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奥,出来。”藤原优子在屡次敲门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加高了音量。
好吵哦!房内的高桥秀治皱皱眉头,把头埋到枕头中以挡住那些噪音。当他揉了揉眼睛想再度人睡时,却被一个长吻所惊醒。
“你——”高桥秀治双眼大睁地望人达里奥深蓝的眼瞳里。所有的话全梗在喉咙中,他忘了昨天达里奥“又”跑到他房间来了!
从威尼斯回到卡布利岛后,他即搬出了大宅主卧室——毕竟达里奥与藤原优子有着婚姻关系。只是,他搬出了主卧室三天,达里奥也在客房睡了三天——就睡在他身边,还不忘夜夜与他缠绵一番。
高桥秀治酡红着娇颜,微怒地捶了下达里奥的肩头。这个卑鄙的男人!
达里奥望着眼前既羞又恼的娇俏佳人,忍不住加重了吻,热情地将她再度逼回枕被之间。
“你不可以每天都来找我,万一我爸爸正好来了,我们这样像什么话!”高桥秀治手忙脚乱地阻挡达里奥橄榄色的大掌抚上雪色的酥胸。
“我不介意让你父亲知道我对你的痴迷."达里奥公然说出他的打算。
“他会吓出病来!”高桥秀治沁出了冷汗,不敢想像父亲见到“她”的表情。
达里奥抚摸着她的脸颊,满意地看着他昨夜在她身上烙下的淡淡痕迹。他正在利用她粗枝大叶的个性算计她——夜夜缠绵正为了制造出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你每天溜进来,其他人知不知道?”高桥秀治不安地低声问道。
“你说别人知不知道呢?”达里奥指着桌上玛丽亚送来的早餐餐盘~一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的装盘。
“你故意的!”高桥秀治鼓着颊,指责着他脸上得逞的笑容。
“对."达里奥毫无歉意地将她细滑的身子压在自己身下,体内的欲望因为她埋怨的绝美神态而再度蠢动一一也永远要不够她。
“你不可以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分散我的注意——啊——”高桥秀治泄气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在他的逗弄下已经兴奋得再禁不起任何碰触。
“要我吗?”达里奥压低自己的身子,两人的肌肤在难忍的欲望间摩挲着。
“不要。”高桥秀治不甘心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咬紧唇强忍着体内流窜的欲望。这是咎由自取吗?谁要他以前当男人时,老是用这招来驯服女人。实在是满下流的!
“我知道你和她在里面。”藤原优子冰冷的声音在问外指责着。
“怎么办?”高桥秀治打了个冷颤,忽然意识到“她”现在的身分是别人的情妇,而达里奥的正牌妻子正在门口等着捉奸。“等她破门而入,我们再来考虑怎么办?她想看我们亲热,就随她去."达里奥恋恋不舍地以舌尖吮过她光滑的耳垂,感到她浑身一颤。“我喜欢你的敏感。”
“我只是要求你拨出一点时间来和我谈谈,这并不过分!”藤原优子以一种较为柔和的语调说道。
“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她是你妻子。”高桥秀治的热情被藤原优子的话浇熄,他坚决地推开了达里奥的身子。
“她外遇时从不曾想起这一点。”达里奥在床上坐起身,俊挺的轮廓尽是对藤原优子的不满。
“你在利用我来报复她吗?"高桥秀治低语道。
“我不会拿你报复她一一你是我的女神,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达里奥将她的发丝拢在肩后,喜欢她披着长发、半曲着膝坐在床单间的纯净模样。
“我不是什么女神!”高桥秀治无奈地闭了闭双眼。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神,真可笑!“算我拜托你,以后别再来我房间了,好吗?"
他得开始习惯没有达里奥的日子,而不是赶在爸爸来之前,努力地与达里奥缠绵,近乎自虐地去记住他的每一处轮廓。
“随你怎么说,我作出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达里奥拍拍她的头,悠闲地靠在枕头上自信地看着她。
“我叫藤原优子把你带走."高桥秀治赌气地跨下床朝门口走去。
“舍得吗?”达里奥拉住她身上的床单,让她无法移动半分。
“你专门欺负我!”鼻间一阵酸楚,让他开始哽咽。这些时日,他的情绪总是极度不稳定,而达里奥老爱一意孤行,从来不肯多顾虑别人一点!
