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贵宾室落地窗前的一个黑色身影蓦地一僵,他慢慢地转过身,面对水笙。他瘦了好多,原本神采飞扬的狂佞气质尽数敛去。尽管他的脸上带苦憔悴与落拓,但仍然是那个她这辈子最锺爱的一张脸呵。她轻声问道:「为什麽?」他为什麽要这样一走了之,连见一面也不肯。石湛天误解了她的问题是指离婚协议书。「算是一份补偿吧,我想。作为祝福你和……余槐恩的贺礼。」尽管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得到水笙芳心的男人。是他对她的伤害大深了,才逼她得逃得远远的。是谁说的,真心爱一个人,就要放地自由……但,好难阿。是吗?他要放弃她……在她终於决定全心全意爱他的时候?老天有时真爱捉弄人。不,她不会轻易放他走的,这一次,换她来追他了,即使天涯海角,她也无怨。「你会来观澧吗?」她试探的问,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他的心。
他浑身一震,逃避地搜寻的眼。「不……我还有很多公事……」
「是吗?」今天的第一次,水笙笑了。「我想我能体谅。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她拿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珠宝盒子递给他。「这是什麽?」他接过。
「这是我亲自设计的结婚对戒,连著好几天不眠不休的赶工才制作出来的戒指……打开看看。」她催促他。石湛天的神色益发黯然,只匆匆看一眼。「很……不错。」他的心脏像被硬生生地插入了一把刀。「是吗?很高兴你喜欢,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她越来越开心。
插在他心口的刀又狠狠地扭转了一下。「别……」别这样对我。这真是残酷至极。「有人说过,戒指是全世界最小的手铐,我很怕我的另一半不想被这戒指套牢。」她微偏头,一副忧虑的模样。「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白痴!」他恨声低咒。如果那家伙胆敢伤了水笙的心,他铁定将之砍成一截一截,挫骨扬灰。「真的?那你愿意娶我吗?」她逮著机会,立刻问道。
「什麽?!」石湛天吃惊极了,他的耳朵是否有问题,还是这又是上天另一个残忍的把戏?水笙故意叹了口气,「男人喔,就是不能相信。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这回就想急急撇清。」她开玩笑的说。石湛天搂住她的肩,以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看著她,「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告诉我!」她叹了口气,笨男人!「仔细看看那戒指好吗?我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才完成的,你竟然随便瞄了一眼就想打发我。」石湛天这才低头仔细瞧了瞧对戒,那上头的样式看起来分外的眼熟。他猛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著地,拉出了他贴身挂在胸口长达九年的旧铜戒,看著上头一式一样的雕饰,只除了新的戒指是以白金外加钻石镶嵌得更为精致些。水笙隐忍多时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你还愿意娶我吗?」
石湛天猛一使劲拥她人怀,「我爱你,爱得心都痛了。」
她抬头,看见他多情的黑瞳中自己的倒影。「你爱我……但足以爱到忘记我不能生育的缺憾吗?」她娓娓道出了自己的心结。「就这样?你就是为了这个无聊的问题折磨我数个月?!」他的眼睛家要喷火。他坐下揽她置於自己的膝上轻轻摇晃著。「仔细听我说,水笙,我爱你,所以也渴望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翻版。如果说我对九年前的那次意外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我曾经幻想了一千次,如果那个孩子还活著,会是怎麽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他的下颚抵著水笙头顶,嗅著她清新的发香,感受那独特的触感。「但我更感谢当年上天没有狠心连你也一起夺走!」老天知道,如果她走了,他一定不惜上穷碧落下黄泉,非闹到鸡犬不宁。「我很难过发生这件意外,但我更难过的是它带给你的伤害……此生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再不多想其他。」「但如果……如果你想要有个孩子呢?」
「如果你想要有个孩子,等时机成熟时,我们领养个孩子,但现在不行,我不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你……老天,我可以想像到时候我一定会嫉妒得要死!」他忍不住抱怨。「我爱你。」她满心的感动。
石湛天闭上眼睛,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聆听这人间最美丽的话语,让它一遍遍在心头回荡,甜美幸福的感觉滋润了久涸枯槁的心。他睁开眼直视她,黑眸流光熠熠。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在我身上,在每个时刻,都有两种并存的力量,一是对你无以复加的爱,一则是深深埋藏的恨。曾经,我的灵魂在爱恨中纠结,整个人游走於爱与恨的边缘,以至於成为完全找不到出口的悲惨之人,但如今,你回报的爱释放了我受困的灵魂。」他深情的眸子诉尽千言万语,「你给我的爱,我会永远妥为收藏著,再不许你讨了回去。反之亦然,我对你的爱也是‘货既送出,概不退还’,不许你有半分怀疑猜心。」要命!为何今天眼泪就像不受控制的水龙头,扑簌簌地流个不停。她只能紧紧地拥抱他,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他们是多麽的幸运找到了彼此。「说了那麽多,你还没告诉我,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她拭泪含笑问道。石湛天的眉眼之间的沉郁散去,重新展露出他久违的,那独特、摄人心魂的笑。轻轻地,他俯身贴著她的耳际,情深意重的回答她,「这是我衷心所愿。」然後,他带著独有的狂嚣霸气,深深地吻住了她。走廊上,一位空服员带著微笑轻轻合上了门,这时间还是识相点别打扰他们。想来这位先生应该不介意错过这班飞机。爱情啊……
她抬头觑了一眼窗外,是春天了呢,而这一季的爱情才刚要揭开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