过?”汪奕桐很快地抓到她话中透露的讯息,挑起浓密的眉,觑空瞄她一眼。
“没有,我抵达台湾时正好是晚上,直接就从机场回到我现在住的地方了,什么也没看到。”更别提,她那时又疲累又紧张,哪还有闲情逸致看风景。“等一切安顿妥当,就开始下雨,我也没有出门的兴致。”
“就只是因为下雨,你就不出门?”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汪奕桐转过头,迷人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
舒菲亚被他问得一愣,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最后还是有点心虚地偏过脸蛋,避开他探询的视线,说道:“对啊!我从小就很讨厌下雨天,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所以,想念加州的阳光?”汪奕桐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晌才收回目光,没再多问。刚好此时红灯转成绿灯,他踩不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嗯,不但想念阳光,还想念在那里的一切。”她点点头轻声说道,水眸黯淡下来,先前的好奇、开心已不复见。
舒菲亚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她想念她的朋友,想念她的家,甚至,经过这么多天心情平复之后,她开始想念起……程昊。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晚有没有在警察出现前安然离开?虎帮会不会找他麻烦?舒菲亚垂下长长的睫羽,雪白的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虽然回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她仍然会作噩梦,也使她现在不太敢单独一人出门,但那种强烈的惊恐已经渐渐褪去。对于程昊,她开始产生一股愧疚感。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根本不会跟那三人起冲突,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她而已,可是她却连他是否受伤都没问一声,就将他抛在身后,连夜逃离他,逃离这一切。
她给他惹了麻烦,又不告而别……现在,他一定很生她的气。
汪奕桐一直暗中观察她,她不懂掩饰情绪的脸上流露出的各种心情,全都落入他眼底。
“你在想什么?”他开口,打破车内越来越凝滞的气氛。
“啊?没什么。”舒菲亚被他的声音吓一跳,猛地回神,转头望向他。
“这算是你来台湾后第一趟出来玩,要开心点。还是,你不喜欢我的陪伴?”汪奕桐口气轻松地开玩笑。
“不、不会,怎么可能不喜欢!有你陪我逛街,等会儿一定有很多女孩用嫉妒的眼光想把我杀死。”舒菲亚连忙摇手,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漂亮而巨大的摩天轮出现在前方。
“哇!真的好大喔!”舒菲亚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双眸睁得老大,伸头往外面看去,只差没把脸蛋贴在挡风玻璃上头。“这样的摩天轮,竟然建构在建筑物上面,真不可思议。”
汪奕桐带着笑意地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坐好,我要转弯了。”
话才说完,车子就往右转入地不停车场的车道,舒菲亚整个人跌撞到汪奕桐身上。
“唉呦!”她轻喊一声,连忙七手八脚地坐正。
哇!瞧他一副斯文白皙的模样,没想到肌肉还挺结实的,撞得她有点疼。
“早叫你坐好了。”汪奕桐哈哈大笑,很流畅地将车子停入附近的停车格内。
“哪有人像你这样话还没说完就转弯,我哪来得及反应!”舒菲亚一边喃喃埋怨,一边自己下车。
汪奕桐笑笑,没多说什么,领着她坐电扶梯,直接前往摩天轮的搭乘处。
当他们站在摩天轮下方排队等待搭乘时,舒菲亚仰着小脸猛瞧摩天轮的顶端,隐隐露出担心的神色。
“怎么了?”汪奕桐低头靠近她耳边,轻声问道。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很清楚地看见她细微的神情变化。
舒菲亚经他一间,看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没想到它那么高,坐在上头,不知道会不会很恐怖……”她从小就有点惧高症,连搭乘那种透明电梯都会让她紧张不已。
“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不要上去。”汪奕桐体贴地说。
“不,既然来了,当然非坐坐看不可!”舒菲亚很快地说道,那股有点害怕又不肯放弃的孩子气,使汪奕桐露出微笑。
就是她这样的娇俏直爽蛊惑了他,让他不远千里地来找她,甚至想尽办法留在她身边。一个月前若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一个女孩这么做,他一定会说那人疯了。
阴沉的天空使得搭乘摩天轮的人群减少许多,很快便轮到他们。汪奕桐让舒菲亚先进去,自己才跟着跨入在她对面坐好。
摩天轮缓缓往上攀爬,舒菲亚坐在长凳的中央,一开始还会东瞧瞧、西看看,指这儿、指那儿地问汪奕桐那是什么地方,但随着他们的位置越来越高,她开始沉默下来,正襟危坐地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不小心晃动到他们的车厢。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惧高还想搭摩天轮的。”汪奕桐与她大眼瞪小眼地说道,调侃意味浓厚。“美国那么多游乐园,以前你没有搭过其它的摩天轮吗?”