达里奥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所有的钢铁意志也只化成劝哄:”别哭了,你这种哭法会逼我答应任何事。”
"你去找藤原优子!”眼泪愈揉愈多,高桥秀治索性抱着床单踏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
“达里奥,如果不想我拒绝离婚,你就出来开门。”藤原优子再度宣告。
“我去看看她想做什么。”达里奥将她抱上床,随意地套上一件长裤,在高桥秀治颊边印了一个吻,“为了你。”
“有事吗?"开门后,达里奥一脸的冰霜与在门内的柔情截然不同。
“我要离婚。”藤原优子看着达里奥的衣衫不整,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随时欢迎."达里奥双臂交叉地倚在门口,丝毫未掩饰他对她的厌烦。
“我知道你现在巴不得赶快摆脱我好和她在一起。其实要我签下离婚协议书,并不是难事——我要两座葡萄园和汽车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票。”藤原优子朝未合拢的房门瞥去一眼,正巧看见了双眼红肿的高桥秀治。
“作梦!”达里奥冷硬地拒绝了她的贪婪。
“你不想她一辈子都做一个情妇吧!”带着得逞的笑意,她昂起下颚对达里奥说道。
“有何不可,痛苦一辈子的人反正会是你。”达里奥丢给她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不用妄想用我外遇的理由来申请离婚,你的私奔记录比我还难看!义大利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偷腥,妻子却最好乖乖待在家里。”
“很好,那我要求履行夫妻义务,”藤原优子与门内的高桥秀治接触了一眼一一一
押对宝了!那个女人的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
“履行夫妻义务是吗?”呆子才会没注意到藤原优子蓄意挑衅的视线!达里奥冷笑地踢开门板,让高桥秀治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动作——
达里奥勾起藤原优子的下颚,面无表情地在她唇上重烙下一个吻。
在达里奥的男性气息钻人口中时,藤原优子脸色大变地扯住他的衣服,厉声叫道:“放开我!”
“不是要履行义务吗?男人没有爱也能做这件事,而你根本痛恨我碰你:对吗?"达里奥粗暴地将藤原优子推在墙上,一手罩上她的胸部。
“我会找到方法对付你的!”她恨恨地推开达里奥,狼狈地冲回自己的房间。
达里奥才跨进房间,高桥秀治却立刻飞快地冲进浴室——
好恶心!自己以前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地拥抱那些和他没有感情的女人!
在浴室门尚未合紧前,达里奥快步冲进浴室,扣住了她的双肩。
一股属于藤原优子的浓郁香水味飘进高桥秀治的呼吸,一股作呕的感觉从胃部直扑而上。
“对不起……”高桥秀治狼狈地退到洗手台边,打开水龙头,用大量冰水冲洗着脸庞,只希望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赶快过去.
“开口让我去找藤原优子的是你,结果我才吻她一下,你就难过成这样。你究竟要我怎么做?”达里奥紧盯着她映在镜中的脸蛋。她在吃醋——这个体认让他笃定了她不会离开,然则她说出口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让我离开,所有事情就会顺利解决的。”高桥秀治倚着洗手台,无力地低语着。
“你还想离开!”震怒之下,达里奥用力地捉住她的肩,却被她惨白的脸色所震惊。“你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头晕——没事的。”高桥秀治抚着自己的胃。频冒冷汗的前额抵在达里奥的胸口。“我现在不走,总有一天。你也会赶我离开的."
——有位高桥广先生来访,现在在起居室内。玛丽亚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高桥秀治身子一软,双脚依赖着达里奥的扶持而站立着。
爸爸来了!
