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纪较大的男孩,则双拳握紧,嘴唇发抖。
咚!咚!咚——大厅中古老的钟整整响起了十声才静歇。
远远地,传来某种声响,是脚步声,还有……拐杖敲打着大理石地板的回响。
叩!叩!叩!
一听到这声音,三个小男孩的身躯都微微颤抖了,可最大的那一个则倔强的抿起嘴巴,纯稚的黑眸中燃着一簇火焰。
咿呀!大厅的厅门打开,拐杖声叩咚、叩咚地敲进,除了最大的那个,其余两个都低下头,不敢看其他地方,当那拐杖敲过他们身旁的地板时,他们抖得更凶了。
大男孩望着那高他一个身长,有若巨人般粗壮的人慢慢走向他,男孩悄悄地将手缩在身后,不让人见到他的颤抖。
他强作勇敢地抬起头来,在见到那双冰冷、严厉的黑眸时,他咬紧下唇,免得害怕地失声哭了出来。
这人——是他要叫“爷爷”的人,“爷爷”这名词他并不陌生,只是直到一个月前,他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让他这样叫!
而这位爷爷,是他自出生以来见过最凶、最恐怖的人,他从没怕过一个人像怕“爷爷”这样,仿佛一不留神,他就会把人撕个粉碎。
“知道错了吗?”声音毫无温度,更没有一丝情感。
大男孩抿抿唇。“……知道,可是我不明白,是我带他们出去玩的,为什么不罚我跪,而是罚他们呢?”
“爷爷”扬起灰白的眉毛。“因为你犯错,所以你弟弟们得受处罚。”
男孩握紧双拳。“这样不公平!”
“爷爷”眯起眼。“你跟我讲‘公平’?再告诉你一次,只要你姓莫,是莫家人,住在这个屋檐下,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的话就是准则,容不得你质疑。”
男孩清秀脸庞胀红,受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不想待在这儿,他想回家,回到那个温暖,有亲爱爸爸妈妈在的家,可是——那个家不在了,一场火,烧掉所有、所有的一切,包括最疼他的爸妈……
“可是……错的人明明是我,我不该偷偷带他们出去玩!所以要罚的人应该是我!”天!他只是带他们到附近公园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难道这样也不行?
“是吗?你那么喜欢受罚?……好!莫广擎、莫广然,你们再继续跪一个小时!因为你们广宇大哥很喜欢受罚!”
两个小男孩一听立刻哭出来,他们跪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受不了了!
“不!要罚的是我,不是他们!”大男孩嘶喊道。
“爷爷”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不理会。
大男孩咬牙,砰地一声,自己主动跪下——跪在两个弟弟的身边。
“很好!”冷笑声扬起。“满有骨气的嘛!你跪多久,他们就得跪上两倍的时间。”
大男孩张大眼睛,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这已经超过他的年纪所能理解。
拐杖轻轻点地,“爷爷”站起身来。“这是你该学的第二课,你——身为莫家的长孙,也是莫家未来的族长,如果,你的行为有偏差,将会严重伤害到莫氏整个家族,所以只要你不改正,所有人都要因你而受罚!”
男孩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头拼命摇着。“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当什么莫家的族长,我不要!”他再也忍不住地大哭出来。
“由不得你,这不是你所能选择的。”“爷爷”冷酷地说道。
“不要!……不……要!不——”也不知是不是哭岔了气,男孩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爷爷”冷冷注视躺在大理石板的幼小躯体,毫不动情。“你们两个就跪到直到他醒过来为止。”
说完后,拐杖声又叩咚、叩咚地敲着地板,渐渐地远去,整个空荡的大厅,就只有两个跪着和一个昏倒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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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
“出了什么事?少爷?”
“我叫你停就停!”
嘎吱!煞车声尖锐地在午后响起,司机老王从后照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少年,满腹怀疑,不明白表情冷漠的大少爷在打什么主意?
