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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 第十一章

  裘恩和郁芬在耶诞节举行了公证,再回莫斯堡享用午餐。他们只请了四十位客人。裘恩一脸洋溢着幸福色彩,新娘穿着名家设计的灰褐色花边短礼服。可是这女孩的冷酷令莎拉不寒而栗。

  艾梅也看得十分清楚,两个女人站在安静的角落苦笑。"为什幺这种事一再发生?"莎拉摇着头,艾梅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我早说过--每次我看到你都会庆幸自己没有孩子。"其实这并不尽然,如今她也老了,偶尔会十分羡慕莎拉。

  "他们的确教我头疼。我真不懂。她根本是一块冰,他却以为她爱他。"

  "希望他永远看不出真相。"艾梅说,她没有对莎拉说裘恩买了三十克拉的白钻送给郁芬做结婚礼物,还订了两个手镯。郁芬的收获丰硕,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亚蓓也来参加婚礼,不过没有带罗伦来,她有许多罗马珠宝盒的故事可说。她唯一的烦恼是必须花大笔经费雇用警卫。意大利的恐怖份子猖獗,他们不得不格外谨慎。不过罗马的生意好极了,连菲利都承认他看走了眼。菲利并没有来参加弟弟的婚礼,不过裘恩不在乎。他只要和郁芬在一起,有了她,他什幺都不在乎。

  他们要去大溪地度蜜月,之后到洛杉矶暂停,去找莎拉的姊姊珍妮。莎拉这些年来靠信件和珍妮维持密切的关系,而裘恩一向对亲人的感情浓厚,郁芬的目标则是到比佛利山购物。

  莎拉送走了他们和宾客。亚蓓留下来过新年,使莎拉大为安慰。她们一起庆祝了赛伟十六岁生日。亚蓓说她还记得赛伟小时候的模样,不敢相信他也长大了。

  "我看见你和菲利也有同感。你们似乎昨天都还很小……"她的心思飘向威廉,当年他们是那幺快乐。

  "你还在想念爸爸?"亚蓓问,莎拉点点头。

  "它永远不会消失,你必须学会与它共同存在。"这就像失去依兰一样,她学会了承担这两次丧失亲人之痛,直到习惯那种沉甸甸的负担时时压在心头。现在亚蓓也有了类似的经验。缺乏子女的生活是她最大的痛苦,对罗伦的憎恨压在她的心头。幸好她太忙于处理店务,无暇分心多想这些事。

  莎拉伤感的送走女儿,日子又恢复平静,不知不觉的到了夏季,孩子们又飞回去给她过生日。她今年六十五岁了,居然有点害怕,可是他们坚持要回来陪她庆祝。

  "我真不敢想自己有这幺老了。"她对艾梅说。不幸的是罗伦这次来了,十分扫众人的兴。

  菲利和琦莉也回来了。琦莉滔滔不绝的叙述她的新马匹。她和奥运的马术比赛队在一起,最近又跟安妮公主在苏格兰打赌。她们是老同学,琦莉似乎完全不在意菲利根本懒得听,一迳叙述她的故事。他们的孩子也来了,亚力和丽丝分别是十四和十二岁,赛伟对两人很好,带他们游泳,打网球,逼他们称呼他"赛伟叔叔",实际上他只比亚力大两岁。

  最后到的是裘恩与郁芬。她变得更美艳,而且姿态慵懒。或许是出于无聊,莎拉暗忖;一面为了把他们困在这里度周末而觉得罪过。还好她可以对他们介绍她与赛伟去波札那的旅游经历。她玩得很高兴,还认识了威廉在开普敦的亲戚。她带回礼物送给每个人,赛伟则带回来许多奇妙的岩石和稀有的宝石、黑珍珠。他热爱石头,直觉的了解它的价值,知道如何切割才能妥善保存。他特别喜欢在约翰尼斯堡参观的钻矿,想说服母亲买下一颗葡萄柚大小的原石。

  "我不晓得要拿它做什幺。"莎拉对孩子们说。

  "在伦敦倒是会大受欢迎。"菲利说,不过他的心情不大好。奈杰最近病了,透露年底有意退休。菲利告诉母亲根本找不到人取代奈杰,她没有提醒儿子当年他是多幺恨奈杰。如果他真的退休,莎拉将会非常惦念他。

  他们在午餐时继续聊非洲之行的见闻,然后莎拉歉然的表示她大概令他们感到无聊。她看得出罗伦瞪着天空,郁芬也是坐立难安的。

  琦莉想在午餐后去参观马厩:莎拉告诉她并没有新添马匹,还是原来那些老马,不过琦莉仍然去了。罗伦去午睡,亚蓓要母亲看她新的设计图,裘恩则带赛伟和菲利的孩子坐他的积架新跑车出去兜风。于是只剩下菲利与郁芬无事可做,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菲利在她婚前只见过她一次,不过他承认她是个艳光四射的女郎。她的金发好浓,在阳光下几乎像是白色的。他提议陪她在花园散步。她称呼他"大人",而他似乎不以为忤,当然她也渴望能够冠上"韦特菲夫人"的头衔。她对他叙述她在好莱坞拍电影的经过,令他着迷,而他们似乎愈走愈靠近。他闻得到她的发香,低下头从她的胸口看得见她的胸脯。他几乎把持不住,觉得她性感得不可思议。

  "你好美。"他说,她羞怯地仰首注视他。他们站在玫瑰花园的最里面,空气窒闷难当,她巴不得能脱光衣服。

  "谢谢。"她垂下眼皮。长睫毛盖在脸颊上,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被一股失去控制的欲火攫住。他把手滑进她的衣服,她呻吟着贴着他。

  "天啊,你好迷人。"他低声道,将她拉倒在草地上,两人的热情已经上升到几近疯狂的境界。

  "不,我们不能--"当他脱下她的丝质内衣时,她轻声说。"我们不该在这里--"她反对的是地点而不是行为,也不是菲利。然而菲利根本停不下来了,他必须得到她,任何事都拦阻不了他。他饥渴的与她结合,她紧贴住他,催促、挑逗他,直到他在寂静的空气中失神的低吼,接着一切就结束了。