高桥秀治仰头望着达里奥一眼,以一种绝望的态度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会记得我吗?"高桥秀治软弱地问道。
“我不会有机会思念你。”达里奥搂着她的腰,以干毛巾拭干她的冷汗,取来了衣服替她换上。“我叫医生来替你检查一下,你的脸色太差了。”
“喝点热开水就好了,我得先下去看爸爸。”高桥秀冶走了两步,又再度回头用力地搂住达里奥。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达里奥对着她的眼睛道出自己的决心。”我换好衣服就下去陪你。”
高桥秀治只是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梯,走进了起居室。
“爸爸。”看到父亲一脸担心地踱着步,高桥秀治忍不住激动地出声喊着。
“小姐,你认错人了。”高桥广礼貌地将女孩挡在一臂之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长得好像……
“是我啊!”高桥秀治将自己的头发向后束成马尾,露出他清净的脸庞。
“你怎么扮成女人的样子?”高桥广脸色大变地瞪着儿子的奇装异服,不能苟同地看着那高耸的胸部。
“我就说这小鬼到东京后净学些有的没的。”一个生硬的年长女声插入其中,严肃的眼中尽是讥嘲。
“祖母,你怎么也来了!”高桥秀治讶异地叫出声,捏着自己的双手以面对祖母眼中的轻蔑。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吗?"高桥实华子唇角抿直着,紧皱的眉头显示随时有发怒的可能。
高桥秀治看着她,却没有力气和她斗嘴——反正她也只会以轻视的眼神看他。
“快把衣服换掉,穿这样实在不像话!你不是到北欧旅行吗?怎么会又待在这里?”高桥广看着这一屋子价值不菲的古董家具,脸上写满了疑问。
“二位好,我是达里奥。”达里奥的出现适时地转移了焦点,他朝两位长辈微领了下首,顺手就搂住了高桥秀治的腰。
“你——你们……”高桥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离开,等我和他们谈完后再会找你。”高桥秀治着急地咬着唇,拼命地推着达里奥走向门口。
“我在书房等你。”达里奥温柔地吻了下高桥秀治的唇。
“你这个变态."高桥广在气愤之下,抡起拳头便冲向达里奥。
达里奥皱着眉,闪身躲过高桥广的攻击。在高桥广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手前.马利欧已经从门外现身,敏捷地反手将高桥广的手押在身后。
“放开他。”达里奥对马利欧点点头。他能够体会高桥广的心情——如果他的女儿有一天也被一个陌生男人亲吻,他回应的就不只是一顿饱拳!
“爸,别动手。达里奥,你快出去吧!”高桥秀治拉住爸爸的手,没让他有机会再打人。
“你把话说清楚,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达里奥才一离开,高桥广马上指着高桥秀冶问道。
“我绝不容许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存在。”高桥实华子严厉地瞪着高桥秀治。
高桥秀治苦笑着,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解开了自己的衬衫。
“请你们仔细地看我。”
衬衫之下是完完全全的女人身躯。
高桥广震惊地一再摇头。他不能置信儿子居然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从一个清秀“男人”变成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你居然去变性!不肖子!你把高桥家的脸置于何处?"高桥实华子拿起拐杖往高桥秀治的头、脸狠狠地打下。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变回男人啊!”高桥秀治伸手想阻挡拐杖的攻击,却无法挡住祖母的怒气,细白手臂挨了好几杖闷棍。
“不是故意的?谁相信!”高桥实华子大怒之下,打得更用力了。
身体仍然不适的高桥秀治夺不走那拐杖,只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任由她打——
死了也好,免得他在达里奥与家人之间煎熬、痛苦。”
“母亲,够了。我想秀治是有苦衷的,他很可能是被强迫的!”高桥广拉住母亲的拐杖,不忍心看到孩子被打成这样。
“高桥家没有这种子孙,早知道一个艺妓生不出好血统的孩子。”高桥实华子口不择言地辱骂着高桥秀治。
“母亲已经过世了,不许你侮辱她!”高桥秀治恨恨地抬头瞪着她。
“我哪里说错了?你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难道不是血液里的不良基因作祟?”高桥实华子不齿地脾看了他一眼。
“也许我这副德性与坏脾气全是遗传自你!”高桥秀治忍无可忍地大叫出声,哑着嗓子嘶吼道:“你给我听好,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哥本哈根时遇见了一个老巫婆……”他快速地将当日情景详述了一次。
“你编故事也编些会让人相信的!”高桥实华子从鼻间冷哼了一声。
“你的姐姐是神社的巫女,你不可能不相信这种鬼神之说!"高桥秀治抚揉着自己被打得又红又肿的双臂,极力辩驳着:“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生活向来不齿,但是我一直很喜欢女人,这点你该是清楚的,我没必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
“是啊,你还和我的看护在储藏室里乱来!"高桥实华子看着高桥秀治脸上被拐杖刮出的血口,她转头向高桥广说道:“拿张面纸给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儿子。谁叫他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乱瞄女孩子,遭到报应了吧!”
