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她的手,冷着脸道:“这不是游戏!”
她用另外一只手,挥出另一个巴掌,正中他的脸庞,打掉了他的话。
这一次他没有闪,五指红印迅速在他脸上浮现。
“我不是在和你玩游戏!”她怒不可遏的说。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他额冒青筋的瞪着她,紧抓着她的手,咬着牙说:“把你的衣服穿上!快点回去!”
“我也不想帮你!”红红眯着眼,冷冷的道:“但工作是工作,你少在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因为武哥需要我的专业知识,我现在不会在这里!”
他看着她,开口:“我不相信。”
这王八蛋,真是彻底将她看扁了!
红红脸色微变,但仍冷笑出声,“中国人有句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梁铃红再怎么不堪,也不会回头拿热脸去贴男人的冷屁股,更别提你还抛弃了我。”
这一句,让他瞳孔一缩。她抓住他那个脆弱的瞬间,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放心,我虽然不是马,但我绝对不吃回头草,我也不会感情用事。”红红伸手抚着自己被他抓红的手腕,冷冷的道:“还有,无论你怎么想,你的确需要我来替你翻案,你们这种人,只懂得使用暴力,只有我知道该如何找出那些死亡线索。”
他没有办法和她争辩,他知道她是对的,他也晓得她有多厉害,他看过她工作,听过她给予打电话回来的红眼员工的指示,她比红眼任何一个人都还清楚该如何搜证。
“你不需要到现场也能做鉴识。”他知道她之前都是在红眼公寓里工作,他指出重点:“你的仪器都在红眼。”
“很不幸的,这一次需要。”她瞥视着他,冷静的道:“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现场早就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我必须亲自到现场搜证,其他人很可能会漏掉必须查看的地方,我是最顶尖的,也是最有经验的。”
他怒瞪着她。
她毫不畏惧的回瞪着那个可恶的男人,说出一个两人都知道的事实。
“你需要我。”她说得没错。他为此痛恨自己。他的默认,让她好过了一点点。
“我不可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就算我想,武哥也不会肯。”
说到韩武麒,他就火大。
“韩他人呢?”他脸色铁青的问,她说“我们”,那韩一定也来了。
“在饭店,他约了人见面。”她抓起乳液瓶子,再倒了一些在手上,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我负责来通知你,我们得回那个死亡现场去,不希望你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这个女人,老神在在的放下了左脚,改抬起右脚,再倾身,慢条斯理的从粉红的脚尖开始抹着乳液。
他可以看到她浴袍领口中,那若隐若现的乳沟。
握紧拳头,他退了开来,却移不开视线。
“你打算潜进去,对不对?”
“什么?”他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喉咙有些发干。
“普斯科夫的公寓。”她重复着和刚刚一样的动作,按摩这只脚。“我们必须一起进去,太多人接二连三陆续进出那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不行!”他回过神,“你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她没好气地看着他,不耐烦的道:“先生,请问一下,我不去要如何搜证?我以为我们刚刚才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必须进去那里。事实上,最好只有我和屠勤一起,他可以协助我找到需要的证据,而我可以搜集并且证明,你并没有杀死普斯科夫!你才是那个不应该过去的人,你是个标靶,接近那里,等于是叫人来杀你!你应该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消息----”
“我要进去。”他打断她,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冷声宣告。
她早知道这男人绝对不可能安分的待在这里。
“可以。”红红没再试图说服他,只是开口同意,并且提醒他,“但要依照我们的方式,你不能独断独行,你还欠红眼钱,确保尚未付钱客户的安全,是红眼的最高指导原则之一。”
她说话时,身体压得更低了一些。
他的浴袍在她身上显得太过宽大,太过该死的诱人。
“既然如此,你最好快点把衣服穿上。”他警告她,“如果你冷到感染肺炎,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得先把乳液擦好,不然我的皮肤会干到裂开。”
她不理他的规劝,继续在身上抹乳液。她很清楚他在看,她就是要让他看。不过这一回,他休想她会再次自动投怀送抱,惩死他活该!但那个男人太过聪明和自制,他转过身,走进浴室,关上了门。那一秒,她真的很想把那瓶乳液用力朝那扇门砸过去,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忍下那股冲动,开口喊道:“我们必须到现场会合,如果你要去,动作最好快一点。”
他没有回答,但她听到了水声。
她希望他正在浴室里冲冷水澡,把他冻成冰块。
这个想法,让她心情好过多了。
那可恶的混帐,竟然又想赶她走,他真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脸皮厚得和水泥墙一样吗?
要不是因为他床头上那一整排英文罗曼史,她一定早就退缩了。这地方的热水还是用没有插电的保温热水壶装的,她绝对不相信,这家破旅馆会提供小说给客人阅读,还刚刚好就是她摆在房里的那几本。
之前要进这间房,等着面对他时,说她不紧张害怕是假的。
虽然说,她不是没被人抛弃过,可她就是不甘心被这个家伙抛弃!
