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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记事 第三章

  看着摊在桌上的商业杂志,我不禁诅咒了一声。
  
  这期刚出炉的商业杂志,封面居然是我和秦亚东翩然起舞的画面。那天舞会并没有记者在场,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拍了照,把照片提供给杂志社。
  
  这期的专题报导是政商界名人的未婚子女,编辑还自行圈选出几对佳偶。这种文章,我向来都是看得津津有味,唯独这一次例外──因为我也成了焦点之一。
  
  该死的是那个记者还访问了秦亚东的好朋友,他们还说什么:这次亚东是真动了凡心了。一整个晚上,他的视线都没离开过苏小姐,我们闹他几句,他还脸红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呢!秦亚东怎会交了这种损友?什么叫“动了凡心”?说得好似他高高在上,我三生有幸才得以蒙他青睐似的。还有,那个无聊的记者以为他在写影剧新闻吗?财经方面的专题分析他不会吗?
  
  唉!全世界的人都要误会了,明天我哪有脸上班?
  
  嘴里虽然嘀嘀咕咕地骂着,我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一页翻。聂咏夷和陈敏的合照倏地映入眼帘,我的心不禁绞痛起来。合照旁还有一行小字:
  
  聂咏夷和陈敏连袂参加了许多宴会,是近期中最被看好的一对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我没好气地拿起话筒,不晓得是哪个倒霉鬼要让我出气?
  
  “盼盼,我是亚东。最近几天有空一起去看画展吗?”不可否认,秦亚东的确很有风度,“最近几天”摆明了时间任我挑。
  
  “没空!”相形之下,我的修养就差多了。谁教他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打电话来,而且我的心情之所以不好,有一半是为了他。
  
  “忙些什么?”他当然听得出我的不友善。
  
  “忙着澄清流言。”
  
  “你也看到报导了?我……”
  
  “你怎样?”话一出口,我才觉得自己太盛气凌人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吓坏了!我以为他会通个歉、解释几句,没想到他会这样坦然承认!
  
  “为……为什么?”我的声音竟微微发颤。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他说得理直气壮。
  
  老实说,“可爱”这个形容词比“漂亮”、“聪明”都要教我开心,只是说这句话的人不是聂咏夷,对我而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沉默许久,我实在无言以对。
  
  “那……我过一阵子再约你好了,再见。”天啊!他是那么体贴,害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我爱的是聂咏夷而不是他?

****    ****    ****

  “老公啊,没想到你女儿这么有办法,才回国没多久就上了杂志封面,真是光耀门楣啊!”完了!我就知道多嘴好事如老妈者,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奚落我的良机。
  
  “还不是遗传了你的绝世容貌!”爸爸谄媚地讨好着妈妈。
  
  天啊!听他们调情实在严重影响食欲。
  
  “盼盼,你到底有没有意中人?”妈妈饶富兴味地看着我,而我则打定主意闷不吭声。
  
  “依我看,还是咏夷好一些。现在他把聂家的事业打理得有声有色,年轻一辈几乎没有人比得上。而且嫁给他也不会有什么妯娌不合的问题,就连他唯一的妹妹也嫁到美国了。”爸爸似乎一直很欣赏聂咏夷。
  
  “拜托,他大了我们盼盼十岁口也!更何况要我们家盼盼当人家后母,岂不是太委屈了。”
  
  “你懂什么?这样盼盼才没有生儿育女的压力啊!”
  
  “我还是觉得亚东比较好,年纪较接近,人也敦厚有礼,跟我们盼盼站在一起,多么登对呀!”
  
  我受不了了!
  
  “你们就巴不得我赶快离开这个家吗?那我明天就开始找房子好了!”说着,我的眼睛都快泛出泪水了。
  
  “盼盼,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还不是关心你!”妈妈赶紧坐到我身旁安慰我,生怕我说到做到似的。“对了,听你爸说聂咏夷跟你求过婚,是真的吗?”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嗯。”我无精打彩地点了个头。
  
  “说起来,你们男人就是绝情。”妈妈根本就是卯上爸爸了。“想当初他和他的妻子多令人称羡啊!他太太不是还被封为社交圈第一美女吗?才死了不过两年,就又看上我们家盼盼了。”
  
  哼,聂咏夷要真是个绝情男子就好了!
  
  “我们盼盼啊,连清心寡欲的和尚都会心动,怎么能怪咏夷呢?”
  