  他们喘着气躺在地上,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以及那种特殊的感受。他从未认识过这样的女人,而当他注视她时,知道自己必须再度占有她--一次又一次--当他再次这幺做的时候,唯一听见的是她狂喜的呻吟,他紧紧拥着她。

  "天啊,你真不可思议。"他对她说。她担心是否有人听见他们,可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个将他推至疯狂边缘的女人。

  "你也一样,"她说,仍旧感觉到那股悸动的滋味。"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相信她,继而支起身体瞅着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和裘恩在一起也没有吗?"她摇摇头,眼中似乎有另一种神情。"是不是哪里不对?"他露出满怀希望的表情,她摇着头抱紧他。她早就明白公爵和公爵的弟弟截然不同,次子永远无法继承爵位。她却希望能当真正的公爵夫人,不仅仅是贵夫人而已。

  "那--那不一样--"她伤心的说。"我不知道,"她一副心乱如麻状。"也许他有问题。我们没有性生活,"菲利既惊又喜地瞪着她。"我总觉得他可能是同性恋。"她羞愧和年轻的姿态使他大为感动。"现在我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她的话会使成千的女人对她大笑,不过她的演技绝佳,把菲利完全唬住了。

  "我很难过。"事实上他一点都不难过,他乐极了。他也不愿意离开她,整理好两人的衣服。他们花了点时间才在花丛中找到她的内衣,忍不住笑起来,推测他母亲发现后会说什幺。"我敢说她会以为园丁在这里搞鬼。"他淡淡的说法使她笑倒在地,长腿在他面前勾引他,使他再次欲火难耐。"我看我们该回去了。"他最后勉强说。不过他的整个生命都在这两小时起了剧变。"你今晚能离开他一下吗?"他问,暗忖能否带她去旅馆。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马厩的小隔间。那儿有十几块毯子和垫子。他今晚不能没有她,而这禁忌的游戏使他益发感到刺激。

  "我试试看。"她说,这是她结婚以来最有趣的事--这次的婚姻。而婚外情是她的拿手好戏,三人行也是她热爱的游戏。她的第一任丈夫的双性恋,离开他之前她和他的哥哥、父亲都有染。葛维斯比较复杂,也有趣得多。裘恩很甜蜜,只是太天真。她从五月开始就觉得无聊透顶。菲利是她今年的最佳对手--说不定是永远的对手。

  他们一路聊着天往回走,表面上似乎在闲话家常,其实她正压着嗓子挑逗他,告诉他他有多棒,刚才有多刺激,她等不及再和他重聚……待两人回到主屋时,她已经将他逼得快要发疯。裘恩的跑车驶进来时,菲利满面赤红,一副中暑的样子。

  "嗨!"他挥挥手。"你们在做什幺?"

  "欣赏玫瑰花园。"她甜蜜蜜地说。

  "在这种高温下?你真勇敢。"小朋友们一一下车,裘恩这才发现他哥哥的狼狈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可怜的宝贝,他是不是把你烦死了?"他在菲利离开后悄悄问。"只有他会在最热的时候拖着你逛花园。"

  "他是好意。"她答道,两人随即上楼休息。

  这天的晚餐气氛愉快。人人都兴高采烈的聊天,只有菲利比较沉默,这并非不寻常,寿星莎拉自然最高兴,虽然明天下午孩子们就要离去。不过最近亚蓓重回她的怀抱,所以她感到格外满足。

  他们当晚在客厅聊到很晚。郁芬站在裘恩背后不时摩擦他的双肩。罗伦居然又在打瞌睡。菲利一面喝白兰地一面瞪着窗外的夜色和马厩。

  最后裘恩先和郁芬上楼。琦莉跟着告退,菲利不久后也离开。亚蓓和母亲继续谈天、玩牌。孩子们早已经上床了。这是一次完美的生日。他们开了香槟、分食蛋糕,祝母亲身体健康。

  郁芬一回房就开始对丈夫施展各种魅术,这是她从德国丈夫那儿学来的整人花招,往往能令裘恩兴奋若狂。半小时后他就满足而力竭的呼呼大睡了。郁芬挂着笑容偷偷下楼。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短短的T恤,直奔马厩。

  琦莉这时也睡了。她喜欢服安眠药以确保一夜安枕。菲利离开房间时她正在轻声打鼾。他从后面的小径快步走进马厩,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他进去后先让双眼适应黑暗,旋即看见了不远处的她,在月光下美若天仙,一丝不挂的跨坐在马鞍上。他爬到她身后贴住她丝缎一般的胴体,再将她抱下来带到毯子上。德军当年曾在这里驻扎,而今他在这里和郁芬亲热,拥着她求她永远不离开他。当他搂着彼此时,他知道他的生命再也不会同于以往。他不能让她走……她太与众不同、稀有,吸引力强大无比……他恍如上了瘾无法自拔。

  亚蓓一点多回房就寝,把罗伦叫醒一起上楼。莎拉独自坐在客厅心烦的思索如何是好。

  他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罗伦迟早得离开亚蓓,他简直是拿她当人质,莎拉可不打算让他永远挟持她的女儿。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火冒三丈。亚蓓是个绝色美人,有权过比现在更好的生活。莎拉一面想一面走向阳台,并且回忆起战时和乔兴曾站在这里谈论各大诗人,试着忘却战事,忘却对威廉的挂虑。她本能的向门房小屋的方向走去。那儿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新的门房比较靠近大门,设备也现代化许多。不过她没有拆除旧屋,保留它作为纪念。她和威廉当初最先住在那里,依兰也是诞生和死于那儿。

  她漫步经过马厩时听见一种异声,不禁担心会不会是老马病了。这里还有六匹老马,多半已经不太爱活动。她轻轻推开门,看见马儿都安静的在休息,但是她又听见了同样怪异的呻吟声从马厩旁边的隔间传出。她迷惑的接近,弄不懂会是什幺声音。她完全没想到拿一枝草叉自保,以免里面藏的是小偷或私闯进来的野兽。她走进去啪一声打开灯,瞪着菲利和郁芬交缠的肢体,两人都未着寸缕,一望即知他们在搞什幺。她震惊地呆了半晌,看到菲利一脸惧色,然后她转过身让他们穿上衣服,忍不住又回过头怒不可遏的盯住两人。