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知道他对她并非没有感觉,她不试上一试,一辈子都会后悔。所以,她来了。当武哥说要来讨债时,她坚持要跟来。她本来非常担心自己太厚颜无耻,如果她搞错了他的感觉,如果他其实只是把她当成临时的床伴,这一趟圣彼得堡之行,一定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羞辱。
但那排水,给了她信心和希望。
她一进门看见它们,泪水就再次飘飞出来,那让她想用力痛殴他,再狠狠地亲吻他。
怕他再次被吓跑,这两件事她都没有做。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报复他的不告而别。既然现在她想折磨的人不在了,她犯不着继续半裸着身子。红红迅速把剩下没擦到乳液的地方擦完,脱下他的浴袍,然后套上自己的毛衣和外套、袜子和手套,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
妈呀!这鬼地方真是天杀的冷!
这一切真是太疯狂了。严风开着车,载着她前往普斯科夫的公寓时,忍不住想着。途中他一度想把车开到机场,把她丢上飞机,但她恐怕不会肯乖乖就范。就算他真的把她塞上飞机了,她大概也会在飞机落地后,立刻搭下一班飞机回来。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安分守己,听男人吩咐的女人。
他不相信她来这里是因为韩的命令,虽然她坚持如此。
瞧着那个看着窗外、全身上下包得像熊一样的女人,他真的很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来?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那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很想问,但他不敢,他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该死,她明明很怕冷的……
他把车开过一座又一座的桥,穿过一条又一条黑暗的街道。她的出现让他喜怒交加,她不该在这里,他抛弃她,没有留下一句话。握紧了方向盘,他觉得愤怒又迷惘。她应该要痛恨他才对,她应该要待在那温暖的城市才对,但是,天啊,他该死的想念她!他想用力将她紧拥在怀中,也想对她咆哮,他想把她藏起来,藏到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另一方面却又极度渴望她在身边。
而她,真的在这里。
为了他。
心口在那瞬间,抽得死紧。
不!她不是为了他,她说不是,她说她是来讨债的……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认为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但,如果是呢?
如果她说谎,如果她真的是为了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她……爱他?
心脏,因为这念头而大力跳动着。
那是一个太过美好而危险的幻觉。
就算他没资格,就算他没有被通缉。那依然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像她这样的女人,太过热爱自由和所有新奇的事物,就算为了他而停留驻足,在新鲜厌过了之后,他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天知道他甚至连个象样的嗜好都没有,他是个比石头还无趣的家伙,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们这种人,只懂得使用暴力!
他的胃紧紧缩着,重得像装满了石头。
她说得没错,一直以来,他只懂得以暴制暴,她不可能爱上像他这样的人。他应该要松一口气,但是他没有。
普斯科夫的公寓就在前方两百公尺处,他把车速放慢。
“你和屠勤约在哪里会合?”
“前面,他已经到了。”她指着一辆黑色的休旅车。
他一愣。
“你把车停河畔这边就好,转角那里没车位了,我们走过去。”
他照她的意思,停好了车。
她打开车门,走下车,然后把门关上,在他下车时,走到他身边。
但是积了雪的马路太湿滑,她差点摔跤,他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点。”他说。
“我应该穿着冰鞋来!”她抓着他稳住自己,有些恼怒。
“你根本不应该来。”他说
“我已经来了,所以你大可以闭上你的嘴。”她气愤难平的瞪着他,带头走在前面,却差点再次跌倒。又一次的,他扶住了她,不过这次他聪明的没再开口。
红红仍觉得懊恼,但这一回她不再逞强,她勾抓着他的手臂,免得自己在马路上跌得四脚朝天。
严风和她一起走过积了雪的街道。
虽然隔着他厚重的羊毛大衣和她身上的羽绒外套,他依然能感觉得到她的体温透了过来。
河边的风很大,吹得她卷曲的黑发飞扬。
她穿了一大堆的衣服,可他仍然可以感觉得到他在发抖。
才短短几分钟,她的鼻子已经被寒风冻得发红。
这女人冻坏了。
他想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温暖她,但他怀疑她只会赏他一记拳头。
“你走里面。”他开口,示意她走到内侧。
红红没有抗议,她真的快冻僵了,不过绕到内侧后,她还是不忘勾住了他的手。他挡住了一部分的风,不过她还是觉得冷。好不容易走到那辆休旅车前,她敲了敲车门,一个男人拉开了它。那人没有多问,只是侧身让两人进来,才把门关上,也把那刺骨的寒风关在门外。
坐在车子里,红红松了一口气,可是牙齿仍直打颤。
车里的男人泡了一杯又热又甜的咖啡,递给她。
她抖颤地喝着它,一边替两个男人介绍。
“这位是屠勤,他是严风。之前屠勤和静荷出差了,所以你没见过他。”
那男人朝他伸出手。
严风握住那男人的手,屠勤不像阿浪一样有敌意,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有老婆了,他礼貌性的也点了下头。
“严风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OK。”屠勤缩回手,继续看着膝上的计算机。
“情况怎么样?”红红捧着那杯热咖啡,边喝边问。
“那一层的住户,还有两个小时才会下班回到家,时间刚好。”
红红深吸一口气,放下咖啡道:“两个小时够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