莫广宇摇下车窗,顿时整个车内盈满了蝉鸣声,莫名的不和谐中夹杂了规律的节奏。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整个空气中都是蝉声的回响,明亮、动人,是纯属自然的天籁!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倾听着,脸上很久以来却只有骇然的死寂——仿佛世间的一切,再也引发不起他的兴趣与注意,直到此刻——他的表情突然活了起来,教人眩目。
大少爷长得像已逝的老夫人,眉清目秀,白净斯文,个性也敏感、细心,这样的人,将来长大若是从事画家、钢琴家等行业,一点都不会让人惊讶。
只是,在老爷子严厉的管教下,大少爷这辈子注定只能当莫氏企业的管理者。
突然开门声惊醒了他,老王惊喊:“少爷!你要去哪?”
“我去看蝉声从哪来的?”话声一落,人已离开车子走远了。
莫广宇在有数个岔道的路口停了下来,片刻分不清方向……他该往哪儿去呢?一如他的人生。
再度闭上眼,专心聆听那蝉鸣,这声音在这个城市是可贵的,当他睁开眼睛时,迈出坚定的步伐朝左手边的那条路走去。
弯过了两个巷口,蝉声愈来愈大,整个空气都起了共鸣,蓦地,他止住了脚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那是排清一色黑瓦黄色墙壁的老旧平房,在那老旧的院落中几乎都种了绿色植栽,可惟独其中一户,种了一株又高、又壮的凤凰树,堪称其中之最。
红艳的凤凰花占满了枝丫,像是一把正在燃烧的火炬,鲜红吞吐着,风一吹,橘红的花瓣缓缓飘下,像极了那不安分的火星子,而那正是蝉鸣的来源。
他被那充满强烈生命力的橘红给吸引住,看痴了,缓缓地走向它。
唧!唧!唧唧唧——
随着距离的拉近,蝉鸣更是显得响亮,几乎震得人耳膜欲裂,可他却无法移动脚步,目光痴痴地盯着那团火。
“很美,是不?”
一个有若黄莺出谷般的轻柔声音陡地在他身后响起,令他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可这一看,却又让他楞住。
跟他说话的是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陌生少女,模样勉强称得上清秀,五官端正,惟一吸引人就只有那双闪着活力、自信的明眸。
她骑着一辆脚踏车,车篮和后座却载满了各式大小的汽水宝特瓶,看起来颇像一名拾荒者,这少女——
“有没有觉得它像是棵会唱歌的树?”少女露出亲切的微笑。
“会——唱歌的树?”一向不轻易与人交谈的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却不由得有所回应,他转过头再次凝视凤凰树。
“是呀!若你仔细看,会发现整个树干都爬满了蝉,处处有蝉洞呢!”少女牵着脚踏车越过他,停在那户人家门口,见她掏出钥匙,才明白原来这是她家呀!
“树给蝉儿吃、住,蝉就唱歌回报它,让它成了一棵会唱歌的树!”少女打开了门,将脚踏车牵了进去。
他微微一震,默默咀嚼着这几句话。
几秒后,少女探出头,脸上依旧带着亲切。“想不想更近一点的看到蝉?”
她邀他进屋?难道不怕他是坏人吗?他有些犹豫,可她脸上的微笑像是有魔力一般,他的脚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过去,越过那扇有着红白相间花纹的木门,进了那院子。
院子不大,约三米见方,整理得很干净,最醒目的是这棵大凤凰树,占据了院中央,树下摆了几个小椅凳和茶几,显示出这一户人家经常坐在树下打发时间,在靠墙的地方种了一些长得不高的植物,依稀识得那是桂树,秋天必是一院桂花香。
另外颇有意思的是,这院子四周摆了不少宝特瓶,整齐排列着,他看一眼脚踏车上的——显然不够,还需要更多!