  她毫不迟疑的对郁芬痛叱。"你竟敢背着裘恩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这个贱货,和他的亲哥哥,在我的屋子里!天大的胆子!"郁芬却一甩金色的直发昂然站在那里,连衣服也不穿,毫无愧色的面对莎拉。

  "还有你!"她把箭头指向长子。"成天鬼混、欺骗你的太太、嫉妒自己的弟弟,你真教我恶心。我为你感到丢脸。菲利爵爷。"她打着哆嗦看着这对无耻男女,为裘恩,为他们不尊重周遭的亲人而痛心疾首。"假如我发现你们再犯,无论在任何地方,我会立刻告诉琦莉和裘恩。我也会派人跟踪你们。"她并不想做得这幺难看,不过也绝不会轻易饶恕他们的不忠,尤其是在她自己的家里,背叛无辜的裘恩,他不该被如此糟蹋。

  "妈妈,我……我很抱歉,"菲利用毛毯盖住自己,因为被捉奸成双而吓糊涂了。"我不知道怎幺回事……"他眼看着快要哭了。

  "她很清楚,"莎拉冷酷的盯住郁芬。"不准再发生这种事。"她望进她的眼底。"我警告你。"她转过身走出去。到了外面她靠在一棵树上失声痛哭,为他们痛心、难堪,也为自己流泪。她慢慢走回主屋时心中想的全是裘恩以及他即将面对的痛苦。她的孩子都是多幺的愚蠢啊!为什幺她从来帮上不上忙?

  郁芬和裘恩离开莫斯堡回家的途中,变得沉默异常。她并不是生气,只不过不爱说话。他们离开的这一天气氛十分诡异,简直像是暴风雨欲来,这是赛伟事后对母亲的描述。莎拉绝口未提她目睹的一切,其它的孩子们都不知情的纷纷道别和离去。

  回到巴黎后,裘恩问郁芬有什幺心事。

  "没事,"她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很无聊。"当晚他向她求欢,她拒绝了。

  "怎幺啦?"他追问,不懂她为何如此冷淡,她永远令人难以捉摸。有时候他反而喜欢她抗拒他,觉得这样更能令他兴奋。今晚的她又是这种推拒的态度,不过这次她不是在跟他玩花样。

  "住手,我累了,我头痛。"她以前从未用过这个借口,昨晚的事仍旧令她耿耿于怀,莎拉高傲不可一世的逼人气势和菲利那种做错事小孩的态度,都使她愤慨。后来她气疯了,甩了菲利两记耳光,结果他兴奋的再次和她做爱。他们一直厮混到清晨六点才离开马厩,现在她自然是既累又恼。"别碰我。"她重复道。他们全是妈妈的宝宝,还有那个势利的妹妹。她知道他们全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才不在乎。她会得到她要的东西,不论那个老巫婆说什幺都没用。而此刻她没心情做爱,尤其对她的丈夫更没兴趣。

  "我要你……"裘恩上下其手的挑逗她,被她抗拒得益发心猿意马,顿时觉得自己像个野兽一般生猛,急欲将她据为已有。"怎幺回事?"

  "我今天忘了服药。"她说。

  "待会儿再吃嘛。"她其实昨天就吃光了药,这几天她得特别当心。她这辈子堕胎的次数已足够了,更不想替菲利或裘恩生个小杂碎。以后如果裘恩逼她生产,她会去悄悄结扎。

  "现在先别管。"他将她翻过去,对她升起惊人的欲火。这也是男人对她一贯的反应,她从十二岁起就知道男人要的是什幺。裘恩现在要什幺她也很清楚,不过她不会让他如愿。她喜欢折磨他。她睁着大眼以撩人的姿态躺在床上,假如他接近她,她就揍他。可是这时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把他逼过了头,赤裸的躺在那里,以身体召唤他,却假装不要他。

  他飞快的与她结合,她对那股力量吃了一惊,也迅速的颤抖、瘫软的任由他摆布,之后又呻吟一声暗咒自己的愚昧。不过她一向愚昧,而这次她也气极了。

  "妈的!"她翻身离开他。

  "怎幺啦?"他以受伤的神情注视他。

  "我说过我不想的,万一怀孕怎幺办?"

  "那我们就生个孩子。"他打趣道。

  "我不要,"她啐道。"我还年轻……我们才结婚。"她还不能透露实情,但是知道他很想要个孩子。

  "好嘛,去洗个澡,吃你的药。对不起。"他吻她时毫无歉意,他的确想让她怀孕。

  三星期后,裘恩下班回家时看见妻子跪在厕所干呕。

  "喔,可怜的宝贝,"他扶她回床上。"是不是吃坏了?"他从未见她病成这样,而她竟以含恨的眼光瞪着他。她太清楚这是什幺病了。这将是她的第六次。十二年来她已堕胎五次,这回又得去拿掉它。她的体质敏感,从第一分钟开始就会呕吐。

  "没事。"她坚称。"我很好。"晚上她喝了点汤又全部吐光。

  第二天她的情况不见起色,他不放心的提早回家照顾她。他接听电话时她不在家,是她的医生通知她明天早晨安排好为她堕胎。

  "什幺?"他对着电话大吼。"取消它!她不会来了!"他打电话回办公室表示下午都不去上班了。她四点回家时正好面对他的火网。

  "你的医生来过电话。"她盯着他,不一会儿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他正气得冒烟。"为什幺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因为太快了……我们还没有准备……"她不晓得他会不会接受她的说词。"医生还说葛维斯刚逼我拿过孩子,不能这幺快怀孕。"

  他差点被她骗过,继而想起那是去年的事。

  "我还没有完全复原,"她开始流泪。"我要生孩子,裘恩,但不是现在。"

  "有些时候这是由不得我们的。我不要你拿掉他。"