  “那聂咏夷干嘛又跟陈敏走那么近?”
  
  我真的生气了,连家人都要凑这个莫名其妙的热闹!为表示抗议,我拋下碗筷就到楼上去看电视。
  
  没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一听就烦!
  
  “喂?”我存心要发泄怒气。
  
  电话那头愣了一会儿。“盼盼吗?我是咏夷,可以跟你谈点事情吗?”
  
  “当然可以。”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多了。
  
  “呃……我现在在你家大门口,你方不方便出来?”
  
  “好。”照说我该请他进屋的,可是楼下那两个人实在有些面目可憎,而且他们一定会一相情愿地猜东猜西的。
  
  嶝嶝地跑下楼,我直往门口而去。
  
  “盼盼,你别真负气离家啊!”妈妈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不禁被这个误会逗笑了。“不是啦!有个朋友在门口等我。”
  
  出了门,一阵阵带着清新味道的晚风迎面拂来,黑漆漆的天空中缀着繁星点点,是谁说过良辰美景莫虚度的?
  
  聂咏夷倚在他银灰色的跑车上,看着我走近。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风吹得我的头发飘呀飘的,一颗心也飘飘荡荡的。
  
  “嫁给我好不好?”他淡淡地开了口。
  
  我的心一下子绷紧了。“为什么?上次我都说了没关系的……聂伯伯为难你吗?”
  
  他摇了摇头。“他前阵子老把陈敏和我挂在嘴边,现在也不好骤然改口说我们俩。”
  
  “那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啊!”我是很想嫁给他,可我无法说服自己那会是个正确的选择。
  
  “前几天,予劲在幼儿园门口看到同学的爸妈一起来接放学,一直问我要新妈妈。”
  
  他很努力地想表达清楚他的意思。“他对你印象深刻,予勤那个小丫头也说你是那些阿姨中还算可以的,我爸妈的想法就更不用说了。”
  
  天下有这么差劲的求婚词吗?我又不是要嫁给他的家人!
  
  “问过你妹妹的意见了吗?”
  
  “嗄?”他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你笑我!”
  
  “聂大哥,你笑起来很好看。”我仰起头诚心地说着。
  
  他将我拉近,低下头轻声说:“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的笑容嫁给我?”
  
  “有没有好一点的理由?”我这个人很好商量的。
  
  “我不想你嫁给别的男人。”
  
  他的话声好轻好轻,却迅速地让我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讶异地抬起眼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好感动。够了,光这句话就够我拿一辈子下赌注了。
  
  “成交!”我笑了。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将它套在我的手指上,然后很慎重地轻吻了下我的唇,“我会好好待你的。”
  
  “要不要拜见一下岳父母?”好快哦!我们居然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终身大事。
  
  他有些别扭地推拒着,“我……我先回家跟孩子们说好了,他们本来一直吵着要跟来的。”
  
  “哦。”我温柔地应了声,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后才转身回家。
  
  一进门,爸爸就开始训我,“怎么不请朋友进屋里坐坐?在外头说了那么久!”
  
  “我要结婚了!”
  
  这句话像是在家里投下一枚炸弹,爸妈都吓住了。
  
  我慢慢地踱到他们面前,伸出我的手让他们看清楚那个戒指,以示所言不虚。
  
  “你是不是气我们刚刚说话太无聊了?”爸爸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琮。
  
  “你有点头脑好吗?她一时半刻哪变得出这么名贵的戒指!”妈妈毕竟比较识货。
  
  “刚才谁找你?”
  
  唉,爸爸非得这么迂回曲折地问吗?
  
  “聂咏夷。”
  
  “聂咏夷?!”他们同时叫出声来。
  
  “盼盼,怎么没头没脑地就说要嫁他?”妈妈忙不迭地拉我坐下。
  
  “他已经第二次向我求婚了,怎能算没头没脑呢?”难怪爸妈会难以接受,连我都觉得一切如梦似幻的,只有手上的戒指让我确定自己就要嫁人了。
  
  “你才二十二岁,现在谈婚嫁太早了。”
  
  “妈,我们家有三分之二的人赞成哦!”所以,你反对也是无用啦。
  
  “我……我打个电话问盛群。”难得见爸爸这么慌慌张张的,真有趣。一转头,我却看见妈妈眼眶都红了。
  
  “妈,你真的很不喜欢他吗?”我怯怯地问着。如果妈妈没有给我祝福,我会觉得很遗憾的。
  
  “不是,当然不是。”她紧紧地搂住我,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是舍不得你。”
  
  “妈!”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明天就嫁!更何况我从前在美国念书时,你都能过得好好的。即使结了婚,距离也不会比美国远啊!”
  