“你相信我了?"对于高桥实华子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个消息,高桥秀治的表情显得非常讶异。
"能不相信你吗?相信你的差劲故事,至少你还有希望恢复男儿身。”她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冷言冷语了?”高桥秀治难受地回嘴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高桥广问道,阻止他们再度起争执。
“我要回丹麦把事情作一个解决,该负的家族责任我不会逃避——这是母亲在临死前的交代。她一直没怨过你一句,还要我学着维持高桥家的家风。这样你满意吗?"高桥秀治认真地对祖母说道。
高桥广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儿子”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男子气概。
“你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和他发生关系了,私生活不检点,当男人或是女人都一样!”高桥实华子嘲讽他说道。即使接受了事实,却仍然对这件事无法释怀。
" 够了吧!"高桥秀治大喊一声,双手紧握成拳。她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他一点?
"母亲,他已经够痛苦了,你就别再说他了!”高桥广连忙打着圆场。
“总要给他一些教训,否则他还以为人生就是任由他随意妄为——公子哥儿一样地在东京游戏人间。”高桥实华子说道。
“我去东京为的就是不想处处看你的脸色!”高桥秀治以大叫发泄自己多年来累积的怒气。“我曾经在罗马看到你,我甚至开口要你救我,你却来不及发现我,因为你不认得我!我甚且怀疑你有没有正眼看过我!母亲已经过世了,我们之间为什么还要这样形同水火呢?”
“她的葬礼,我比照的是高桥家媳妇的礼仪一一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内疚,所以才把葬礼弄得热闹吗?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认同了你母亲!”高桥实华子炯炯的目光迎视着高桥秀治。这么多年了,恨也该有个了结了……
高桥秀治震惊地看着祖母,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当时兀自为着母亲在生前还未能正式成为父亲的妻子而不平,哪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呢?
“订去丹麦的机票了吗?”高桥实华子问,喝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湿润。“我们陪你去找巫婆,如果真的找不到人,就动手术把这些女性化特征除掉."
高桥秀治这种样子在日本是无法生存的!
“还没订机票,达里奥说等你们来才愿意让我离开。”高桥秀冶有些茫然他说道。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吗?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达里奥迳自开门走了进来。他一看见蜷曲在地上的高桥秀治,马上冲到她身边,着急地看着她身上的红肿,”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达里奥瞪着高桥秀治脸颊及手臂上的伤口,火暴的戾眼直瞪向两个长辈。
“我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高桥秀治才尝试着想站起来,达里奥早已将她的身子打横抱起,而一旁的两位长辈皆铁青了脸色。
“我们去看医生."达里奥小心而温柔地把高桥秀治放到椅子上。
“不用了."高桥秀治凝视着达里奥,心疼让他几乎无法开口,要分离了啊!
“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跟他们离开吗?他们算什么家人,竟敢把你伤成这样!”达里奥坐在她的身侧,瞧也不瞧旁人一眼。
“秀治不会留在这里。”高桥实华子听不懂英文,却从达里奥固执的霸道表情猜出了端倪。儿子当年带回秀治的母亲时。也是这种坚定的表情。
“她会留在这里。”达里奥以日语说道,揽着高桥秀治的姿态是全然的占有。
“扶我出去。”高桥卖华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指使儿子扶起自己。“我不要看两个男人卿卿我我。”
“祖母!”高桥秀治惶恐地叫出声。他根本不打算让达里奥知道的。
“什么意思?两个男人亲热?"达里奥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在他的周遭流窜着。
“把实情告诉他。”高桥实华子在门口命令道。
“不!”高桥秀冶乞求地看着祖母,失控的泪水已然濡湿了脸庞。不要那么残忍,不要让他连最后的温柔都无法拥有啊!
