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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妻险中求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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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燕西去,伯劳东飞,苦——”

  梁紫阳手一挥,不着痕迹的将桌案上的纸给扫到一旁。

  “怎么?”赵念安带笑的瞄着他,“我不能看吗?”

  “皇上……”

  “咱们兄弟今日上皇觉寺礼佛,就别来那一套了。”赵念安微笑着坐了下来,伸出手,“拿来!”

  梁紫阳微敛下眼,没有任何动作,“不才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你说这话,不是气煞人吗?”赵念安轻摇了下头,“谁人不知望月小筑的梁秀才是当朝大才子,纵使信手拈来也是佳作。”

  看着跟在赵念安身后慈眉善目的住持,梁紫阳难得露出赧色。

  多年来,他常出入皇觉寺,住持可以说是看着他成长,对他的关心就如同亲人一般。

  “原本答应方丈要抄写经文,却无法静下心,真是失礼。”

  “梁施主言重了。”住持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抄写佛经?!”赵念安迳自拿起被丢到一旁的纸,打趣念道:“春燕西去,伯劳东飞,苦思念情,盼谁听……二弟,你一定得跟大哥说说,这些是哪本佛经的偈语,如此遗憾相思,大哥怎么都没读过?”

  梁紫阳叹了口气,微扬起嘴角,“大哥,别取笑我了,就如我方才向方丈所言,我凡心不静,看来很难青灯木鱼度余生。”

  赵念安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要真这么做,只怕师母会心碎神伤,她所有希望都在你身上,不盼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娶妻生子、平安一生,但你却想参透当和尚?难道外传你讨厌女人是真的?!”

  梁紫阳依然一脸平静,他向来正经,不喜女色,纵使传言他这个大才子讨厌女人,他也无所谓,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全被梦中女子所占满,只是谁能明白他现在的心烦意乱?

  在梦中的她死在他的怀中,然而“她”却又在中秋夜活生生的出现眼前,只是换了性别,成为了男子……

  “别老是胡思乱想。”赵念安看他一脸沉思,忍不住叹道,“若日子真闲得慌,不如来帮我,翰林大学士之位等了你好久,到时你入宫为官,我再顺道赐你几个女人,你那望月小筑也该是时候有个女主人了。”

  梁紫阳有礼一笑,沉稳的提起笔,重抄拂经,淡淡说道:“谢大哥抬爱。”

  简单的一句话,回了赵念安的好意。

  赵念安一脸莫可奈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我听初凡说,你梦到你梦中的女子香消玉殡?”

  闻言,他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反正三弟那张嘴守不住话也不是新鲜事了,所以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是。”

  对于他梦中女子,赵念安实在好奇,原本只当是趣事一件,但随着时光流逝,那女子入梦的频率实在令人觉得诡谲。

  “为了一个梦中女子心烦意乱,我看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他转而看向一旁沉默的慈祥老者,“方丈,何谓梦?”

  “回皇上。”住持恭敬的回道,“有一说是灵游时的幽冥知觉,也有一说是梦境之显皆因日有所思。”

  赵念安瞄了沉默的梁紫阳一眼,又继续问道:“但是紫阳从未见过梦中的女子,何来日有所思?”

  住持微微一笑,“在阴阳两界之中,唯一不灭的是灵,前世与今世的灵在梦中相会,或许是想告诉梁施主些什么。”

  “住持是说……前世今生?!”赵念安彷佛被勾起了兴趣。“那女子是紫阳前世的故人?”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梁施主心中明白。”住持轻声说道,“施主灵性未除,与佛有缘,只是若前世曾经负人,此生就得还人,掌心留道苦相思,命运之神和月老一般,手中总有着我们看不到的线牵引著。若佛陀真再给梁施主一次机会,施主可得好好珍惜把握。”

  掌心留道苦相思……梁紫阳握着笔的手一紧,他镇日与书本为伍,不思前世、不想来生,只想平淡安顺的度过此生,只是梦中的女子不再入梦,让他如古井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若她存在天地之间,前世他若真负了她,此生一定还给她,只是……

  他目光飘远,望着窗外的秋风吹送,萧水青的身影不经意的闯进脑海之中。

  他的心不在焉全落入赵念安的眼里,他摇著头站起身,“这家伙又神游太虚去了,罢了、罢了,方丈,你别再说下去了,不然我还真怕紫阳遁入空门。紫阳,走吧,今年枫叶开得正好,初凡在圔子里练剑,咱们瞧瞧去,把你的笛子也带上,我好久没听你吹笛了。”

  梁紫阳立即将笔放下,跟在赵念安的身后。

  “梁施主。”住持在梁紫阳离去前轻声说道,“看似弹指之间,却已经轮回千百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难得相逢,这份缘分,施主求了佛陀好久好久,别再虚度。”

  梁紫阳低头看着掌中的胎记,对于方丈的话,明白又不明白,想细问,但看到赵念安已经走远,只能轻点下头,快步离开。

  *

  “小姐。”小羽小巧的脸闪著不解,“老爷既已同意让你上皇觉寺祈福祭拜,你为什么还要一身男装?”

  “好玩啊!”萧水青祭拜完,在皇觉寺四周闲晃着,“你不觉得身为男子可以畅所欲言、大摇大摆的行街过市,很潇洒吗?”

