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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吉祥 第三章

  纵然青楼拍卖艳妓的把戏,只是诱使蒙古库尔亲王来北京城寻找十六格格的手段,  但德伦仍然把这当成一件正事在办,因为只要一个弄不好就足以妨碍他的前程大事!  

  为了承袭恭亲王府的爵位,他可是工于心计、运筹帷帐了十八年整--直到五年前  经过四阿哥的举荐,他抓住机会前往西宁从军、长期驻守在水草不生的大漠,就为了立  下战功,博得龙心大悦,立他为恭亲王府的王储。  

  尽管他是恭亲王庶子,若想无功封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况且在那老女人面前,他和他的亲娘永远是下贱的次等人。  

  纵然女真人虽不像汉人强调嫡子传承,但自入关以来,经顺治帝到现今的康熙帝,  励精图治实行汉化有成--就算是当今的万岁爷同为庶子出生,心中恐怕都难脱汉人由  嫡子承嗣王统的思想。  

  是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庶子的身份,不为正统所接受。  

  记忆中,十八年前阿玛和额娘相继病逝后,年仅十岁的他,在孤立无援的王府里,  为了求生存必须在一夜间长大、埋藏起真实的自我,做一个听令动作、不能表现出丝毫  自我意志的次等人名义上他是恭亲王庶子,但实际上,在沦入那老女人掌制的王府里,  他连府中一名下等仆役还不如!  

  一直到五年前,他自作主张前往西宁服役那一刻起,这才揭开往常恭谨服从的假面  具,开始和那老女人正面宣战!  

  他立誓要替他亲娘讨回该有的公道和名分--因为那该死的老女人竟然不让额娘的  棺木移入祖陵,在娘死后将之除籍。  

  他发誓要在那老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在她面前,亲自将额娘的棺木迎回祖陵安  葬!  

  从「醉月楼」回府路上,恭亲王庶子身边时快时慢地跟了一匹骏马并驰,在德伦身  边的,是他的侍从保禄。  

  「贝勒爷,皇上明日要封赏,这回大抵就是要您准备袭爵大事了!」驰在马背上,  保禄一脸喜色地道。  

  「圣上还没有降旨前,这事儿仍然做不得准。」德伦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相反的  ,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贝勒爷,您认为这趟回京,圣上仍然不会降旨?可四阿哥那儿难不成不使  把力?」保禄是德伦在西宁的副官,自然明白德伦的心意和处境。  

  「纵然有四阿哥保举,但这件事闹的太大,得等十四格格进宫跟万岁爷解释过后,  事情才有定数。」他指的是青楼卖妓一事。  

  昨日为了十六格格,他在「醉月楼」上演了一场青楼卖妓的戏码,非但如此还「下  海」喊价,牺牲也着实太大了!  

  「这么说袭爵的事儿又得拖延了?」保禄问。  

  「恐怕是。」德伦心不在焉地回答。  

  如果还不能顺利承袭他该得的爵位,他会进宫一趟去见四阿哥。  

  一路上两人不再说话,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天已经全黑了,快马才终于奔回恭亲王  府--却见到王府大门口高高挂起两只亮晃晃的大红灯笼,前头守门的王府佣仆,襟上  全都别了红花。  

  「做什么?」德伦使个眼色,保禄便下了马,指着挂在门前的红灯笼问。  

  「唉,爷回来了!里头来人啊--爷回来了」  

  不等保禄问话,那群仆役们一见到德伦就往里头传报去。  

  「喂!咱将军问了,没事儿府里为什么挂起两只红灯笼?」保禄抓了一名仆役问。  

  「回爷的话,只要进府就明白了。」说了等于没说。  

  保禄回头望了德伦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策马驰进府门--见主子不发一语进了门  ,保禄连忙跳上马背,跟进王府。  

  ***  

  金锁两条腿并得很紧、规规矩矩地坐在「知津楼」正屋的大床一角。  

  屋子正前堂一对大红火烛,她身上穿的不是喜气洋洋的红袍子,仅是一件半透明、  羞煞人的红色纱衫。  

  天黑了吗?屋子里冷丝丝的寒气透进她衣不蔽体的纱衫内,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  机伶伶的寒颤。  

  从午后天还亮着到如今,她坐在屋里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吧,昨日,老福晋忽然把  她叫进房里,跟她说道:「我做主把你给了贝勒爷,高兴吗?」佟佳氏面露微笑,眼中  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是金锁进府五年来,第二回被唤进老福晋的屋子,只不过上一回她因为贝勒爷被  老福晋贬黜到厨房,这一回老福晋却要做主把她给贝勒爷。  

  「福晋?」  

  金锁呆住、更吓住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福晋知道了昨晚她上「知津楼」的事,要把她赶出王府前故意说反  话,可老福晋却接下道--「你知道咱恭亲王府向来一脉单传,现下阿哥的年纪也老大  不小了,却好似还不打算娶妻,我这做额娘的自然关心王府的子息。  

  所以……」老福晋顿了顿,这才往下道:「我要你尽快在三个月内怀上孩子。」  

  「……」金锁张大了眼睛,愣愣地答不上话来。  

  就算老福晋真要替王府延续子嗣,可府里头多的是老福晋喜欢的丫头,像是宝钗、  明珠……福晋为什么要选上她?  