“不说你会死心吗?不说他会死心吗?”高桥实华子固执他说道。她无论如何要把秀治弄回原来的样子。
“达里奥,你出去!出去!”高桥秀治推着达里奥的身子,手臂上的伤口一经扯动,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伤口怎么了?”达里奥扶起她,神色着急地问。
“别管我!你快点离开好吗?”高桥秀治不顾疼痛地推着达里奥颐长的身体。
“听好了,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几个月前还是个男人!”高桥实华子的声音被高桥秀治的尖叫声淹没。
“不!”高桥秀治抚住自己的耳朵,视线却无法离开达里奥 的脸孔。
“不可能。”原本只想嗤之以鼻的达里奥,在看见高桥秀治的恐惧后,所有的笃定顿时开始动摇。
达里奥猛地攫取她冰凉的手臂,深蓝的眼眸泛上一层怀疑。
“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
高桥秀治垂下了双肩,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而后室内就是一片的寂静,寂静到连他和达里奥的呼吸都显得异常清晰、诡异。
“那是个玩笑,对不对?”达里奥想挑起她的脸,她却不停地闪躲着他的碰触。
止不住自己的颤抖,也逃不开达里奥执意要看穿的灼热视线,在没有足够勇气说明之际,高桥秀治只能紧闭着唇,无声地流着眼泪。
“再怎么完美的整型都会有缺陷,你不可能是个男的!不要想用这种理由来逃离我!”达里奥勉强自己不断的说话以说服自己。然则在她的不言不语中,他郁结的怒气愈升愈高。
“回答我!”达里奥粗声地命令,眼神酝酿着一触即发的火爆。
“我原本不打算让你知道的。”高桥秀治哭喊出声,泪水迷蒙了视线,柔软的长发狼狈地披散在小巧的脸上。
“不可能!”达里奥火的一样地推开了“她”,看着“她”无助地倚着墙壁流泪。“她”怎么可能是个男人!与“她”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他怎么可能一点知觉都没有。更何况,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动过手术的痕迹。
“我说过别拿这种不可能的事当理由。”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斩钉截铁地说。
“我就是你在哥本哈根误捉的那个高桥秀治。…’高桥秀治颓然他说道。“真的。”
“那个在牛郎店工作的高桥秀冶是一一是你?”达里奥坐在床边,从高桥秀治愧疚的神色中接受了”她”是男人的这个事实。惊愕已消失,有的只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对,我就是那个高桥秀治。”
“你是因为碰了大多女人,所以才希望自己也变成女人吗?”达里奥脸上写满了厌恶。对于那些出卖肉体、灵魂去换取金钱的人,他向来感到不齿。
“把一个男人玩弄在股掌间是件有趣的事吗?"达里奥的手指捏住高桥秀治的下颚,却又嫌恶地把他用力推开。
“我不是故意要……”高桥秀治微弱他说道。
“你滚!”达里奥大声吼道。一想到他曾经被一个男人玩弄在股掌间,他就无法忍受。
“我从来就没有意思要骗你!一开始我就试着要离开了,可是你……”高桥秀治起身,伸手想拉达里奥的手。
“不要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达里奥大手一挥,没有节制的力道让高桥秀治整个人狠狠地撞向墙边。
“你觉得我……恶心?”高桥秀治咬着唇,忍着身躯传来的疼痛,悲哀地笑了。“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不男不女的恶心透了,我还能期待你什么呢?”
达里奥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有任何心软的机会,他大跨步地走出大门,撂下一句: “滚离我的家!”
丹麦·哥本哈根
在海边枯等了数日,依然不见海巫婆的踪影,心中纵有多大的怨懑,也都在日复一日的空等中化成了无奈的焦虑。
高桥秀治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很想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爸爸及祖母,却始终无法成形。他们已经陪着他在海边坐了好几天了。
“祖母,对不起,我不该怪你说出事情真相——达里奥本来就有权利知道事实。”这几天来,他一直没对她开口说过话。
“知道错就好,你是我们高桥家的唯一命脉,和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高桥实华子摇头叹息着。这些情爱还真是扰人啊!
