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厨房里,练衣红将长发扎在脑后,拉高衣袖,双手各持一把大菜刀,身前放着一个大木盆,杀气腾腾地喝道;"本寨主已准备好了,你们放马过来吧。" "好,看我们的厉害。大家丢!" 四个厨娘面前都有一个装满削了皮的萝卜,听见了吆喝声,拿起萝卜就朝练衣红丢去。 只见练衣红快速挥舞手中的大菜刀,使出她自创的"菜刀披风刀法",把那些飞来的萝卜切、剁成大小均一的萝卜块。
站在她身后的厨娘们,立刻拍出如雷般的掌声,更吹捧了起来。 "寨主好棒哦。" "寨主的披风刀法所向无敌。" "寨主是天下第一。" 可在一连串的吹捧之语的背后,厨娘们却有着满腹的苦水。 "唉,已经连续一个月三餐都吃萝卜汤,我家相公看到萝卜汤都快哭出来了。" "我家那口子也是,他说每次看到萝卜汤都想掉头走人。" 两个厨娘边拍手边低声抱怨,语毕,齐转首看着站在后方、一身桃红衣衫的少女,无奈地低问;"敏儿,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寨主转移兴趣?"
吴敏儿是黑风寨三堂之首的青龙堂堂主吴宗敏的亲妹妹,吴敏儿的工作就是每天领队下山去采买全寨的生活所需。自从一个月前练衣红心血来潮,自创出菜刀披风刀法后,萝卜汤成了
全寨大大小小的恶梦,偏偏她又乐此不疲。
呆敏儿也不是不知大家的痛苦,秀眸一转,思索过后说:"好吧,我来想想办法。"
两个厨娘闻言,差点感激到泪流成河。
于是,吴敏儿静静地等待练衣红剁完萝卜离开厨房,她尾随在后,见她欲返回双月楼之时,抄小径拦到她面前,佯装不期而遇。
"寨主,您的刀法练完了吗?"
练衣红点头。
"是啊,不过我觉得不太过瘾,明天你下山多买些萝卜回来。"
这话如果让大家听见了,恐怕个个都翻白跟了!机灵的吴敏儿忙点头应允。
"好啊,我明天一定多买一车的萝卜回来。"话落微顿又说:"寨主,今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听见大家都在说今年西湖的荷花开得好多好美,过几天在西湖的曲院还有评选'百花之王'的活动呢。"
练衣红却是不感兴趣地说:"荷花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叶子圆圆,花朵红红,我们后山的池塘不是也有吗?至于花不花王的,与我何干呢?"语毕就欲继续往前走。
吴敏儿忙伸手拉住她。
"寨主,那是不一样的,我们池塘里的荷花只有那么几棵而已,人家西湖的荷花有连绵十里那么多呢。'
"……连绵十里……"练衣红秀眉微皱,自语道:"或许值得一看。"
吴敏儿见她似乎有些心动了,遂加把劲继续鼓吹。
"寨主也可以去选百花之王呀,想寨主您是咱们莫干山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美人儿,如果您去和她们比美的话,保证所有的人都得让您三分……不,是全都比不上才对。您应该称得上是江南第一美人儿。"
好话人人爱听,练衣红被她这么吹捧,不觉飘飘然了起来,亦觉自己的确可称得上是"江南第一美人";思毕便说:"好,我就却让她们见识、见识我的美貌。"话落,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朝她的双月楼行去。
吴敏儿见她终于被说劝了,不觉轻吁了口气。总算可以让全寨的人暂时脱离餐餐萝卜汤的恶梦了。
* * *
双月楼,一栋建造得十分精巧的两层木楼,紧邻黑风寨唯一的一座花园。一楼有大厅堂、小花厅,两间客房和侍婢们的睡房,二楼有主卧室、小花厅和书斋。
练衣红回到双月楼就大声嚷嚷说:"金莲、银荷,快去准备一下,我们到西湖的曲院去看荷花,顺便去选个百花之王回来。"
正在整理厅堂的金莲和银荷,听得是一头雾水。银荷问道:
"小姐,你把话说清楚点。"
练衣红便把吴敏儿说的事详述一遍,末了还加问一句:"你们觉得如何?"