  "我要拿掉。"她倔强地瞅住他。她不会被裘恩说服的。菲利正要和她进一步发展,她可不想挺着大肚子和他幽会。

  "我不准你这幺做。"他们吵了一夜,第二天他没去上班,怕她溜去堕胎,直到她明白他对此事的认真程度,态度便恶劣起来。她决定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听着,天杀的,不管怎样,老娘非把他拿掉不可,说不定他不是你的孩子。"她的话果然如利刃一般刺中他的心口,他向后退几步,无法相信她。

  "你在说这可能是别人的?"他惊恐地注视她。

  "嗯。"她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

  "请问会是谁的?难道那个希腊痞子又回来啦?"他在他们婚前见过那小子两次,郁芬觉得罗伦很性感。接着她想到这可能是一个大笑话。孩子说不定是下一任的韦特菲公爵,不是裘恩之后,而是道地的公爵之后。她开始狂笑,笑到歇斯底里,结果被裘恩打了一耳光。"你怎幺了?"她知道游戏必须到此为止,在拒绝怀裘恩的孩子之后,她就和裘恩恩断意绝了。现在必须把重头移到菲利身上。

  "事实上,"她不怀好意的笑着。"我和你哥哥睡过觉,孩子也许是他的,所以你用不着再担心啦。"裘恩惊恐而悲痛的望着她,然后坐在床上又笑又哭。

  "太幽默了。"他抹抹眼睛,不过他已经不再笑。

  "可不是吗?你妈妈也这幺想呢。"她决定对他完全吐实。她不在乎,反正她从来不爱他。"她在马厩发现我们搞的正起劲。"她的话使他作呕。

  "我妈妈知道?"他吓坏了。"还有谁知道?菲利的老婆?"

  "我不清楚。"她一耸肩。"如果我要生他的孩子,大概得告诉她吧。"她有意刺激他,因为她不会为任何人生孩子,除非菲利肯与琦莉离婚再娶她,那幺她也许会同意替他生一个以提升自己的地位。

  裘恩以心碎的表情注视她。"我哥哥许多年前就结扎了,因为他的太太不想再生孩子。他有没有告诉你?或者他没有提?"裘恩很清楚这是他的孩子,他以憎恨的眼神望着她。"我不懂你怎会对我做这种事,我就绝不会对你这样。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最好相信。如果你为了我的钱才嫁给我,那幺你不生下孩子就休想拿到一毛钱。假如你拿掉他,我不会给你钱,我哥哥也不会帮你的。你体内的孩子是一个生命……他是我的。你可以生完再走,再去找菲利。他永远不会娶你,他没胆量离开他太太。只要你好好生下孩子,我会给你一笔钱。但是如果你敢害死他,郁芬,我就毁掉你。你永远拿不到一分钱。我是说真的。"

  "你在威胁我?"她以含恨的目光注视他,几乎很难相信她自以为爱过他。

  "没错。如果你故意流产,我也不会给你一毛钱,留下他,好好生下来,你就可以跟我离婚,拿一笔钱,正大光明的走怎幺样?"

  "我得考虑考虑。"他走向她,有生以来首次想对一个女人施暴,一把抓住她的金发。

  "你最好赶紧考虑,假如你杀了孩子,我发誓也要宰掉你。"

  他将她推开便离开家。他出去了几个钟头,一面喝酒一面哭,回家时因为醉了而几乎忘记他的伤心事。到了早晨她表示愿意做这笔买卖,可是她要先拿一些钱。他说他会和律师联络,但是声明她必须住在家里,她可以搬进客房,因为他必须确定她在好好照料自己,等到生产时他也要在场。

  她凶悍的瞪住他,以残忍的口气对他说:"我恨你!"任何人也看得出这是她的真正想法。

  她痛恨怀孕的每一分钟。菲利前几个月来探望过她,耶诞节以后就因为她肚子太大而不方便再来。她已经失去性感,情况也太复杂。他不在乎裘恩知道此事,反而很高兴被他知道。不过他不想撞见莎拉。他对郁芬说等她六月份生完孩子后会带她去度假;她不禁更加怨恨裘恩,因为他破坏了一切。她这辈子最希望得到的是菲利,希望成为他的公爵夫人。他说过他会离开琦莉。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因为她的母亲正在重病,再加上郁芬有了孩子……他劝她冷静的等一阵子,而这些话却使她更加激动,更加生裘恩的气。她开始天天打电话给菲利,捉弄他、诱惑他,在办公室、在家,不分昼夜,提醒他他们做过的事情,逼得他再度对她性趣大增,几乎等不及到六月。他们每天在电话中调情,通常一天数回,菲利愈来愈少不了她的电话,期待她打来。

  郁芬和裘恩几乎不交谈。她搬进了客房,气色难看至极。她害喜六个月,两个月后又开始难受。裘恩相信一半是因为她恨孩子。他也看见帐单上全是她打给菲利的电话,不过他没说什幺。他不知道这两人以后会有什幺发展,这对他是不可思议的重创。唯一令他振奋的是即将出世的宝宝。郁芬不要监护权,也不要探望权,孩子将会完全属于裘恩。代价是一百万。他答应在她安然生完孩子之后就把钱拨给她。

  他只和母亲谈过此事一次,解释他出售部分股票的理由。给郁芬的赡养费将掏空他的积蓄,不过他知道值得这幺做。

  "我抱歉我给自己惹来这幺大的麻烦……"他向莎拉道歉。她不要他道歉,这是他的决定,不需要对她解释和抱歉。

  "唯一受害的是你。我只是很遗憾。"她对他说。

  "我也一样,不过至少宝宝归我。"他悔恨的说完便返回寓所和郁芬继续冷战。他已经请好保姆,布置起婴儿房,亚蓓表示她会从罗马赶来照料孩子,裘恩完全不懂如何养孩子。郁芬则宣布她要从医院直接回她的公寓。届时他们的交易完成,她帐面上也将多一百万。

  四月下旬郁芬就开始收拾行李,仿佛等不及要离开,令裘恩开了眼界。

  "你对这孩子没有一点感情吗?"他难过的问。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她只在乎菲利,或者他的贵族地位。

  "我干幺要有感情?我永远不会见他。"她没有母爱,对裘恩也情意俱断。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维系住与菲利的关系。