“我知道,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我还是会痛苦……”高桥秀冶紧抓着自己的外套,强忍心中排山倒海的痛苦。达里奥嫌恶的眼神是他夜夜的梦魔……
“嘛哩哗歇嘛哩——”一种古老的吟唱,诡魁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高桥秀治惊讶地抬头。祖母在海边盘腿坐起,紧闭着双眼,以一种他从未听闻过的语言向海中喃喃自语着。
“古老的巫族语言是相同的,呼唤神灵的方式也或多或少有些类似。”高桥广走到他身边解释道:“祖母昨天特别打电话问你姨婆关于如何和海巫婆沟通的问题,我以为她只是闲聊,没想到她是真的要帮你……”
高桥秀治感动地看着祖母虔诚地在海风中祈祷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 海水被风吹高了寸许,而后又恢复了平静。在高桥秀冶为 奶奶复上一条披肩,当月亮终于自乌云下露出脸时,平滑如镜的海面居然缓缓地自中央分开了一条线以海蛇为颈上项链,以杀人鲸为座骑的海巫婆出现在黑色海浪之中。
“你!就是你!”高桥秀冶惊叫的声音划破夜里的宁静。
海巫婆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在海浪的起伏中瞪着高桥实华子.
“是你呼唤我的吗?”海巫婆和高桥实华子四目相接。
没有人开口,所有的话都在她们的脑波中交流。
“没错,我这个孙子被你弄成这副德性,我要你把他变回来。”高桥实华子指责着她。
“我早告诉他那是‘人鱼之泪’,他自个要喝那么多,能怪我吗?"海巫婆冷笑着。“我没必要帮他."
“他对你有恩,他曾经在海边让座给你,还尝试着给你钱吃饭一一巫族欠人恩情是要偿还的。”高桥实华子沉稳地将妹妹教给她的话说完。
高桥秀治惶惑不安地看着祖母。她们两人是在对话吗?祖母无言闭目的神情,恰似姨婆与神灵对谈的模样。
海巫婆不悦地撇了下嘴角,转头看了高桥秀治一眼,不明白他变成这副国色天香的模样,还有什么好不愉快的。巫族欠人恩情的确是要偿还,不过她向来不是个热心助人的巫婆……
咦?这个“女人”已经……海巫婆在高桥秀治的身上来回瞄了几次,突然扬起一个奸诈的笑容。
海巫婆朝高桥实华子的方向看去,以一种没人听见的频率交谈了数句之后,她终于点了头,同意让高桥秀治交换回他的男儿身。阴暗的海中突然闪起一道亮光一一
海巫婆自怀里掏出了一把短亮的匕首,插到海蛇的头上。海蛇张着邪恶的大眼,头上汩汩地泌出的黑色汁液迅速地将匕首包围。海巫婆对着匕首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啸地一声,匕首飞插到高桥秀冶脚边的沙地上,那些黑色汁液已然将光亮的刀刃变得墨黑。
高桥秀治惊跳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
“祝福你——呵呵呵……”海巫婆举起爪指朝高侨秀治一笑,高桥秀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祖母,你没事吧?"高桥秀冶绕过匕首,快手地扶起祖母。
高桥实华子拭去脸上的汗水,喘着气说道:“快把匕首检起来,那是你变回原来样子的最后一线希望。”
高桥秀治拾起匕首,将它放人背包内,他想起童话故事的情节,忽而紧张地问道:”你用什么跟海巫婆交换?”
“我原本是想用我的性命交换的,反正我老了——”高桥实华子平静他说道。
“不要, 我宁愿她要的是我的命。”高桥秀治打断了她的话,紧握住她的手。
“听到你这句话,也不枉我对你的期待了。”高桥实华子拍拍他发抖的手,安慰他说道:”现在的海巫婆很现实——她不要我的命,她要一百条供她驱使的海蛇。”
“你吓死我了!”高桥秀治再也不顾及什么礼节,用力地抱住了祖母。
“好了,让我告诉你匕首怎么使用吧."她不自在地推开他,疾声说道。
“怎么用?"高桥秀治慌乱地说道,双腿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千万不要像“人鱼公主”中的情节一女主要杀了王子才能回到海中……
“海巫婆说,如果你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得用尽你全身的力量刺向达里奥的肩头。当他肩上的血染上匕首的那一刻,你的身体就会开始起变化了."高桥实华子神情凝重他说道:“记住,女巫说过匕首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见血,否则它会失去控制刺回那个和女巫立誓之人一一我将会被匕首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