"金莲和银荷互视一眼,同时心想:管他西湖是不是真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也甭管小姐是不是选得上花中之王,反正在山寨也待腻了,趁这个机会下山四处晃晃也好。
两人遂点头同意。
"好啊,我们去凑凑热闹也好。"
练衣红见两人同意,遂道:"那你们立刻准备,我们等会儿就下山去。"
半个时辰后,当主婢三人轻骑下山时,黑风寨的居民们人人都想放鞭炮大肆庆祝一番,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天天三餐都是萝卜汤的恶梦了,就算只有几天也好。
* * *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肖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曲院原是一座官家酿酒的作坊的小院子,里面种了许多荷
花。盛夏来临之时,荷叶碧绿,郁郁葱葱。莲花泛红,香气四溢,故名为"曲院风荷"。
曲院里,傍水建有古朴典雅的廊、轩、亭、阁,与绿水、荷香相映成趣,曲桥有的贴水,有的临荷,置身其中,恍人仙境。
练衣红一身富家千金装束,领着两名俏婢,大摇大摆地逛到曲院来。
曲院里早已游人如织,自认是骚人墨客的文士儒生们,三、五人相聚以诗会友。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众家千金们,在侍婢的搀扶下,迈动着她们的三寸金莲足,体态蛔娜多姿地朝她们相中的赏荷点走去。
练衣红只是疑惑不解地看着那些千金们。
"又不是刚在学走路的小娃娃,走路不但摇摇摆摆的,还要人家扶,山下的女人果然很没用。"
银荷附和道:"没错,比我们山上的三岁小女娃还不如。"
两人的话却让金莲感到有点丢人,她知道那些千金们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缠了小脚的关系,而缠足亦象征她们的尊贵身分。
在四周荷花开得最美的凉亭里,栏边、椅上,或轻倚、或端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们,当真人比花娇,人、花相互竟艳。
无数的少年、文士们,则借赏荷之名行品鉴美人花之实,闺秀千金们亦趁此机会,展现她们平日少有机会展现的娇与美,并暗暗期许能觅得好姻缘。
而其中最受荚俊少年瞩目的,是知府的千金李玉蝉。她一身雪白罗衫随风飘舞,体态婀娜,有若扬州垂柳,柔弱无骨,美板了。
她在侍婢杏儿的扶持下临水观荷。嫣红的荷花、翠绿的荷叶,更衬托出她的美丽无瑕。
李玉蝉虽做赏荷状,但对众男子注视的目光,心里却颇为得意,白纱衣袖半掩面,娇羞无限,暗喜今年百花之王的头衔必属她无疑。
这时,三个浑身散发着怪异气质的女子亦来到她的身边。
练衣红的出现,立刻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不只是男人看她,连闺秀千金和家仆们也朝她打量,只因这女子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凛然霸气,就好比在一群柔细优雅的白鹤群中,突然飞来一只黑色大鹰般,十分怪异、突亢,却又惹人注目。
李玉蝉见自己的风采被一个怪异的女子所掩盖,尽管心里有气,但也只能十分有风度地对她投以微笑。
山大王当惯了,练衣红可不把大城里的软弱女人和男人看在眼里,走至岸边左看看右瞧瞧,自语道:"什么十里荷花,我看也没这么多嘛。"话落,蹲下身探手就拔起一支荷花,凑近鼻端嗅了嗅。"又不怎么香,这花有什么好看的,真无聊。"
她自语之时,正好看见有只尺许长的鲩鱼在莲叶下嬉游,当下毫不迟疑出手往水中一插,收回手时花梗已穿过鲩鱼的肚腹,鱼儿扭动身躯挣扎着。血水顾着鱼身,滴滴落于地面,教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大煞风景的举动,可把所有人给看得目瞪口呆,全作声不得。
练衣红回头笑说:"这鱼看来很不错,我们多抓几只回去,叫宓婶婶做醋鱼给我们吃。"
银荷应和道:"好啊、好啊,等会儿我们把竹篮里的点心吃完,就用它来装鱼。"
游客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这三个女子究竟是来赏荷,还是来打鱼的。
近在三尺开外的李玉蝉,乍见此景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儿心脏爆裂,更不自禁踉跄后退,若非侍女杏儿反应快,及时扶住她,早就跌进湖里出丑了。
李玉蝉心里是既惊又气,若是在家中她早已大发脾气,骂奴婢、摔东西了。
她的心腹侍婢杏儿,忍不住开骂了起来。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蛮女人,瞧你们穿得也人模人样的,却是专干些焚琴煮鹤的粗野事,真没礼教。"
练衣红没想到这丫头打扮的小鬼头竟敢向她叫嚣,但她不懂"焚琴煮鹤"是何意,遂反口问:"煮鹤?煮什么鹤?鹤肉好吃吗?"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四周一阵讪笑。