  「我听鲁大娘说了,你是通府里最听话、最懂事的丫头。」呷了口茶,心思缜密、  擅于察颜观色的佟佳氏接下道:「你也明白我的性子,听话、乖巧是最对我的味儿、也  同我最投缘的。五年前我买你进王府就是相上了你这温婉、漂亮的小模样儿,之前所以  让你到灶下去干活儿,也是要瞧瞧你这孩子的能耐。」轻描淡写,老福晋四两拨千金地  掩饰过之前把金锁逐到灶下的恶意。  

  「我要你替咱恭亲王府延续子息,可不亏待你,自然的,事成之后也有你的好处。  」见金锁垂下了脸始终不讲话,佟佳氏瞇起眼接下道。  

  现在您看的是第6页「福晋,您误会了,金锁不是指这个。」金锁柔声轻语,双腿  一软跪了下来。「福晋让金锁进府,从此不愁吃、穿,恭亲王府待金锁是恩重如山啊!  再说金锁是卖了死契的丫头,这条命本来就是王府的。」  

  虽然她心里头胡涂、脑子里还嗡嗡作响着……可金锁是个认命、本分的人,她心底  始终感激恭王府的收留、始终懂得惜福。  

  佟佳氏撇起嘴嗤笑。「你这丫头倒还知道感激。」她喜欢听话的奴才。  

  只要这个奴才听话,事情就不难成。  

  佟佳氏仪态雍容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面露亲切的微笑、态度和蔼地上前扶起跪在  地上的金锁,她亲密地拍拍金锁的手道:「记着,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怀上恭王府的子嗣  ,这要紧的事儿我交给你了,你可别教我失望才好。」  

  「我……」  

  金锁还来不及说什么,佟佳氏便接下道:「你这丫头顶单纯,男女之事怕也不知晓  吧?」挑着居,她轻描淡写地问。  

  男女之事?  

  金锁摇了摇头,小脸浮上疑惑的神情。  

  「我这儿有一卷密藏的秘戏图,那是王爷遗下的,你翻开瞧瞧。」  

  说到这儿,佟佳氏的双颊不自然地抽搐--因为这书是当年恭亲王与庶福晋也就是  德伦那贱种的亲娘「梅姬」,在闺房里调笑时伴兴的小玩意儿,是那小贱人死后教她在  屋里搜到的。当时她不知这书里头有什么,待一翻开这玩意儿,竟被书中那些淫邪的图  像,撩拨得忍不住脸红心跳……可一想起自己的夫君竟然同那贱人这般荒淫无耻,她就  恨不得亲手杀死两人!  

  她原想丢了这羞耻的淫书,可却不知为何,她寂寞已久的心竟莫名地舍不得这「淫  书」……现下为了要这奴才顺利达成目的,她正好把这淫书交给了她。  

  「啊!」  

  金锁才翻开第一页,见到那书里头四色套版、彩印精美的男女交媾图,她吓得慌了  手脚、书本也随之落到地上,翻了数页--金锁瞪直了眼睛,那一页页教她脸红、心跳  的合欢图,简直把她吓傻了眼。  

  「好好的东西别摔坏了,捡起来!」  

  佟佳氏脸色不变,面无表情地命令金锁。  

  金锁虚弱地屏着气,别开眼违背自己的心意捡起那本书,因为她不敢违逆老福晋的  话。  

  「瞧你生涩的!这怎么能服侍得贝勒爷爽快?」老福晋难得言语粗鲁,但这样羞辱  恭亲王府未来储子的生母,却让她有一股莫名的快感!  

  「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邀月居』罢!晚间我会让一名老嬷嬷进屋,教教你何为侍夫  之道。」  

  佟佳氏拔尖了嗓音,脸色诡谲地笑着道。  

  全然不了解佟佳氏心思的金锁,只觉得惶恐、不安……此刻坐在喜床上的她,只要  一想到昨日老福晋的话、以及昨晚那名老嬷嬷教她的一切,她的脸蛋儿就全红了。  

  相对的,她心底忧惧也越深。她伯自己无法完成老福晋的交代,更担心……贝勒爷  根本就不会接受她。  

  昨日贝勒爷不是才说了吗?像她这种丫头要多少、有多少,还说只要她再出现在贝  勒爷面前,就要把她卖出王府。  

  金锁记得贝勒爷眼底的轻蔑。  

  屏住呼息,她定下神来凝肃地沉思自己的处境。  

  金锁虽然单纯善良,可她不笨,她知道自己能为恭王府贡献的是什么。她明白老福  晋的意思,福晋要她替王府产下子嗣,换言之,她是王府用来延嗣的工具。  

  可无论老福晋是否把她当成王府延嗣的工具,毕竟老福晋选上了她、还把王府的延  嗣重任交付给了自己……这样的恩情、器重她根本回报不起。  

  只是这事儿贝勒爷知道吗?众所周知,贝勒爷向来同老福晋不和,当他知道了以后  ,会同意老福晋替他选的这个「工具」吗?  