“这有什么稀奇?就像鬼片会让人害怕,可是还是有一堆人又怕又爱看。”舒菲亚紧张归紧张,但还是猛地挺直身子,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妈咪一个人赚钱养我已经很辛苦,哪还有时间带我去游乐园玩?”
没想到这一挺,让车厢摇晃了一下。只见她俏脸一白,整个人像是“石化”般僵住。
“你把眼睛闭起来,握着我的手,什么都不要想。”汪奕桐把双手朝她伸去,说道。“现在我们的位置比较高,风也比较大,容易晃动,等摩天轮往下转一点就会好很多。”
听她说她妈咪没有时间带她去游乐园玩,不禁让他心中一紧。她才十九岁,可是又坚强成熟得让人心疼。
不知是因为真的紧张,还是因为他温柔醇厚的语气太动人,舒菲亚不假思索地将微凉的双手放入他摊开的掌心,听话地闭起双眸,从手部传来的温暖,稍稍抚平她的紧张。
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但并不觉别扭,反而有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
舒菲亚偷偷逸出一口叹息。
跟汪奕桐这样的大帅哥单独坐在摩天轮里,双手彼此交握,这种大概只会在偶像剧里面出现的情节,在她遇上程昊之后,就老是发生在她身上。
她又想到程昊了。舒菲亚在心中暗暗摇头。他应该是她必须尽量远离还忘的过去,可是最近怎么总是一直想到他?现在她生活无虞,所有的债务也还清了,能够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她不该再回顾过去当舞娘的日子。
“感觉好些了吗?”汪奕桐的声音传来。
她闭上双眼之后,他便一直凝视着她,并且努力克制抽回手抚摸她俏脸的冲动。现在他们才刚刚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他可不想又吓着她。
“嗯,好多了,谢谢。”舒菲亚点点头。她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感觉好了很多,他有一种平静人心的力量,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内心很平静。
停顿半晌,她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们才刚认识,但是他愿意带她出来玩,在她紧张时温柔安抚她,在她为自己的生活孤军奋战那么久之后,他所提供的善意,已足以让她温暖许久。
汪奕桐无声地笑了。为什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女孩魂牵梦萦、无法割舍?
他清清喉咙,说道:“我哪里知道你胆子那么小,为了避免你昏倒在这里,我只好尽量安抚你。”
出乎他意料之外,舒菲亚竟然没有回嘴,反而在沉默半晌后,说道:“我以前从不认为我胆子小,人总是要遇上了恐惧的事情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恐惧。”
汪奕桐听她说完神情微变,漂亮的黑瞳中一闪而过不舍的情绪。
“有我在,你不需要恐惧。”汪奕桐收紧握着她纤手的双手,凝视她闭着双眼的脸庞,认真的神情和他轻松玩笑的语气完全不搭。“我们已经降下来了,你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
舒菲亚闻言,睁开双眸。
在她睁眼的同时,汪奕桐已将脸上的认真抹去,指着窗外,以轻松的口气说:“看,我们已经降下一半,再几分钟就到地面了。”
“呼……还真是个特别的经验啊!”舒菲亚透过玻璃往不面看,呼出一口气,然后朝汪奕桐俏皮地吐吐舌。“不过,说真的,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汪奕桐忍不住勾起唇角,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你根本下了解我,如何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纯粹是我的直觉。人和人相处,不一定要很熟悉才能对某人不评论,凭直觉最准了,有时大家公认的大好人可能是个骗于,而大家觉得是坏蛋的人却有情有义。”舒菲亚像一位小老师一样,头头是地道讲着。
她又想起程昊了。
“哦?听你的口气,难道你认识哪位有情有义的坏蛋?”汪奕桐紧紧锁住她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他不是坏……”舒菲亚才要反驳,又觉得有些不妥,及时吞下嘴边的话,怀疑地望着他。“你在套我的话喔!”