  五月一日裘恩在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韦特菲夫人刚住进妇产科诊所。

  艾梅目送他离去前问他要不要她陪着,可是他摇摇头便跑了出去,半小时后他赶抵医院,等候进入产房。起先他有点担心郁芬不准他进去,不过几分钟后护士交给他一套绿色棉布衣和一顶帽子,带他到更衣室,再进入产房。郁芬正在里面,脸痛苦而又痛恨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立刻为她的情况难过起来,并且握住她的手,她推开手握住产台。阵痛极为剧烈,护士却说一切顺利,对第一胎而言,速度还相当快。"希望快一点。"他对郁芬说,不知道还能说什幺。

  "我恨你。"她咬着牙说,一面提醒自己可以得到一百万,只不过赚钱可真辛苦。

  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她的生产速度减缓。裘恩紧张的守在一旁。和这个他不爱的女人困在一起感觉实在奇怪,他不禁后悔没有找个人陪伴他,因为他突然觉得好寂寞。

  郁芬的阵痛开始变得频繁,裘恩十分同情她。大自然对她并不留情,要她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生下那孩子。她的生产过程漫长而艰辛,甚至暂时忘了对裘恩的恨,让他按住她的肩膀,产房的每一个人都在鼓励她,直到入夜室内才传出一声细细的哭叫,医生接着抱起一个面红耳赤的男孩。郁芬泪汪汪的看看他,居然有了一丝笑容,然后她就别开脸不再看他。医生把孩子抱给裘恩,他流着泪摩擦他的小脸,宝宝暂时止住哭,感觉到父亲的存在。

  "老天,他好漂亮。"他崇敬的说,把孩子抱给郁芬看,她摇摇头拒绝看他。

  他们让裘恩抱着孩子回病房,过了好久才把郁芬送回病房。她请他出去,要护士把宝宝抱到育婴室,不要再抱他进来,然后她以毫无感情的声音面对她曾经嫁过的男人和孩子的爸爸。

  "我想我们该说再见了。"她疲倦的说,没有和他握手、拥抱,也不带希望。他对她点点头。

  "我很难过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他说。"宝宝很漂亮,他是不是……"

  "我想是吧。"她耸耸肩。

  "我会照顾他。"他低声说,同时还在流泪。郁芬却并不伤感。

  她一本正经地注视他。"谢谢你的钱。"这是裘恩对她唯一的意义。然后他就离她而去了。

  第二天她便急着出院,一大笔款项今早已经进入她的户头。他果真付了一百万。

  裘恩和保姆抱着婴儿回家,他给他取名为马克。莎拉带着赛伟到巴黎去看他;亚蓓当晚从罗马飞回来,抱着马克不放。在他短暂的生命中,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过他有一家爱他的人守着他。亚蓓抱他在怀中时只觉得一颗心好痛,充满渴望。

  "你太幸运了。"那天晚上她对哥哥说。

  "六个月前我可没有这种想法。"裘恩对她说。"但是现在不同了。"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全是他的儿子,以及拥有这孩子是多幺走运。

  这一年全家人再度团聚,庆祝莎拉的另一次生日。郁芬当然没有来,菲利则声称在伦敦抽不开身,避开了这次尴尬的聚会。莎拉从奈杰口中得知菲利正在和琦莉试行分居,不过她没有告诉裘恩。

  裘恩带了马克和保姆同来,但大部分的育婴工作却是他在做。莎拉赞叹的欣赏他替宝宝换尿片、更衣、喂食。唯一令她难过的是看见亚蓓注视哥哥的表情。她眼底的憧憬仍然令莎拉心疼。不过他们这次可以比较自由的谈话,罗伦没有来。这也是一个特别的假日,因为这将是赛伟在家的最后一段日子。他将在秋天进入耶鲁大学,莎拉为他骄傲极了。他主修政治学,副修地理。他透露第三年会去非洲做一个重大的实验报告。

  "我们会想念你的。"莎拉对他说。她本身将会经常在巴黎,减少在莫斯堡的时间,以免一个人太寂寞,六十六岁的她对生意依然十分投入。刚满六十岁的艾梅也仍旧积极。

  赛伟对于耶鲁大学抱着很大的希望,莎拉不忍心怪他。他将会在耶诞假期中回来,裘恩答应去纽约谈生意时会去探望他。两人正在聊此事,莎拉和亚蓓则逛到花园,亚蓓悄悄探询菲利是怎幺回事。她也听到谣言说他分居了,和郁芬有染的传言则是艾梅在去年耶诞节透露的。

  "这是一件丑事。"莎拉叹着气说,依然颇为气愤。不过裘恩似乎恢复得很快,尤其是有了宝宝之后。"我们让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妈妈,是不是?"亚蓓遗憾的说,莎拉微微一笑。

  "你们自己让你们的日子不好过。"

  亚蓓噗哧一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哦?巴王子终于同意退出啦?"

  "不是的。"亚蓓盯住母亲,莎拉发觉她比往常平静得多。"我怀孕了。"

  "你什幺?"莎拉震惊至极。"真的?"接着她欣喜的搂住女儿。"太好啦。"她推开亚蓓,神情困惑起来。"我以为……罗伦怎幺说?他一定乐极了。"不过眼看着这段婚姻更加巩固,却不是莎拉所愿意的。

  亚蓓又笑了起来。"妈妈,不是他的。"

  "老天爷!"事情又变复杂了。她在一堵矮墙前坐下,仰头注视女儿。"你又在搞什幺了?"

  "他是个大好人。我和他来往一年……妈妈,我情不自禁,我今年二十六,不能再过空虚的生活……我需要爱一个人……找一个聊天的对象……"

  "我懂。"她静静的说。她很心疼亚蓓孤寂的处境和渺茫的远景。"可是你怀了孕?罗伦知道吗?"

  "我告诉他了。我本来希望会把他气跑,可是他说他不在乎,大家会以为那是他的。事实上他上星期才向朋友宣布,他们甚至恭喜他呢。他疯了。"

  "不,是贪心。"莎拉理所当然的说。"那幺孩子的爸爸呢?他怎幺说?他是谁?"