李玉蝉亦举袖掩口讪笑。
杏儿则是笑得花枝乱颤,待见四周的人都在笑,不由得意了起来。不经意瞄见练衣红露出裙外的大脚,更是大声讥讽。
"大家快看她那双大脚呀,真是吓死人的大呀,简直比那湖中的荷叶还大,果然是乡下的野丫头冒充的。"
练衣红听了这话,抛开手中的荷花和鲩鱼,拉高裙摆低头瞧着自己的双脚。她的脚很普通呀,哪里算大呢?不禁反骂:"瞎了眼的臭丫头,本小姐的脚怎会比荷叶大呢。"
杏儿见她自曝缺点,更是讥笑道:"这还不算大呀,我长眼睛也没看过你这样的'大脚千金'呢,不,应该叫大脚婆才对,大脚婆就是因为脚大嫁不出去,今天才要来这儿冒充千金。"
她刻薄的嘲讽引来四周的一阵哄堂大笑。
李玉蝉暗喜杏儿替她出了口气,唇边遂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蔑视地睨着练衣红。
四周之人的讪笑和杏儿的刻薄讥嘲,已让练衣红心里很不爽快了,又见李玉蝉露出奸邪的蔑笑,不禁恼羞成怒。想她堂堂一个拥有数千寨民的山大王,怎忍受得了这种污蔑,霎时娇颜气得煞白,上前玉腿一抬,一脚把李玉蝉踹进湖中。
这一着让所有人全看得目瞪口呆,更有不少人惊呼出声。
几个想充英雄的少年,认为机不可失地冲上前欲替美人儿讨回公道。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野蛮,看本少爷今天就来主持正义。"
"对,没错。"话落呼喝一声,多人一拥而上。
练衣红原是看着朝岸边泅泳过来的李玉蝉,闻声一扭头,美眸含煞,左手一拳,右手一掌,玉腿再一蹋,四、五个少年全被她摔进了湖中。
这样一来再也没人敢贸然上前充英雄了。
此时,杏儿回过神来,急声呼喝。
"喂,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来救小姐,不怕回去知府老爷治你们的罪吗?"
这话让原本愣在一旁的知府家丁们,呼喊一声蜂拥而上,他们要把这个泼辣女子带回去给知府大人发落。
金莲和银荷见他们想以多欺少,遂放下手中的提物,一阵粉拳挥舞、玉腿翻踢,把他们全送进湖里与他们的小姐有难同当i
这可把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给惊呆了,杏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惊骇不已地看着三人。
还好,李玉蝉谙水性,自个儿游到了岸边就想攀爬上岸。
练衣红心头怒火正旺,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遂站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唇边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杏儿回过神,再次急声呼喊落水的家丁。"你们还泡在那里做什么,赶快来救小姐呀!"
湖里的家丁闻言只好奋力朝小姐游去。
金莲见状,抽出缠藏在腰际的软鞭,朝李玉蝉身边的荷花一阵抽打,霎时间原是盛开的荷花竟成残枝浮苗,落瓣片片。
"谁敢靠过来,我就让他断手断脚!"
众家丁见状,不约而同转个身,个个争先恐后朝两旁游去,顾自个儿的命要紧了,谁还管得了那个大小姐呀。
银荷亦抽出配藏在小蛮靴的一对短剑,用剑尖指着杏儿的鼻尖,冷冷地说:"敢再叫嚣一声,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杏儿这时方知惹到不该惹的人物。
练衣红垂眸凝着李玉蝉冷笑说:
"我会让你知道惹毛本寨主的下场是什么。"话落喝道:"拿我的家伙来。"
金莲闻言,把收藏在木盒中的虎头金刀取出,投掷给练衣红。
练衣红头也不回,一抬手便精准地接住刀柄。
这把大金刀一亮相,立刻有人惊呼道:"啊--那是虎头大金刀,她是金刀女魔头练衣红。"
"妈呀,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我的天呀,是金刀女魔头--"
"快逃啊--"
瞬时间,适才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全像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那些小脚的千金们跑不了,吓得啕嚎大哭,只能唤来家丁背着逃跑。
不一会的工夫,原地只剩犹泡在湖里的李玉蝉和宛如泥塑木雕的杏儿。
"你知道吗?"练衣红把虎头金刀扛在肩上,弯下腰,绽开甜甜的笑靥。"我生平最恨人家用斜眼看我,用歪嘴笑我。怎么就这么巧,你今天正犯了我的忌,让本寨主心情极度的不爽快。"
李玉蝉一张娇颜早已吓得比冬雪还要白,颤着小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逼出一句:"……对……对……不……起……"
练衣红轻哼了声笑笑说:"对不起啊--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本寨主的心情就会爽快起来吗?"
