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世界,
是我衷心的期盼,
有你的温柔,
还有我的笑容,
与我俩共有的回忆。
病床上,他脸色苍白,额头上还绑著微微渗血的绷带。
病床旁,她憔悴的流著眼泪!望著手上躺著的金色圆环。
这戒指与他手上的戒指是一对,是他送给姊姊的定情之物,而姊姊却将这戒指连同结婚喜帖一起寄来给她,并附上短笺--
我知道我可以相信你,你一定会在最适当的时候帮我告诉他这个消息,帮我!我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帮?她能不帮吗?
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到头来,两边内疚,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姊姊一点都不清楚她瞒得有多苦,或许……她根本不曾想过吧?所以才会在结婚的前夕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说,她很抱歉;告诉他说,她就要结婚了。
所以,他愤怒的来找她求证;所以,他想要冲到美国去找姊姊问个清楚,结果就发生了那个意外……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得让她甚至没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姊姊就不能多站在别人的立场想想?
抬起手看看表,又是另一个下午四点钟,他昏迷了三天,而她的姊姊也在三天前结婚了!现在应该已经与她心爱的男人在夏威夷度著你侬我侬的蜜月。
姊姊哪里会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麽激烈,也或许……她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想。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一个懂得珍惜他、尊重他,爱他甚过自己生命的好女孩,但他却偏偏锺情於习惯阳奉阴违的姊姊!执意不肯看清事实真相。
或许,藉著这次机会!他终究会看清楚姊姊的为人,也或许,他会看到一直在他身边等待的她?
但……这是奢望呀!
就算他看到、知道了又如何?他被姊姊伤得这么深,怎么会接受同姊姊有著一样脸孔、一样声音的她?
以前,她总是安慰自己说,就算不能跟他做夫妻,但只要他跟姊姊在一起,至少她还能常常看到他,抚慰一下心中强烈的思念。
但现在,他恐怕再也不想看到她或跟她讲话了吧?
想到未来没有他的日子,心里有份恐惧、有股绝望,还有那深深不可遏抑的痛。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麽办?
想著想著,泪水再次滑落。
「嗯……哼……」
听到他的细微呻吟,她赶紧把泪水擦干,凑近床边,然後惊喜的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将枕头安置在他背後。
「这是哪里?」他眯著眼环顾四周,声音沙哑的问。
「医院呀!」她低著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他正看著她,可她从来没感受过他这样的视线呀!让她心里忍不住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你忘了你掉下楼梯了吗?机场的工作人员将你送到这里来。」
「哦?我去机场做什麽?」他不解的问。
她猛然抬头,满脸的惊讶。他说什麽?
「你……你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吗?」
天哪!他……不认得她,不记得她了吗?
她震惊的想起医生曾说过的话:
「他醒来後,或许会感到头晕目眩、想吐,也或许会忘记一些事情……」
「你不认得我?」她小声的问。
他微笑的偏著头,「我该认识你吗?」
当然该认识,她有著同他爱人一样的脸孔和声音呀!更别说她一直默默地在他的身边等候了十年……等等!这麽说,他也忘了姊姊,忘了那个他最最深爱的人?
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喜悦,这样他就不会因为她姊姊所做的事而恨她了。
「你到底是谁?」他有礼貌的出声询问。
「我是……」该怎么解释比较好?该怎麽说,才能让她以後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能继续看著他、守著他?
她沉默紧咬下唇,手不由自主的伸进口袋里,握著属於姊姊的那枚冰冷戒指……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有些眼熟。」
但他熟悉的是姊姊,还是她?
失忆的他怎么也无法分辨吧……突然,她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忽地涌上,既然他弄不清她和姊姊的分别,也记不得她们是双胞胎,那么或许……或许她可以……
「你当然熟悉,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呀!」话一说出口,眼泪也跟著倾泄而出,但究竟是因为罪恶感,还是因为第一次冒险的喜悦,抑或者是恐惧……她分不清。
「未婚妻?!」他惊叫,「怎麽可能?我今年才要升大三,不可能会有未婚妻的,小姐,你别说笑了。」
升大三?
她愕然的睁大眼看他,他第一次见到姊姊的那年就是他要升大三的暑假啊!
她觉得心好痛,就因为姊姊伤他这麽深,害他那么痛苦,所以,他选择遗忘这十年的记忆吗?
「我……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她哽咽地说,并掏出口袋里的戒指,「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订婚戒指,跟你手上的戒指是一对。」
他立刻抬起手来。真的,他的手指上多了一个黄澄澄的戒指,那样式跟她掌心里的是一对。
「小姐,你这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就算你想结婚,也犯不著趁我睡著的时候替我套上戒指吧?」他的嘴角勉强地抽动,隐隐传来抽痛的脑袋也有些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玩笑,因为!她悲哀的眼神不像在作假,让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没开你玩笑!文……文正,你今年不是二十岁。」她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呼唤他的名字,感觉好奇妙。
「小姐,你在说什雩.我上个礼拜才过二十岁生日。」
「真的!你已经三十岁了。」
「小姐,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他故意板起脸来。
她默默的看著他,然後拉来小桌上的皮包,掏出粉饼打开,将镜子朝向他。
「这是你二十岁的样子吗?」
不是!