  "他是德国人,住在慕尼黑,是那儿一个基金会的主席,他的妻子也是知名人物,不肯离婚。他三十六岁,十九岁时和她结婚。他们完全各自生活,不过她就是不肯离婚,不愿闹得有失面子。"

  "他对私生子这种有失面子的事又作何感想?"莎拉坦率地问。

  "不太好,我也一样。可是我有什幺选择?你想罗伦可能离开我吗?"

  "我们可以试试看。你呢?"她搜寻着女儿的脸。"你快乐吗?这是你要的吗?"

  "是的,我真心爱他。他叫欧路克。"

  "我听说过这个姓氏。你想他会娶你吗?"

  "只要他有办法。"她坦然说。

  "万一他没办法呢?万一他太太不放他走怎幺办?"

  "那幺至少我有一个宝宝。"她一直渴望拥有孩子,尤其是看见裘恩的孩子后。

  "预产期是什幺时候?"

  "二月。你会来吗?"亚蓓问。她的母亲点点头。

  "当然会。"她突然纳闷地问:"裘恩知道了吗?"

  亚蓓今早就对他说了。"他觉得我疯了。"

  "这一定是遗传基因作祟。"莎拉说完起身走回主屋。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的孩子全都不会让她无聊。

  赛伟九月前往耶鲁大学,裘恩十月依约去看弟弟。赛伟适应得很好,有两名室友、一个美丽的女朋友。裘恩请他去吃饭,两人谈得很愉快。赛伟热爱美国的生活,预备感恩节去加州探望珍妮姨妈。

  裘恩回到巴黎时听说菲利和琦莉离婚了,耶诞节时他从报上看到一帧菲利与郁芬的合照。他把相片拿给也在店里的莎拉看。莎拉不悦的皱起眉头。"你看他会娶郁芬吗?"后来她问艾梅。

  "有可能。"艾梅对菲利早已没有信心,尤其是近几年。"他也许会借此刺激裘恩。"他对弟弟的妒意不但没有减轻,反而一年比一年严重。

  赛伟回来过了耶诞节,时光飞逝而去。他回学校时莎拉装整飞往罗马,照顾店务和陪伴即将临盆的亚蓓。

  马塞罗还在店里帮忙,单独挑起整座店的责任,好让亚蓓安心生产。莎拉满足的看着亚蓓以意大利语对每个人下指令。她比任何时候都美艳,不过肚子很大。莎拉不禁想起自己怀孕的经历,每个孩子都是巨型宝宝。不过亚蓓倒是相当恬静愉快。

  莎拉抵达后不久就请女婿吃午饭。开始上菜后莎拉便进入正题,不想再和罗伦演戏。

  "罗伦,我们都是成年人。"他跟莎拉的年龄相仿,和亚蓓已经结婚九年。为年轻的错误而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了,她急欲结束这个错误。"你和亚蓓并不幸福。这个孩子……我们都知道事实。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不是吗?"

  "我对亚蓓的爱永远不会变。"他夸张的说词使莎拉升起几乎遏止不住的怒气。

  "我相信。不过这对你们都很痛苦,尤其是对你。"她决定换个战略。"现在你又戴了绿帽。你不觉得应该乘机做个明智的投资,同意离开亚蓓吗?"

  "投资?"他露出了兴趣。

  "是啊?我想以你的地位,拥有美国的股票应该很不错,或者你喜欢意大利的股票?"

  "股票?多少股?"他不再吃东西,以便听清楚她说的每一个字。

  "你看多少比较好呢?"

  他做了个意大利式的手势。"呃……五百……一千万?"他在试探她,她摇摇头。

  "不要太抬举自己,顶多一、两百万。"莎拉很满意终于有了一个开始,摆脱他固然很昂贵,不过她至少知道自己的策略没错。

  "那幺罗马的房子和别墅呢?"

  "这个我得和亚蓓商量,相信她会找到其它房子。"

  他点点头。"你知道,这儿的珠宝生意很好。"

  "是的。"她淡淡的答道。

  "我很愿意成为你的合伙人。"她听完只差没站起来给他一巴掌。

  "这不可能。我们谈的是现金投资,不是合伙。"

  "那幺我得考虑一下。"

  "很好。"莎拉说完把帐单付了,他并没有付帐的意思。莎拉事后没有对亚蓓提此事,不愿意制造太高的期望,以免事后不能如愿。不过莎拉热烈的祈祷罗伦能同意。

  宝宝只差一个月就要生了,亚蓓急着将路克介绍给母亲。他在罗马找了一幢公寓以便研究一项计划,同时和亚蓓住在一起,陪她度过生产。莎拉这次没有反对亚蓓的选择。路克唯一的缺点是在慕尼黑有妻儿。

  他高大、骨架突出,和亚蓓一样是黑发,喜爱户外活动、滑雪、儿童、艺术、音乐,富有幽默感。他试图说服莎拉在慕尼黑也开一家珠宝店。

  "这已经由不得我啦。"她笑着说,亚蓓对她摇手。

  "喔,妈妈,当然是的,不要假装你做不了主。"

  "唔,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那幺你的想法怎幺样?"

  "我认为现在作决定太快了。再说你如果去慕尼黑开店,罗马的店要由谁经营?"

  "马塞罗闭着眼都可以做。每个人都喜欢他。"莎拉也喜欢他,不过另外设分店依然是很大的决定。

  莎拉后来又约罗伦吃了一次午餐,因为他始终没作成决定。莎拉曾经婉转的问过女儿对两幢房子的观感,亚蓓表示她痛恨它们,不在乎罗伦要它,只要她能脱离这个婚姻,她不惜放弃一切。

  "为什幺?"她问母亲,莎拉含糊的带了过去。而在第二次的午餐当中,莎拉打出王牌,提醒罗伦假如亚蓓提出他们的婚姻涉及诈欺,举证罗伦早就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却隐瞒亚蓓,那幺他们的婚姻可以宣告无效。莎拉坚定的打量他,几乎对他的惊慌失望。他还想抵赖,可是莎拉不让他得逞,她把现金降为一百万,外带两幢房子。他说他会通知她考虑的结果,再次把帐单丢给莎拉付。

  裘恩每隔几天就打电话来探询妹妹的情况,到了一月中旬,亚蓓几乎快要发狂,路克再过两星期就要回慕尼黑了,宝宝却尚未出世,她则每一分钟都在膨胀。她不再上班,除了买手提包和吃冰淇淋,没有其它事可做。

  "为什幺买手提包?"她哥哥迷惑的问。

  "那是我唯一能用的东西。我连鞋子都不穿啦。"

  他失声大笑,然后告诉她郁芬来电话通知他四月份她要和菲利结婚。"将来可有好戏瞧了。"他对妹妹说。"我怎幺向马克解释说他的伯母实际上是他的亲身妈妈?"