少女已经站在椅凳上张望着,片刻,她欢呼出声。
“躲在这呢!”向他招招手,指给他看,这一看,可让他吃了一惊,在其中一条粗如胳臂的枝干上就已有三只蝉了,其他更不用说,难怪这边的蝉鸣如此惊人,几乎整条街的蝉都在这儿了。
一个想法闪过。“这些蝉……蛰伏在土中许多年,就只为了在这一刻倾尽全力的唱鸣?!”他不禁喃喃地说道。
少女闻言,难掩好奇多望了他几眼,这少年长得高瘦斯文,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像玻璃般透明,只是他的神情气质,有种说不出的疏离,以及偶然流露出几许深沉和忧郁。
或许,其他人只能见到表象,可是她的眼睛却能比常人多注意到一些事物——外表下的真实,更趋于事物的本质。
这算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很小就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当她见到他仁立在她家门口仰望“火凤凰”时(火凤凰是她为她家这棵树取的名字),随着时间过去,他仰头看树看了多久,她就看他有多久,然后一种奇妙的冲动驱使她主动开口——她想认识他!
倾尽全力唱鸣——他的用词竟是如此与一般同龄的少年不同。
她微微一笑。“这是生命之鸣、求爱之鸣。”
求爱?这个名词突兀地刺进他多感的思绪中,微讶看向她,女孩家怎会如此胆大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见她仰着头,似在搜寻什么,而她那专注的表情,奇异地让他的心动了一下……
“呵!它成功了!”少女的格笑声转了他的注意。
“什么成功了?”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是一对蝉躲在枝叶间交配呢,他瞥了她一眼,她还真是任性妄言呢!不会害臊吗?可瞧她坦然的表情,答案显然是不会!
“它们可以顺利当爸爸妈妈喽,过些日子它们的小孩就可以出生,相信它们一定很开心。”
开心?一抹嘲讽跃上他的嘴角。“你不是蝉,又如何知道蝉是开心的?……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迫不及待想让自己有后代,所以拼尽全力鸣叫求偶,这样会觉得开心?”
他的攻击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也很不舒服,可个性柔和的她,一向不喜与人争,她只是微微一笑。“是吗?你眼中的蝉原来是如此,可我眼中的蝉是另一种。”她弯下身,从枯叶底下翻出了一只褐色的蝉壳。
“……蝉儿在土中不见天日活了好几年,直到此刻才能褪壳长成新貌,或许它们只能鸣叫一夏,可就在这个夏天,它们可以享受着阳光,大口吸着树汁,能够与同伴一同高声鸣唱,让地球上的每个生物,都能知道它们的存在,分享它们的歌声,然后,留下可以传承它们生命的子孙,再归于尘土……也许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是短了,但在蝉的眼中,或许这样就够了吧?!”
他顿时哑口无言,再次定神看向她,而她只是坦然直率地回视着他。
“你——几岁了?”
“十六岁,你呢?”
才十六岁?!“我十七……你感觉不像十六岁。”对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不像他所认知的女孩子,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她不觉受到冒犯,偏着头笑着说:“你也不像十七岁的!”
他楞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弧度——笑了。
看到他的微笑,她的心不禁咚了一下,好……好看呀!
“少爷!你在哪?”远方传来的焦急声音让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冷漠的面具再度戴上。
她敏锐察觉到异样。“找你的?”不禁好奇他的身份,这个年代还有人被叫“少爷”的?她还以为那只存在电视连续剧中。
“嗯!……呃,谢谢你让我进来看蝉,我要回家了,再见!”他礼貌的说完后转身欲走。
“等等!”她唤住了他。“等我五秒钟。”
不待他回答,她已经转身冲进屋子里,五秒钟?为了回报她的“招待”,他竟真的低头看起表来,秒针已移动了三格,当到了五格时,他便毫不犹豫转过身——
啪!她身后的纱门重重拍了墙壁一下。
很准时——他又想笑了。
“给你!”她喘吁吁地交给他一个袋子。
“这是?”他没有马上打开看。
“送你的!”