  金锁的神识飘到了好远的地方……本来是她只能远远望着的男人,真的要成为她的  丈夫了吗?  

  她的丈夫呵……即使他讨厌自己……那也不打紧,她愿意、愿意为他生下一名子嗣  。  

  「孩子……希望像他一样俊才好。」  

  金锁喃喃自语着,幻想着那孩子的相貌、重叠上贝勒爷俊俏的模样儿,她脸蛋儿红  了、心窝儿也热了。  

  正甜蜜地想着,房门口突然被人粗鲁地一脚踹开--「该死的!是谁给你这个权利  进屋?!」  

  随着男人一声暴吼,金锁被粗鲁地从床上拽起来,「贝勒爷?!」  

  金锁头上的红帕掉了,她看见拽住自己手骨的人正是德伦。  

  「贱丫头,你竟敢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床上!」他红着眼对她怒吼,男性的大掌几  乎捏断了她的手骨。  

  「贝勒爷--是福晋做主要我--」  

  「去她的!」没等金锁说完,他就粗鲁地打断她的话,然后蛮横地撂下狠话。等到  看清穿著红色纱衫的女人是谁,他眼中迸出冷酷的寒光。「又是你这个丫头!原来你和  『邀月居』那个老女人是串谋好的!」冰冷的声音像尖刃一样冷厉。  

  刚才他一进府就觉得不对劲,还没走进大厅,府里的向总管竟然告诉他,新娘子正  在屋里等着他。  

  新娘子!  

  在这府里,是谁该死的有这权利,未经他的同意塞一个女人给他?!  

  当然只有佟佳氏那个老女人!  

  德伦压着怒火欲上「邀月居」质问,这才知道佟佳氏一早已经进宫,上报宗人府恭  亲王世子纳妾的事。  

  不必细想就知道佟佳氏是要让他措手不及、强迫他接受这个她布在他身边、擅于耍  心机的贱丫头。  

  「是谁给你这个权利进我的屋子?!」咬着牙,他冷冷地睥睨眼前衣不蔽体的小人  儿。  

  见到她穿著洋红色的纱衫,白玉一般雪嫩的女性胴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不知羞耻  的展现,他鄙夷地瞇起了眼。  

  「福晋、福晋她只是好意,希望能尽早替王府延续香火……」  

  挣开他粗鲁的捏握,在他卑视的目光下,金锁羞愧地垂下脸、抱住自个儿的前胸嗫  嗫回道。  

  她本来就微弱的声音,在他像冰刃一样冷酷的眼神下噤住。  

  「延续香火?」  

  看到她故做羞涩的模样儿,德伦冷笑。  

  他心底太雪亮的清楚,只要他存在这世上一天,恭亲王府有子嗣对那老女人一点好  处都没有除非他死!  

  他瞇起眼,一抹诡光掠过他冷星一样沉着的凤眼--佟佳氏那个贱人真以为他还是  当年那个没有力量、没有权势跟她对抗的年轻孩子?  

  「凭你?一个下贱的丫头?」他轻蔑的眸光掠过女子隐在纱衫下凹凸有致的曼妙身  段。「你凭什么自以为有资格可以延续我恭亲王府高贵的血脉,产下亲王府的子嗣?」  撇起嘴,毫无同情心地说出残酷的话。  

  高贵的血脉?金锁被问傻了,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她沉默下来,怔怔地望着地面。  

  「就算我答应收你做妾,你以为自己当真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的口气很冷  ,接着说出更伤人的话。「要知道,出身下贱、再怎么往上攀,骨子里还是下贱!」  

  他的话很重、很伤人……金锁两眼瞪住嵌在泥地上的青石板,泪珠儿在眶里兜了一  转,她自卑地把自己抱得更紧……他的话像一盆兜头的凉水,提醒她对于自己的出身只  有认命、却没有自觉……「我……我明白自个儿出身低贱,我只是想报恩而已。」她怔  怔地说,自卑地紧抱住自己半裸的身子缩到床角。  

  如果不是老福晋下令,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穿这种羞死人的衣物待在贝勒爷的房  里……也因为惦着老福晋的嘱咐,此刻她才有勇气厚着脸皮还留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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