  “不一样的,结了婚,你的心就属于另一个家了。”
  
  是这样的吗?
  
  “娶到你是他好福气。”妈妈好象有些不甘心口也!
  
  我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绝色美女,温柔体贴更是和我沾不上边,家事也不太拿手,哪有什么好的?”
  
  “我给你的容貌、身材还不够好吗?而且你如果爱他,世界上没多少女人会比你更温柔体贴了。再说到家事,哪需要你亲自动手?”妈妈捏了捏我的鼻子,一一驳倒了我的话。她很少能思路清晰地分析一件事呢!
  
  “妈,我会不会幸福?”问这个问题好象有点傻气。
  
  “他敢让你不幸福?”
  
  哦!我真爱死妈妈了。知道自己有那么忠诚的靠山,火坑我都敢跳跳看了!

****    ****    ****    

  聂咏夷梅开二度,希望婚礼能简单些,而四位家长们对“简单”的定义显然和他不同。我倒不在乎婚礼简单或豪华,只坚持要在教堂举行。虽然我不是教徒,但参加过外国友人婚礼的我,总是为新郎、新娘在牧师面前sayyes的那一刻而感动──多么慎重的承诺啊!
  
  好不容易,我们六个人才达成共识,选一个假日早上,在教堂由牧师证婚,下午则在聂家巨宅办一个轻松写意的茶会。我和聂咏夷闪电结婚,粉碎了许多流言,也严重打击了那些信心十足的大嘴巴,此事自然在社交圈引起了很大的震撼。
  
  周旋于贺客中时,我彷佛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耳语。想到上一次同样在这个地方举办的宴会,我不禁脸红心跳。
  
  “盼盼!”一声叫唤让我回过神来。
  
  “送你的结婚礼物。”秦亚东递了个盒子给我。
  
  “谢谢。”
  
  “抱歉,我不知道你和聂先生的关系。那次杂志上刊登的报导,希望没对你造成困扰。”
  
  唉!他好善良。明明是我拿他当挡箭牌才造成的后果,他却为此而自责。
  
  “我……嗯……我回台湾没多久,你是我的好朋友,真的。我也没想到会嫁给他,还这么快。不会让你很没面子吧?”老天,我都快搞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这时,聂咏夷朝我们走了过来,向秦亚东颌首致意。
  
  “不会的,我只后悔没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求婚。”
  
  我听了大笑起来。他居然在聂咏夷面前这么说,可真给足了我面子。
  
  聂咏夷也笑了。“盼盼哪有这么好?”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很奇妙的感受,好象我被他当成了……自己人。
  
  自己人?是的,如果他顺势恭维我,可能反而会让我觉得生疏吧!
  
  秦亚东的表情终于放柔和了,很有风度地祝福我们。
  
  “谢谢。”我和聂咏夷同声响应他的好意。
  
  待他走远后,聂咏夷直勾勾地瞅着我。“他是真心的。看得出他难掩落寞之情。”
  
  “是吗?”我没有很注意。
  
  “谢谢你在有这么好选择的情况下,还答应了我的求婚。”他轻柔的话语让我觉得自己被暖洋洋的幸福层层包围。他不会懂的──他早就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    ****    ****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做什么事都不会后悔的人,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新婚之夜,我就开始觉得这门婚事决定得太过草率。
  
  婚后,聂咏夷、我及孩子们并不跟公婆同住,我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我知道聂咏夷和于香凝结婚后不久就自立门户了。可是,聂咏夷在结婚当天晚上才告诉我我们今后将分房睡。
  
  “为什么?”我一定得问个清楚。
  
  “我习惯一个人睡。”他说得天经地义,却让我怒火中烧。我当然也习惯一个人睡,但婚后分房睡不是很奇怪吗?
  
  “你以前也和于香凝分房睡吗?”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神一闪而逝的伤痛和依恋。不,他不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没有。”
  
  “那为什么我遭到不一样的待遇?”我的口气十分不满。
  
  “你别无理取闹!”
  
  他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还说我无理取闹?
  