“没有,是你自己说大家觉得是坏蛋的人却有情有义,我只是顺着你的话问下去而已。”汪奕桐一脸无辜地将双手一摊。
舒菲亚被他说得语塞,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先前的恐怖经验,让她变得有点神经质了吧!
“好啦!算我误会你。”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视线投往窗外,心思像是飘到遥远的地方。“我确实认识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人,在别人眼中,他绝对称不上是好人,但是他却救过我两次。”
汪奕桐凝视着她的眼神放软,不经意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对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很难见死不救。”
但是舒菲亚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搁在膝头上的双手握成拳,继续说道:“可是,在第二次他冒险救了我之后,我吓得连谢谢都没有跟他说,甚至在路上听见警笛声,也没有折回去警告他离开,就夹着尾巴逃到台湾。”
舒菲亚转向他,俏脸垮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别担心,我想,他一定能了解你的心情。而且,既然你听到了警笛声,他一定也会听见。”汪奕桐的视线像是有触觉一般,温柔地抚过她的脸庞,黑眸化为两潭醉人的深渊。
“是吗?”舒菲亚不确定地望着他。他凝视她的眼神,令她不禁心神一荡,脸颊微热。
汪奕桐很肯定地点点头。
“虽然你不是他,不能真的代替他发言,可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舒菲亚绽开笑颜。
此时,他们已经抵达摩天轮的底部,工作人员将门打开。汪奕桐率先跨出来,然后转身握住舒菲亚的手,帮助她跃至地面。
等他们下来后,汪奕桐并没有立即放开她,而是牵着她离开摩天轮的搭乘处才松手。
“接下来想去哪儿?”汪奕桐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问道,他们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就随便逛逛,聊聊天。”舒菲亚难得心情这么轻松,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家。
“就我所知,这里有一家很不错的冰淇淋店,想不想吃一球?我请客。”汪奕桐想了想,说道。
“好啊!我最喜欢冰淇淋了。”舒菲亚兴奋地拍拍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电扶梯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冰淇淋店消磨,大多数时候都是舒菲亚在说话,汪奕桐则用手撑着脸颊,安静地倾听,偶尔回答她的问题。时间在他们相处时好像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天就黑了。
之后他们移师到购物中心里的美式餐厅用餐,直至晚上九点多,才由汪奕桐送她回家。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距离舒菲亚住处步行约五分钟路程的一间高级小套房里,汪奕桐坐在沙发内,手边的茶几上摆着半杯白兰地,刚褪下的白色衬衫被随手扔在扶手上,仅具有伪装性质的平光眼镜也被搁置一旁。
他没有开灯,但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线已经足以让他清楚视物。他本来就是属于黑暗的男人,纵使戴上无框眼镜、穿上雪白衬衫,仍无法抹去他暗夜动物的本能。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电话上小小的红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他凑过去,接起电话。
“老大?”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蓝海酒吧店长的声音,他受程昊委托,暂时代为处理美国事务。
“嗯,什么事?”他的语气冷淡自制,与先前和舒菲亚说话的儒雅温柔全然不同。
“虎帮那批人,似乎有些动静。”对方说道。“您先前下手不轻,虎帮护法那批人在医院里躺到前天才出院,可是这一星期以来,有不少虎帮份子出入在蓝海酒吧,好像在打探菲儿的消息。所以我才跟您通知一声。奇怪的是,虎帮护法并没有向外张扬是谁打伤他们的,似乎不想跟我们龙帮撕破脸。”
“是吗?我想应该是他们老大的吩咐吧!虎帮的头儿和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护法不同,他很清楚与我们相斗,只会落个两败俱伤。”汪奕桐,或者应该说是程昊,浓眉不禁皱了起来。那些人怎么不懂学习教训,这么死咬着不放?