无功不受禄。“对不起,我不能随便……”
孰料她竟动手推他往外走。“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让你做纪念的!”眨眼间,他人已站在外头。
“纪念?”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少女怎么说风就风、说雨就雨的?教人措手不及,请人进门是她,推人出门也是她!
“你看了就知道,拜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木门便缓缓关上。
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再度拾起头看着那片火红,不禁怀疑,是不是被夏阳给热昏了头,若不是手上的纸袋可以证实,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上了车,他才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将宝特瓶切去一半,然后倒扣在底座形成的简易罩瓶——现在他大致可猜出她拿那一堆宝特瓶的作用为何了,从没想过这瓶子可这样用……
里面装的是一个只剩一半的凤凰树果英,有若弯月一般斜立在铺满凤凰子的保利龙上,然后挂着两条线加一根火柴棒做的迷你秋千,上面则坐了一只空蝉壳——一个虽没实体,却有完整形状的蝉壳——
天!她送给他一只在荡秋千的蝉!
一些小泡泡在体内破掉,令他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像开了闸门,愈笑愈大声,甚至趴在后车座拍打着椅垫。
老王惊奇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少爷方才究竟遇到了什么?
尽管有满腹疑问,可他不愿开口询问,深怕破坏这一刻。
真好!大少爷会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样的笑颜能常常出现在大少爷的脸上……永永远远!老王嘴角微弯,刻意地,他减下车速,明知如此做回去会被骂一顿,甚至被赶出去,可他仍做了延迟回到“家”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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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老太太,您不觉得房子前面种树对风水很不好吗?”东宇企业土地征收科科长吴肃掏出手帕擦拭满头大汗说道。
老太太眨了眨几次眼睛“啥?喝水?你等着,我帮你倒来。”
“啊?——不!不用麻烦了。”吴肃连忙说道,开啥玩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老太太碰面讲话,他只想速战速决好能够回去交差,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老太太听到他的话皱起眉头,打开热水壶,往里头瞧了一眼,然后再将水倒出,看了一会儿。“不会呀!这水没颜色,没有黄,水变黄的话,就是里头有土,不干净要倒掉的,你安心喝,甭客气!”
吴肃瞪着桌上那杯水好半晌,闭了闭眼睛,天!
这老太婆耳背的紧,把“烦”听成“黄”了,他清清喉咙,拉大嗓门在老太太耳朵旁喊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说喝水,我说您这房子又老又旧,您要不要卖掉赚一大笔钱,享享清福呀?”
“扶?”老太太摇摇头。“不用!不用!我还走得动,不用人扶。”
天呀!
“我、不、是、要、扶、您,我是问您房子要不要卖掉?”他已经吼得脸红脖子粗。
不料,老太太闻言露出怒容。“唉呀!你这小子怎么那样坏心眼?”
他心一惊,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多说,老太太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
“我看你在外面晒太阳晒得可怜,好心请你进来喝口水,怎么你要把我埋掉?”
埋?……卖?为什么会差那样多?吴肃现在真的有种想宰了这个老太婆!将之埋在那棵树下的冲动。
“唉!我孙女儿说的没错,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心请个人喝茶,还要被人埋?”老太太站起身,举起拐杖。“别以为我人老好欺负,对付你们这些小辈,我还绰绰有余。”
吴肃连忙跳起来摆手。“老太太,您误会了,我没有要伤害您,唉!跟您有理也说不清,老太太,请问您孙女何时回来?”
一直没弄懂情况的老太太,到是对“孙女”二字听得分明,面露震惊。“啥?你不只打我的主意,连我孙女都不放过,你土匪啊?哎呀呀!瞧你穿的人模人样,怎么心那么黑?可恶!看我替天行道!”
顿时,一声声哀嚎从童家宅院中传出来,没过一会儿,外头的人就看到一个男人用公事包挡住头夺门而出,后面还追着一个高举着手杖的老太婆。
“有种,你就不要给我跑!死免崽子,贼娘养的,再打坏心眼,看我把你打的碎碎片片的!”