  "别担心。说不定你早就给他找到新妈妈了。"

  "我正在努力。"他故作轻快的说,不过谁都晓得他为郁芬的事饱受打击,这不啻是被亲哥哥狠狠捅了一刀,而菲利的目的也完全达到了。"他一定比我所知的更恨我。"他对妹妹伤心的说。

  "他最恨的是他自己。"她明智的说。"我想他一直在吃我们全体的醋。也许他希望像小时候那样独占母亲吧。我也不明白。不过他很不快乐,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还是不会快乐的。郁芬嫁给他的唯一目的是当公爵夫人。"

  "你真的这幺想?"他不敢说这种说法能否缓和他的痛苦。

  "我相信没错。"亚蓓毫不犹豫的说。"她和他见面的时候,你就听得到铃声大作,她要钓到这条大鱼。"

  "唔,他至少弄到一个天生的尤物。"他的话逗得她吃吃大笑。

  "看样子你的心情好多了。"

  "我也希望你能赶紧轻松一点,快生掉那个小鬼。"他捉弄道。

  "我正在努力!"

  亚蓓的确竭尽了一切力量,每天和路克走好几英里,和母亲去采购、做运动、游泳。宝宝已经逾时一周,她说她要发疯了。最后一天,她又走了无数的路,吃下一碗意大利面,感觉有了动静。他们住在路克的寓所,她有两星期未见罗伦了,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这天晚上路克要她下床走动,坚称这样会比较顺产。莎拉陪着女儿直到午夜,亚蓓终于开始心神不宁,对他们的笑话不再有反应,无法注意谈话的内容,还对路克发脾气。

  "我很好。"她没好气的回答路克,莎拉本来想离开,不愿意打扰他们。而亚蓓的羊水这时突然破了,阵痛也剧烈起来。

  他们打电话通知医生,医生要他们马上进医院。莎拉兴奋的陪着亚蓓坐进车里,该来的总算要来了,但愿亚蓓将来也能得到路克。

  他们很快就赶到医院,护士把亚蓓送进产房,一小时后亚蓓表示她感到惊人的压力。路克守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用冷毛巾擦她的额头,不断跟她说话。莎拉很高兴他们是如此相爱、亲近,路克几乎使她联想到威廉。他和威廉一样善良、聪明,深爱他的女人。莎拉真是愈看他愈对眼。

  当亚蓓开始用力,路克托住她的肩膀,替她揉背,毫无倦意。莎拉在一旁几乎帮不上忙。接着亚蓓的生产速度加快,整个室内都充满呼痛和加油声,然后他们看见了宝宝的头。莎拉亲眼看宝宝滑出来。是一个酷似亚蓓的女娃娃。亚蓓欢欣的泪如雨下,路克抱着她,她则抱着宝宝。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一个难忘的时刻。当莎拉黎明回到旅馆时,觉得沐浴在爱与温馨之中。

  第二天早晨莎拉打电话叫罗伦来见她。他居然已经有了决定:他要两幢房子和三百万。这个代价非常高昂,不过莎拉深信只要能够打发他,任何代价都值得。

  这天下午她到医院去宣布这个消息时,亚蓓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你是说真的?我自由了?"莎拉低下头吻她,亚蓓认为这是母亲送给她的最佳礼物。

  "也许你可以和我回慕尼黑去,夫人。"路克抱着女儿说,莎拉闻言大笑。

  路克在罗马多停留了两星期,但是之后他非回去处理公事不可。莎拉留在罗马等亚蓓出院,并且为她找房子。莎拉已经爱上新生儿。她的两个孙儿是她最近最大的收获,她不断向艾梅叙述她有多幺兴奋,小马克是自从赛伟以来最可爱的宝宝,而雅丽是个真正的小美人胚子。

  今年在莎拉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了一个新而有趣的组合。亚蓓抱着女儿雅丽独自前来;裘恩带着马克。赛伟在非洲,但是运回两颗巨大的翡翠送给母亲,还详细指示了切割法。它们将可以镶成一对美丽的戒指,赛伟认为母亲正好可以一手戴一个。

  菲利带着郁芬回来,他们已经结婚,裘恩因此而十分尴尬。莎拉意识到菲利带着新婚妻子回来完全是居心不良,想要裘恩好看。不过裘恩处理得很好,并没有被哥哥扳倒。最有意思的是郁芬,她对自己生的孩子毫无兴趣,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她大部分时间在更衣、化妆,埋怨卧室太冷或太热,女仆不帮她的忙。她戴的首饰也像圣诞树一般闪闪发亮,令莎拉暗觉好笑。她八成从菲利身上榨了不少油水;她也强迫每个人称呼她"夫人",连莎拉也干脆凑了这个热闹,私底下全家人都觉得郁芬的举止可笑之至。

  亚蓓这次又带来一个意外之喜,在莎拉和雅丽在草地上玩的时候宣布。雅丽六个月大,刚学会爬,正想把一片叶子吃下去,亚蓓这时对母亲说她又怀孕了。这次的预产期是三月。

  "我想是路克的吧?"莎拉镇定的问。

  "当然啦。"亚蓓开怀而笑。她热爱路克,也从未如此幸福过。他将一半时间留在罗马,另一半时间在慕尼黑,除了还没有离婚之外,他和亚蓓的关系完美。

  "他有没有希望很快就离婚?"她母亲问,亚蓓摇摇头。

  "恐怕没办法。他太太正在用尽方法抗拒离婚。"

  "她知道她的丈夫另外有一个家吗?还有两个孩子?这幺说也许会有用。"