李玉蝉只是用无比畏惧的眼神仰看着她,好半响才勉强挤出一句:"不然呢?"
"你要照我的话说一遍,说"练衣红练大寨主是江南第一美人儿。"
李玉蝉只得依言复诵说:"练衣红练大寨主是江南第一美人儿。"
练衣红接着又说:"我这个知府千金是只还不会下蛋就嘓嘓叫春的小母鸡。"
这自我污蔑的话,教李玉蝉怎说得出口?
练衣红见她不说,大脚一伸从她头顶踩了下去,直至水平面接触到她的下唇缘才停止,冷冷地问:"说不说?"
一条小命全操控在这个女魔头的脚下,李玉蝉不想说也不,行。屈辱的泪水直淌,她呜咽着说:"我这个知府千金是只还不会下蛋就嘓……嘓……叫……叫春……的……小母鸡……"
"丢死人呀,丢死人。"
"丢死人呀……丢死人……"
练衣红这才满意地收回脚。
"很好,得很好,本寨主心情爽快多了。"话落,转首对银荷使个眼色。
银荷会意,挥舞手中的双剑,不一会工夫已把杏儿的一头秀发全削得千干净净,只留寸许长,更冷语警告:"让你当个几天尼姑,好好的修修口德吧。"
杏儿早巳双目发直,惊惧的泪水无法自抑地直淌。
练衣红冷冷地瞟了主婢两人一眼,褪去刀鞘,使出一招"雷霆霹雳"朝湖面劈去,只听得四周传来隐隐的风雷之声,狂劲的刀风激得湖水有如一条巨龙般腾空直上。她再次振腕挥动金刀,刀光有如无数金色之箭朝水柱射去,霎时间水花四射,犹如倾盆大雨般。
这时,一朵荷花正好落至练衣红面前,她转动玉腕,荷花便被一个大金球包覆,当金球消失时,那荷花已化成了片片如指甲般大小的碎瓣,飘落在李玉蝉的头上、脸上。
练衣红露了一手家传绝学后,注视着犹如泥塑木雕般的李玉蝉,冷冷地说:"下次再敢惹毛本寨主,这朵荷花就是你的下场。"语毕狂笑两声,招呼两侍婢扬长而去。
直到三个女煞星走得不见踪影,知府的家仆们才敢靠上来救起浑身发软的小姐,和哭得像泪人的杏儿。
于是乎,今年盛夏西湖畔最轰动的大事,不是赏荷和百花之王的评选,而是莫干山上的金刀女魔头大闹曲院。
* * *
过了三天。
练衣红觉得杭州已没什么好玩和好吃的了,遂领着两侍婢返回黑风寨。
金莲和银荷边走边赏玩沿途的风景,练衣红则把纸袋里的果子往天空抛去,再张嘴把它接住。
这时,三人身后传来一阵狂骤的马蹄声。三人从蹄声中听出大约有五骑,练衣红心想反正人家急着赶路,便示意两婢往路旁让让,给赶路的马骑先行。
哪知那五骑来到她们身边却急勒马,更将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英俊少年高坐马上,倨傲地俯视着三人,喝问:"你就是女贼头练衣红?"
练衣红对"女贼头"这称呼感到很刺耳不过今天心情还不错,所以懒得和他计较,遂点头。"我是。"
江上云见她点头称是,怒气霎时填膺,大声质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欺负我表妹?"
"你表妹?"练衣红秀眉微皱。"你表妹是哪棵葱?"
江上云闻言反骂:"我表妹是人不是葱。"
这话让在场的人全愣了愣,金莲和银荷更是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原来是个不懂江湖话的愣小子,练衣红只好讲一般用语。"你表妹是谁?"