Ч Ч Ч Ч Ч
“有人要杀我们?”童秋雅瞪大眼睛。
毫无例外的。“傻?我没有变傻,你这呆丫头,我说有人要杀咱们,你怎么反而说我变傻啦?”
秋雅叹口气,不多话地从旁拿张广告纸,利用后面的空白,用粗的黑色麦克笔写上几个大字。
我没说您傻,您小心一点,下次别再让陌生人进门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看完后,露出一抹自得。“哪还用你交代?别说不让外人进来,以后谁敢在咱们家门口逗留太久,我就打跑他!”
秋雅心念一动,又提笔写上:最近常有人在咱们家门口晃动、徘徊不去吗?
“是啊!有时是那个小子,有时也会有其他两个人陪着他。”
“他们在干么?”
老太太皱皱鼻子。“我怎么会认识他们的干妈?若知道是谁的话,我一定要叫她好好教孩子,干儿子也是要教好的。”
秋雅苦笑,只有继续执笔写下去,免得鸡同鸭讲。
稍后,安抚奶奶睡下后,她一手端着一杯热牛奶,另一手抓着圆凳,走到屋外的凤凰树下坐着。
她闭上眼,听着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好像听到“火凤凰”在对她说:“别烦恼、别烦恼,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靠向粗壮的凤凰木,像对老朋友说话般的开口。
“哎!能不烦恼吗?奶奶年纪真的大了,除了耳朵不好,身体还算是硬朗,生活起居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有坏人……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沙沙——
“是呀!若你能动的话,没人打的过你!”她微微一笑,靠着树干,仰头看向天空。
这里变了好多,十几年前,这里只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巷弄,可当都市计划大笔一挥,决定一条六线道可快速联结都市南北的外环道路从她们家门口通过后,一切都变了。
才几年光景,对面的房子早拆光,成了一条平坦马路,马路那一边全盖了商业大楼,每坪地价飘到数十万,俨然成为“高价商业”区!
而他们这一排,虽幸运的不需拆屋成路,说起来得感谢跟他们住同排的那位民意代表,在动用关系下保住了他们这一排房子。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位民意代表打的可是金算盘,在消息公布前,他透过特权,提前确定马路可以从他家门前过而非穿越他家后,他立刻不动声色,低价买下两旁邻居的房子(因为众人以为房子将被拆,都急于脱手),扩大了自己的资产范围,静待区域发展成熟,房地价飙高后再来大嫌一笔。
她家这一排几乎都落入那位民代手中,惟独位在中间的她家,尚未被收买。
之后,消息公布了,以前的老邻居纷纷跑到她家诉苦,大骂那个民代没良心,竟坑了他们,还说她们家聪明,未上当受骗卖地。
其实她们家房子和土地没有卖原因很多,可没一项跟“聪明”有关系,总之就是——不卖。
也不晓是不是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位民代风光了好些年,在最近一次大选前,被人抓到收贿、与黑道挂勾、不当关说,选举结果公布,以最低票落选,当初借钱给他选举的人纷纷上门讨债,而他这些价值不菲的土地也早就押给银行借款丢进选战买桩脚花费中,所以一夕之间,宣告破产,面临牢狱之灾。
如今那些土地已在某银行手中,据说银行有意将此处开发成大型的商业购物圈……
她不晓得今日找上门的人是不是为了此事,可想到奶奶一个老人家得面对这些事,就不由得心烦了。
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就好了……她摩挲双臂,眼眶泛起湿意,天!她好想念在天国的他们。
“这里又要变动了吧?”她幽幽地说道,既是说给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望着早已看不到星子的天空,喝下已变温的牛奶,暖暖的液体安定了她躁动的神经,轻轻吐出一口气。
“放心!火凤凰!我会保护奶奶、保护这个家,当然——还有你!”她轻拍老树干,然后俐落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明天她得去拜访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