  我冷笑一声,吼出了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总而言之,在你心中,我永远也比不上一个香消玉殒的死人,对不对?”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烦躁地背过身子,害我的泪水立刻决堤而出。
  
  “好,你就死守着你对她的忠贞吧!”我才不在乎一个人睡呢!
  
  “盼盼,”他喊住了我,“我只是说分房睡,并不是要和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太过分了!他以为我是在乎不能和他上床吗?而且他那样说,不是摆明了有需要时就会来“临幸”我?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气冲冲地跑回他安排给我住的房间,一进浴室扭开水龙头,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我突然觉得好孤单,两个人结婚根本不像我想象中的单纯。最最气他的是既然对于香凝念念不忘,为什么还要娶我?
  
  对痳!我们两个连爱不爱都没说过,婚却说结就结,我还挺开心的,这不是盲目是什么?
  
  彷徨无依地蹲在浴缸里任最大的水流经由莲蓬头冲刷而下,一阵一阵打痛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像个小孩子。离乡背井在美国十年,我依旧是个依赖心很重的小孩子。
  
  一想到今后没有我憧憬中的幸福,我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再也无法止住。
  
  “盼盼,你在干什么?”聂咏夷一冲进浴室就生气地吼了起来,一手关掉了水龙头。
  
  “我在哭!”
  
  “你……”他为之气结,粗暴地扯掉我的衣服,用浴巾擦干我身上的水滴,然后就抱起我走出浴室,把我丢到床上。
  
  我急着伸手拿被子往身上盖时,他俯身压住了我。
  
  “我知道我难忘旧情,我以为你会谅解的。你那么安静地听我说起心痛的过去,那么善体人意地付出你的关怀,让我有了想要开始一段新生活的念头。我会有这样的要求,是觉得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比较好。你不懂,和一个人太过亲昵是很危险的,危险到你会去承受他的喜怒哀乐,承受他所遭遇到的一切。”
  
  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地认定我会谅解?又怎么可以在让我知道他为于香凝承受了那么多之后,明白地表示他什么都不想给我,甚至也不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不过,至少他是老老实实地说了理由了,夫妻间有沟通就不至于有太糟的生活吧!
  
  我……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我答应你。你……你可以回去睡了。”我没穿衣服口也!这个体认伴着他吐在我脸上的热气让我又羞又傀,只好僵硬地恻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可不可以?”他又将身子压低了些,在我耳畔轻轻吹气。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挑逗我。
  
  “不知道。”我知道自己的答案很可笑,可是我说不出“可以”,又不想拒绝啊!
  
  他迷人的气息慢慢地化解了我的心结,我居然就这样不生气了。
  
  苏盼盼,你这个没有原则的女人!我忍不住咒骂起自己。
  
  他笑了。“这次是要我再喝醉,还是我得把你灌醉?”
  
  的确,上次我好象没这么紧张口也!而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这么清醒……啊!聂咏夷没等我的回答就结结实实地吻住了我,修长的指尖从我的脸颊沿着我身恻的曲线慢慢滑下……这种悸动让我全身一阵痉挛,只能反射性地紧抓着他的肩膀……
  
  激情过后,聂咏夷轻轻地摩挲着我的面颊,眷恋地吻了我好久才翻身下床,随意地套上衣裤,走到我躺着的这一侧的床沿。
  
  “你干嘛?”我有些虚弱地问着抱起我的聂咏夷,我还一丝不挂呢!
  
  “回房间去。”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说要分房睡吗?”
  
  “你……你房间的床睡起来不太舒服。”
  
  会吗?正想开口问他时,我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别扭──原来聂少爷居然妥协了!
  
  我既然得了便宜,可千万别粗心大意地拆了他的下台阶。
  
  嗯……被他抱着的感觉好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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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勤,盼姨要带你去买书包和文具,你赶快起床了!”唉,过了炎热的暑假后,予勤就要上小学了,然后她就得接连念十几年的书,难怪她近来不太高兴。
  
  “我不要,我要和爸爸去!”她赌气地冲出房间。
  
  “爸爸最近很忙口也!他还叫我买一种英文名字的冰淇淋……糟了!我忘了把牌子抄下来。”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双手交抱在胸前。“我知道在哪里买啦!爸爸说什么你都没注意听。”
  
  “我记性不好痳!那予勤可以带我去吗?”哼,在美国十年,我即使脑震荡也不会忘了Haagen─Dazs怎么拼!
  