“嗯,既然我们能查到菲儿的去向,或许虎帮也能查到,所以请您小心。”他说。老大离开美国前曾经下令要他监控虎帮动静,不要轻举妄动,所以对于虎帮的刺探,他只被动地封锁消息,而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我知道了,如果后续有什么发展,再跟我联络。”程昊挂断电话,坐回先前的位子。
虎帮的人即使真有本事找到这儿,他也会让他们躺着回去。
他拿起玻璃杯,啜一口白兰地,露出自嘲的苦笑。
那女孩到底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他对她就像着魔一般。
那一夜她虽然惊慌地逃走,不过他仍是跟在她身后确保她安全到家,然后为以防万一,便派人在她家门口守了一夜,吩咐若发现有人意图不轨,便迅速通知他。
不料不久后他即收到消息,她和某个男子一起拿着行李离开。
因为他们两人都带着行李,所以他立刻派人去各家航空公司查询,后来才查知舒利文是她的父亲,他们即将启程到台湾。于是他动用过去在台湾布下的人脉与征信社的林先生搭上线,为了掩人耳目,孤身一人前往台湾,创造了“汪奕桐”这个身分,安插至舒菲亚身边。为了能距离她近一点,他还在附近找房子,但因时间仓促,只好暂时先以高价租下这间只有十坪大的小套房落脚,再慢慢寻找合适的不动产。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任何女人如此大费周章,但这女孩仿佛鸦片一般融入他血液里头,令他强烈地渴望,疯狂地着迷。
就如同今天,好几次,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要她的欲望,唯有不停回想那晚她惊惶的脸,才能压下那股强烈的燥热。
他不愿,也不舍再见到她露出那样的惊惶神色。这也是他用汪奕桐这个身分接近她的原因,他要让她不再与帮派有任何牵扯,不再看见黑街的黑暗面。
当了龙帮那么多年的“过渡”老大,现在龙帮已经站稳,帮内也有几位有资格接手帮务的人,他早该放手。
菲儿的出现,让他蓦地忆起曾经还忘的年少理想,就如同在令他迷失的黑夜中,揭开了一丝曙光。
以他目前拥有十多家酒吧、夜店、咖啡厅,员工至少上百人的情况来看,纵使与他当初所想建立的“商业王国”有些出入,但也可以算是另类的“商业王国”,而现在,他要她当他王国的女主人,与他一起生活,分享往后人生的喜与悲。
程昊再次啜饮一口白兰地。
这样的情绪是迷恋,还是爱情?他无意去探究,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重新走回过去人生蓝图的正轨。为了她,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程昊,只剩汪奕桐。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舒菲亚的中文课程很规律地持续着,程昊一直很妥帖地扮演“汪奕桐”这个角色,而舒菲亚的学习成果也令人赞赏。才经过短短一周的课程,她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单字与问候语。
星期五,当他们结束当天的课程,汪奕桐将桌面上的资料收好,问道:“今天是小周末,要不要出去走走?”
自从上回他们去搭摩天轮之后,舒菲亚便没有再出去过,因为她想利用多一点时间复习当日的课业,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她的中文才能进步得那么迅速。
“你花那么多时间陪我,难道没有人会吃醋?”舒菲亚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偏着头,开玩笑的问道。
每天一早,他九点就来上课,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下课,她会邀他一起用午餐,然后下午他会陪她念书、聊天、看电视,等他离开这里,大概都已经下午四、五点了。
可以说,他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
“你倒是说说会有什么人吃醋?”汪奕桐笑笑,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搭在腰上,潇洒地看着她。
“比方说……女朋友?”舒菲亚美丽的水眸滴溜溜地转一圈,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经过这一周的相处,她发觉自己对他的单纯欣赏渐渐产生变化,转变为淡淡的情愫。
她开始在意他的每一句话,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他,每天早晨一睁开眼,便期待着他的到来。甚至,偶尔在上课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望着他出神……
不知不觉地,她想到程昊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她脑海中,程昊的身影已经被他所取代。
她想要了解更多的他,但是每次聊到关于他比较私人的问题,比方说家人、过去的工作等等,他都会巧妙地回避掉。起初,她还不以为意,但现在,他的闪避让她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女朋友。”他摇摇头,黑眸紧锁住她,补上一句:“目前没有。”
“骗人!像你这样的人会让女人抢破头,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舒菲亚听见他的回答,心里虽然一阵高兴,但还是不相信,接着似乎想到什么,双眸一睁,低声问道:“还是……你已经结婚了?”