他睁大眼瞧著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上多了份沧桑,多了几许忧愁的皱纹,以及成长的成熟气质!还有比记忆中更加瘦削的轮廓!
这是他吗?他皱著眉头,仍是不敢相信的望向她。
她则肯定的点头。
「这是镜子,镜子不会造假,那的确是你。」
脑袋乱轰轰,他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并非执迷不悟的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大声驳斥映照在镜子里的男人不是他自己。
只是,这种事情怎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你……你真的是我未婚妻?」
她迟疑了一下,然後才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虽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他也只好相信了,「我……我们订婚多久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高挑的身材、素净不施脂粉的脸蛋、虽然小,但还不至於平坦的胸部……大抵上来说,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们……我们前几天才订婚。」脑筋飞快转动,她不得不扯谎,「本来预定要在订婚後到马尔地夫去玩一趟,只是在机场,你一个不小心跌下了楼梯!所以……」
所以,他就在这张病床上,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识,还遗忘了十年的记忆?
真是离奇,本以为这样的情节只会出现在小说、电影上,如今却真真实实的在他身上上演,那种感觉还真是错综复杂,不想相信却得相信,心中更多的疑问是,以後怎麽办?
这个「未婚妻」对他而言是个陌生的女人,他完全没有与她相处的记忆、与她相恋的过程,他要怎麽把她当未婚妻,当他的女人?
「我爸呢?」现在,他只好求助於亲人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复杂的处境。
她愣了一下。要老实说吗?但如果老实说了,要是他联络上在泰国的丁伯父、丁伯母,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那么,她仅有的机会岂不丧失了?
不!她不要从此见不到他啊!
天哪!请原谅她的自私吧!只要几天就好,让她有机会能跟他单独的一起,让他能真正的正视她、了解她。
「伯父他……他早在五年前去世了。」她低下头微弱的宣布。
他的脸色立刻变白,「死了?」一股伤心蓦地涌来,他跟爸爸的感情一向很好,无话不谈,还记得前几天……
不!是十年前的某一天,他爸爸跟他提起想要去仄国发展旅游事业的主意,父子俩还为了这个计划侃侃而谈,雀跃的订立了许多未来要达成的目标……结果爸爸他却死了?!
「是的,死了。」她心虚的低听,不敢望向他哀戚的脸庞。?
「那麽,他的墓在哪里?我想看看他。」多想知道在爸爸死之前,他们之间还拥有什么宝贵的回忆。
「他没有墓地。」她惊慌的脱口而出,「因为……因为他留下遗言说要烧成骨灰,撒向大海,所以……」
他点点头,心里的哀戚更深,不过,那的确是爸爸的作风,随著风远扬海外。只是这样一来,却让他这个「孝子」无处凭吊。
「那麽,我的工作是什么?」
「你目前没有工作。」」说出口,她才发觉不对。
「没有工作?」他疑惑的皱眉,「那我怎麽过活?」该不会是她在养他吧?他会这麽窝囊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没有在任何一个公司上班,你是在家工作。」好险,差点露出马脚了。
「做什麽?」
「呃……这个……」做什麽好呢?
「该不会是特种行业吧?」他开玩笑的说,看她紧张得直绞手,他忍不住想缓和*下气氛,「你老实说,我不会生气的。」他才不相信他有脸去做那行业呢!
「不是特种行业,是……是顾问,针对某些公司的结构、人事进行缩编,以期达到公司营运的最大效益。」记忆中,这样的工作是他一直想要从事的。
「嗯!」他了解的点头,这样的工作跟他「目前」所读的企管有关,所以他能接受。「那我昏迷的这几天,我的工作怎麽办?」
「我已经打电话过去帮你请假了。」其实根本不用请,因为他为了要去找姊姊,不顾生意繁忙的公司想请长假,因此跟上司翻脸,愤而开口辞职。
「谢谢!对了,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想回家。」
家?他的那个家?
不,不行!在那个家里到处都有姊姊的照片,他们之间私人的档案,或许还有文字纪录……一些些只字片语等等,要是他身处其中一一发掘,或许会发现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她不想冒这个险。
「怎么傻了?」他在她眼前挥挥手。
她立刻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回到她精心布置的家。
他高兴的点头,心里不免幻想起他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经过十年的努力,或许他已经买了一间屋子,布置得舒适美观……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他好奇的问。
她闭上眼睛,浮现出那栋屋子的景象,还有她编织了十年的美梦。「它位於郊外,屋子旁是条小河,河上有座桥,过了桥就可以到屋前的小花园,我们最喜欢在小茶厅泡茶聊天,然後听著窗外的鸟声、风声、流水声……」
他看著她的表情,那幸福的微笑、那满足的嘴角……他相信他们一定在那间屋子里缔造了许多甜蜜的记忆。蓦然间,觉得她好美、好温柔,她一定是个好女人。只是,他怎麽会忘记她呢?心里突然感到很对不起她,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你叫什麽名字?」
她霍然睁开眼,「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杜心仪。」她要属於她的记忆,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做了,就要实行到底。於是,她认真的望向他,「你要好好的记住,不要再忘了我。」
「嗯!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