  “好啦!天气这么热”施恩的语气口也!
  
  “没关系,司机会送我们去。”谢天谢地,终于搞定了这个小祖宗。
  
  逛了卖文具用品的楼层一圈,予勤倒是不再闹别扭,很有主见地买齐了我帮她列的“必需品”。
  
  “盼姨,弟弟很喜欢那种积木哦!”突然,予勤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指着展示架上的一套积木。予劲跟着婆婆到美国姑姑家小住,要下个礼拜才回来。
  
  “予勤怎么知道弟弟喜欢那种积木?”
  
  “我们看到电视广告的时候,他跟我说的。”这小妮子真让我刮目相看!她对我并不是很友善,却绝对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姊姊。公公婆婆一向都偏袒予劲,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那我们买一套回去好了。”
  
  我话才刚说完,予勤已熟练地“指示”售货小姐把积木包起来。我不禁摇头苦笑──十多年后,她不知会如何地颠倒众生呢!
  
  最后,我们又到百货公司的地下楼买了两盒冰淇淋。大包小包的东西让我提得手都快断掉了!
  
  到了百货公司的大门口,等着接我们的居然是聂咏夷。
  
  “忙完了?”可怜他星期日还得加班。
  
  他点点头,发动了车子。“予勤还乖吧?”
  
  “她好乖哦!她帮予劲选了一套积木,又带我去买冰淇淋。”我想大概没有哪个后母会像我这样卑躬屈膝、百般讨好小孩子吧。
  
  按着,予勤便兴高釆烈地缠着她爸爸说东说西,完全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回到家,在予勤回房间放东西的空档,聂咏夷叫住了我。
  
  “结了婚,别再刷你爸爸的卡。”他递了一张没有额度限制的金卡给我。
  
  “不怕我挥霍无度?”老实说,我向来不是个节俭的人,我现在所赚的薪水根本不够支付我的开销。
  
  “你敢刷我就一定付。”他不假思索地响应我的挑舋。
  
  这份承诺让我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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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了婚之后的生活好忙碌,我很努力地想当个好妻子、好妈妈。我觉得上天实在待我不薄,让我能有机会光明正大、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我深爱的男人,这种感觉每每让我飘飘欲仙。我常在想,有多少女人像我一样,看到丈夫还会心跳加迷?而且,聂咏夷的确是个让我骄傲的男人,他很孝顺我爸妈、对家庭很有责任感、在事业上积极进取……
  
  优点真是多得数不清。
  
  唯一的缺憾就是我们之间好象少了些什么,不过我并没有太认真细想。
  
  一天夜里,我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只好坐到书桌前,随便抽了本书看。
  
  那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虽然我的英文程度不差,但看起那种古典英文还是颇觉吃力。这种书的催眠效果或许会比较好!
  
  不经意间,书页中掉出一张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原来于香凝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比起我是显得清新脱俗多了。翻回正面仔细地瞧着,难怪她曾是上流杜会的第一大美人。我不是顶会形容美女,但我肯定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纤手香凝──多美的意境!我认得出那笔迹是聂咏夷的,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落笔时情深款款的样子。突然间,我很希望于香凝没死。我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她和聂咏夷会是极致的代表。
  
  此时此刻,我还是不后悔嫁给他,看来我是没救了!
  
  从小到大,身旁的女性朋友很喜欢问一个老掉牙的问题:爱人与被爱哪一个幸福?
  
  我的答案一概是“爱人”。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死心眼,爱上一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但如果我对一个男人第一眼没什么特殊感觉,那以后大概也就如此了,把我捧上了天也是无用。让别人爱上我,对我而言可能远比较简单!
  
  只是……聂咏夷和我会不会是同类的人?
  
  正发呆的时候,我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声。我轻声走回床边蹲下,只见聂咏夷额间沁出汗水,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
  
  听清楚了他的呓语后,我忍不住心痛,默默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汗。
  
  “香凝!”他大叫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作噩梦了?”我很温柔地问着。是不是他常这么夜半惊醒?
  
  “嗯。”他闷闷地应着,神情有些懊恼。
  
  “我去倒杯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现在的我也很需要别人安慰呢!
  
  他拉住了我,“不生气?”
  
  我摇摇头。
  
  “或许分开睡好些,我吵得你没法睡了。”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我的长发。
  
  一瞬间,我很想开口问他究竟爱不爱我,终究是问不出口。何必呢?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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