  小羽笑得无奈,从小跟在小姐身边,总是小姐说什么是什么,虽然好几次她都因为小姐闯祸而连带受罚,但是小姐每次都义无反顾的挡在她前面,不准别人动她一分一毫,所以她对这个主子很忠心,只是她家小姐惊世骇俗的想法,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城外的皇觉寺向来香火鼎盛,萧水青曾在酒楼听说书的人讲起,这间寺庙是先皇宠妃惠贵妃最爱之处,惠贵妃笃信佛教,每逢初一、十五总会来这儿跟住持讨论佛经,而今正值盛秋,满山枫红,她也学人来参拜,但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要找个名目出府玩乐罢了。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跟在身后的小羽没注意,一古脑的撞了上去,“哎唷,小姐……”

  “嘘!”萧水青用食指压着唇,示意小羽安静,接着侧着头,仔细的聆听,“你听——有声音,好像是……笛声?”

  小羽的眼睛转啊转,除了风声和前来祭拜的香客交谈声之外,隐约之间确实有丝飘渺的笛声。

  这笛声莫名牵引著萧水青,引得她的目光梭巡著四周,没多久,彷佛确定了声音来向,她拉着小羽就往那儿奔去,“我们瞧瞧去。”

  来到皇觉寺内院外,只见立了块牌子,上头写着“谢绝香客”,小羽赶忙拉住她,“小姐,这里不能进去。”

  “为什么?”萧水青不解的问。

  小羽伸手指著木牌,“这里写得清清楚楚,谢绝香客,禁入!”

  萧水青大眼骨碌碌一转,“那你别进去,我进去就行。”

  小羽一愣,“为什么?”

  “这字你看得懂,我又看不懂。”萧水青得意的说,当“文盲”还是有好处的,“所以管得住你,管不住我。”

  “小姐,这是歪理。”小羽有些瞠目结舌。

  “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你该知道,对本小姐而言,歪理也是理!你要不就跟我进去,不然就在这等著。”

  小羽看着小姐,不由叹了口气,说什么也不能放著小姐一个人四处乱闯,若是不小心闯了祸或受了伤,她可就罪过了,因此虽然觉得不妥,最终她还是只能乖乖的跟在小姐身后。

  一主一从越往皇觉寺的深院走,便发现人烟越少,突然一个转弯,萧水青停下脚,拉着小羽退了一大步。

  “小姐?”小羽难掩惊讶,“怎么了?”

  萧水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嘴巴一努,小羽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下,就见到回廊底端的拱门外有数名壮汉,身佩刀剑,一看就不是出家人。

  “小姐,我们走吧。”小羽直觉不对劲。

  “人都来了,看一眼吧!”萧水青的眼底闪著好奇,旋即看了看四周,两侧的墙看起来有点高,但也不是爬不上去。

  她向来不懂什么丝竹之音,只觉得好听而已,且眼前的阵仗着实令她好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物,需要这么多护卫。

  “过来。”萧水青轻声对小羽说。

  “小姐。”小羽只能跟着小姐绕路走到后头,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想爬上去吧?”

  “是啊。”萧水青甜甜一笑,找了个最角落的好地点。

  “小姐。”小羽自动自发的蹲了下来,这种事她早就做了不下数十回,“若是摔下来怎么办?”

  “我手脚灵活,怎么会摔下来。”

  想她从小到大,为了摆脱爹的监视,萧府的墙都不知道爬过几次了,眼前这堵墙,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萧水青踩在小羽的背上,奋力一翻上了墙。

  萧水青可万万没料到皇觉寺的后院里竟然还有这片风景,红叶满园,一片火红,带着秋意送进阵阵凉风。

  她的目光扫过园中正在随着笛声舞剑的壮硕男子,小亭内也坐着一名斯文俊秀的男子,不过最吸引她目光的,还是吹笛之人。

  皇觉寺的钟声、诵经声、伴着风吹枫树的喧哗声,随着笛声都生动了起来,她不由扬起嘴角,坐在墙上,看着梁紫阳专注的神情。

  她爹虽是一介商贾,富甲一方,却始终有个奇怪的念头,认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不是只生了一个儿子盼着要承继衣钵,爹还巴不得兄长不要打理钱庄,最好去考个秀才之类的光耀门楣。

  而她的出世给了爹希望,爹希望她成为一个琴棋书画皆齐的佳人,从小就请了不少夫子教导,期望最后终可得一文人雅士为婿,稍稍了却心愿。

  不过说也奇怪,萧水青虽然不笨,但也不知是天生反骨还是对书本反感,总之,她就是讨厌那些知乎者也,打心底排斥听来有道理,实际上她压根不懂意思的字句。

  所以对于爹千方百计想要把她嫁给饱学之士,她是满心的不以为然。反正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向来不屑与商贾沾亲带故,既然如此,她更没必要因为爹爹的期盼而硬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原本打定主意,这辈子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却没料到遇上了梁紫阳,一个看起来比文人更像文人的儒生。

  她看着他怔怔出神,有股奇怪的情绪在胸怀荡漾,令她感到困惑,不自觉将手心压在胸口的胎记上。

  一首<汉江秋月>还未奏完,梁紫阳的掌心传来的痛楚令他蓦然停下了笛声,彷佛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萧水青所在的方向。

  萧水青顿时与他四目相接,不由心一惊,她乖乖坐在这里,可没出半点声响,他怎么会注意到她?

  梁紫阳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萧水青,心头一阵激动,只是……他不解的看着他,他为何要坐在墙上?

  自从中秋那夜见过萧水青之后,虽然明知失礼唐突,但是他整个人牵着长长的思绪,不停的飞到他身上打转,而今他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更是令他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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