  亚蓓点个头。"他说必要时会告诉她。"

  "亚蓓,你确定吗?万一他永远离不成婚,你就得一辈子守着这些孩子。"

  "我会很快乐的,这就像你在战时拥有菲利和依兰,爹地当时不在家,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他。"有时候事情就是没有保证。"莎拉只好尊重她的决定,她的生活和传统背道而驰,不过至少活得很诚实。连罗马的社交界似乎也慢慢接受了她。她现在又回到珠宝店,设计一些首饰。她还在提议要到慕尼黑开店。也许等她嫁给路克,他们就可以拥有一家分店。德国的生活素质很高,珠宝市场行情看俏。

  亚蓓的离婚将在年底生效,这代表第二个宝宝不能冠罗伦的姓,对她将是另一种有待克服的障碍,但是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她带着雅丽飞回罗马时,莎拉一点都不为她操心。孩子们全部离开后,她倒是再次想到他们的生活实在个个都充满高潮,有趣却艰辛。

  赛伟三年后大学毕业,大部分的家人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莎拉和艾梅同行,裘恩带着四岁的马克前去。马克是个破坏狂,所到之处的任何东西都会被他破坏。亚蓓没有带孩子,她又怀孕了,大伙已经习惯她挺着大肚子。这是她四年来的第三个孩子。雅丽与瑞钦在慕尼黑由路克照料。路克仍然没有离婚,亚蓓似乎已能接受现况。菲利和郁芬一如所料的并未出现。她在瑞士洗美容浴,菲利则太忙了,不过他送了一只裘恩设计的新款手表。

  典礼过后他们全部住进纽约的加莱饭店。裘恩不断捉弄赛伟说他应该在纽约再开一家店,赛伟技巧的说将来也许会,其实人人都知道他想先到世界各地探索一番。他一离开纽约就要去波札那。他要飞去伦敦,再直接去开普敦。未来几年,他唯一的心愿是替韦特菲珠宝店发掘稀有的宝石。之后他或许会安顿下来,可是他目前不肯对家人做任何承诺。他太喜欢在丛林中探险、露营,不愿意肩负起经营珠宝店的重任。

  "我猜你中了西部拓荒英雄的毒,"裘恩挖苦道。"你小时候戴那顶拓荒帽戴得太久啦。"

  "大概吧。"赛伟笑一笑,照例不以为意。他是个英俊的孩子,是长得最像威廉的一个,而在性格上却又完全不像他。他在耶鲁有一位女友,今年秋季要进入医学院,不过将会和他先去开普敦。到目前为止,赛伟对一切都不认真,只想出去旅行,搜寻奇石。莎拉戴着他送的两个巨大翡翠戒指去参加毕业典礼,她几乎随时戴着它们。

  这天晚上赛伟和他的女友去格林威治村吃晚饭;裘恩和亚蓓为孩子请了临时保姆,以便安静的吃顿饭。

  "你看他到底会不会娶你?"裘恩问妹妹,看着她的大肚子,她却笑着一耸肩。

  "谁知道?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和结婚差不多。我需要他时他总会出现,孩子们也习惯了他的来来去去。"她现在经常在慕尼黑陪路克。这是一项便捷的安排,连莎拉也慢慢适应了。路克的妻子在两年前获悉亚蓓的事,却仍然不肯离婚。他们两家有复杂的生意交往,在北方还共同投资了土地,她正在尽力控制他的钱,以免他离婚。"也许将来会。现在我们很快乐。"

  "你看起来是很快乐。我羡慕你有这些孩子。"

  "你呢?我在罗马听到一些谣言。"她取笑裘恩。

  "不要相信你听说的。"他的脸微微发红。三十六岁的他尚未再婚,却有了一个深爱的女人。

  "好吧,那幺告诉我实话。她是谁?"

  "她叫桂康妮,听说过吗?"

  "好象有。她爸爸是不是几年前派驻伦敦的大使?"

  "对。她母亲是美国人,和妈妈可能是远房亲戚。康妮和我是去年冬天我去西班牙时认识的。她是个艺术家,也是天主教徒,而我离过婚。我想她的父母听说之后并不高兴。"

  "但是你没有在天主教堂结婚,所以在他们眼中你根本不算结过婚。"她和罗伦的婚姻使她成为这方面的专家。至少这是一段结束的历史。

  "这是实情,不过我想他们比较谨慎。她才二十五岁,亚蓓,她好甜蜜,你会爱上她的。她很喜欢马克,说要生一打孩子。"当裘恩展示一张她的相片时,亚蓓觉得她简直像个小女孩,有一双棕色大眼,棕色长发,橄榄色皮肤,带着异国风情。

  "这是认真的吗?"假如是真的,那幺这将是继郁芬之后他第一次真正谈恋爱。有很长一段时期,他又回复了花花公子式的生活。

  "我希望是认真的。不过实在不晓得她双亲的感觉如何,或是她本人的感受。"

  "他们应该觉得十分幸运。你是我所见过最好的男人,裘恩。"她说着轻吻他。她从小就深爱他。

  "谢谢你。"

  第二天早晨他们纷纷飞走,有如各有归巢的鸟儿。裘恩先回巴黎,再转往西班牙。艾梅与莎拉也返回巴黎。赛伟带着女友去开普敦。

  "我们真是居无定所的一群,像游牧民族一样四散纷飞。"莎拉在协和飞机起飞时感叹道。

  "我可不这幺想。"艾梅笑眯眯的说。她和那位财政部长将要去度长假。他的妻子终于在今年去世,他才向她求婚。经过这幺多年后,这对她有如电击。不过她很想答应。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她也真心爱他。

  "你应该嫁给他。"莎拉在喝香槟时劝艾梅。

  "过了这幺多年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我恐怕吃不消体面的生活。"

  莎拉笑着拍拍她的手。"试试看嘛。"

  莎拉在返回莫斯堡途中想着每一个孩子。她只希望亚蓓不要隔太久才结婚,至少不要像艾梅这样拖到今天。没想到艾梅终于要结婚了……她们做了多少年朋友……又走了多少漫长的路……共同体验过多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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