这回,汪奕洞真是笑开了。
“没有,我没有结婚。”他说,然后突然走到她面前,将她困在他与餐桌之间。“如果你接着要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可以告诉你,不,我不是同性恋,也没有任何隐疾,我目前没有伴侣,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低头凝视她,黑眸深处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只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意。”
“谁?”舒菲亚的臀部顶着桌沿,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一反往常的直率爽朗,怯怯地问道。
天!他今天很不一样。舒菲亚觉得心跳得好快,脸颊滚烫。
今天的他好像特别高大,没想到温文儒雅的汪奕桐,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具有威胁性。
尤其是自他眼镜后穿刺过来的炽热眼神,还有他身体散发出来的隐隐热力,更是惹得她芳心震颤。
“你的脑袋不是很灵光吗?难道猜不出来?”他低柔地说道,黑眸中的火焰转为两汪温柔深渊。
汪奕桐抬起手,指尖顺着她的脸侧滑至下巴,描绘着她美丽的脸部轮廓。她细致而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在他的下腹点燃火热疼痛的欲望。
舒菲亚娇躯猛地一震,他的触碰仿佛会灼人似地,在她的脸蛋上留下一道火热的痕迹。
她愕然无措地望着他,脑筋一片空白。
好歹她也是在国外长大,对于男女情事的观念比较开放,虽然只有十九岁,过去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带给她这种兴奋刺激而又甜蜜醉人的感觉。
她半吐舌尖,润润干燥的粉唇。“我……我猜不到。”声音有些紧绷沙哑。
汪奕桐看见她吐舌的动作,身躯蓦地紧绷,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欲望,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无异是在火上加油。
他的手掌滑至她的后颈,微微施力,将她往自己拉近。然后,他慢慢俯下头。
天啊!他要吻她了。舒菲亚很自然地将手搭上他的腰部,甜蜜紧张的感觉一如初吻。
“奕桐……”她垂下睫羽,如叹息般地低喃。
汪奕桐立即停下动作,她轻喊的“奕桐”两个字,重重地敲在他心上。
该死!他在心中暗咒,松开放在她后颈的手,往后退一步。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是汪奕桐,是她的中文家教,可是,他却在她家的餐桌旁与她调情亲吻。那是“汪奕桐”绝对不会做的事,更别提在厨房准备午餐的阿心随时都有可能走出来。
“奕桐?”舒菲亚睁开双眸,错愕地望着他。失去他的温暖,她感觉好像被剥夺了什么。
“对不起,原谅我的唐突。”他刻意忽略舒菲亚脸上的困惑错愕,拿起餐桌上方才已经收妥的资料,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舒菲亚跟在他身后问道。
“我需要冷静一下。”汪奕桐露出苦笑,轻拍她的脸颊。“此刻时机不对,地点不对,我刚才不应该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但是,你一定可以猜出我心里的人是谁了,对不对?”
舒菲亚俏脸通红,点点头,甜蜜的感觉蓦地盈满心头。
他说的没错,刚才她根本已经忘记阿心就在隔壁的厨房里。即使她再开放,也没有开放到在有第三人在的场合与男人亲热。思及此,她本已羞红的脸蛋,好像又更热了点。
“你不留下来吃午饭?”她扯扯他的衬衫袖口,问道。
“下了,我禁不起这么大的考验。”他的目光在她脸庞停留半晌。“明天见。”
“嗯,明天见。”舒菲亚看着他走进电梯,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关上门后,她背靠着门,顺着门板蹲不,盯着地板发呆。
她整个人乱哄哄、轻飘飘地,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自己。
但不知怎地,虽然他方才温柔表白,又让她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强烈性感张力,然而她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踏实的感觉呢?被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喜欢,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难道是因为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还有另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跟她分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啊!她……她不愿再回到那个堕落、危险的黑街。
舒菲亚抛开心底那一丝不确定,站起身子,专注地、执着地,陷溺于汪奕桐所带来的酸甜暧昧之中。
她和程昊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应该好好把握汪奕桐这个超棒的男人。
明天下午,她往屋内走去,轻快地转个圈……明天下午,她要拉他一起出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