"我表妹就是知府千金李玉蝉。"江上云想起表妹被她欺负,心灵受创极深,天天以泪洗面,可是姑丈虽贵为杭州知府,却也只会安慰爱女而已,不敢轻言想讨回公道。
江上云想到心爱的表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既心疼又气愤。想他师承武当三子之一--白云子,"龙吟剑法"练得也不差,教训一个占山为王的女贼头,应是绰绰有余了,因此使领着三名知府捕头和一个友人追寻练衣红而来,欲替心爱的女子讨回公道。
"知府千金?"练衣红寻思片刻才恍悟般的点点头。"哦--原来是那个没吃熊心豹子胆就敢用斜眼看我、歪嘴笑我的小母鸡呀。"
江上云听她如此污蔑表妹,暴喝一声说:"闭上你的烂嘴,臭婆娘!"
一句"臭婆娘"顿时让练衣红心头火起,双脚一蹬,犹如一团红云飘向高坐马上的江上云,一腿就将他踹下马。
江上云被踹落马下,摔个四脚朝天,站起后怒问:"谁?到席是哪个大胆狂徒竟敢踢本少爷?"
"就是我。"
听见声音从他头上传来,江上云一抬头就看见练衣红四平八稳地站在马背上傲然地看着他。
与江上云同行,年约三十余的高姓汉子,见练衣红露了一手,便知她年纪虽轻,但一身功夫已臻出神入化。
江上云一不留神出了丑,本能就想扳回颜面。
"是好汉就下来和本少爷大战个三百回合。"
练衣红闻言,不觉露出有趣的笑容。
"凭你也想跟我打上几百回合?我一招就教你跪地求饶。"
江上云何时被这么看轻过,心里当然不服也不信,抽出佩带在腰际的长剑,剑尖指向她。
"有胆下来吧,不要学癞蛤蟆净会吹大气。"
练衣红已没什么耐性和他耍嘴皮子了,娇喝一声:"下来就下来,看谁才是只会吹气的癞蛤蟆,接招吧。"话落,犹如一道红色闪屯袭向江上云。
江上云见状亦毫不迟疑,出手龙吟剑法第一式"龙吟虎啸",剑招隐带风雷之声,长剑化成数十道白光向她刺去。
练衣红避开诱敌的虚招,纤指一圈,朝剑尖弹出一道劲风,待剑锋一偏,玉腿一抬,莲足便踢上他手腕的阳池穴。
江上云手腕被蹋。长剑立刻脱手,正当惊骇之际,胸口遭人重踹一脚仰面摔了出去,熊腰一扭,一式鲤鱼挺身正想站起之时,胸口却犹如遭巨石骤压般动弹不得。
练衣红蹋飞了他的长剑,如影随形地踩上他的胸口。只要再稍加用力,便可让这个臭小子去见阎王了。
突地,高姓汉子高喊:"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练衣红闻言收回五成功力,转首看向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好友一个照面就被一个赤手空拳的女流之辈撂倒,高姓汉子却也得替好友留点颜面,便说:"有时候也未必。"
练衣红自然听懂他的弦外之音,遂收回玉足。
江上云狼狈万分地爬了起来,作梦也没想到女贼头的武功这么高。
知府的捕头们纷纷下马,围到江上云的身边,就连高姓汉子也下马站到他身畔。
江上云见状,胆子又大起来,不甘示弱地说:"告诉你,你若敢对我怎样,我师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可要听好了,我师父是武当三子中的白云子。'
练衣红听了非但没有霹出惧色,反而讥笑地说:"原来是武当三子呀,难怪会教出这样的脓包徒弟。"
江上云见她毫不客气地污蔑他的师父,不禁又气又怒又惊讶。"你……你……"
"我怎样?"练衣红踏前一步傲然地说:"不要说我不怕区区的一个白云子,就算是武当三子全上,我也一样要他们俯首称臣。普天之下能与我练家的'雷旋刀法'相抗衡的,只有峨嵋掌门的师叔'剑圣'太真上人自创的'辟邪剑法'。"
江上云虽是师承白云子,但对武林之事却不甚了了,只觉女贼头的口气大得吓人。
高姓汉子却是面色遽变,太真上人自创的辟邪剑法堪称武林第一,不过他却没有将此剑法授予峨嵋派的后辈,传闻他只收了两个贵胄世家出身的弟子。
练衣红已不想再跟这个愣小子耗下去了,遂招呼侍婢:"咱们走了。"
"是,小姐。"
江上云见熟知江湖之事的好友面色凝重,也不敢阻拦她们的离去,却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定要替自己和表妹讨回公道,不论用何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