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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纳兰靖斯 第三章

  和硕端敏公主不满皇上指婚的传言就在第二天沸沸汤扬地传遍了整个京城。

  历朝以来,凡被指婚的公主格格们,很多都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即使被迫下嫁不愿意嫁的人,通常只有敢怒而不敢言,这是生在皇室的女儿们所必须具备的体认。

  然而,端敏公主竟敢公然向这个皇室例律挑战,这个新鲜的话题像潮水般,立刻淹没了北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平民百姓本来就对紫禁城里的皇帝一家人非常感兴趣,更何况是发生了这等大事。

  不过,除了端敏公主的勇敢表现小小被人称赞了一下以外,其余对她的言论几乎可以说是贬多于褒,甚至批评端敏公主蔑视伦理道德都大有人在,尤其在那样一个歧视女人和压制女人的年代,端敏公主的行为根本是不被容许的。

  端敏公主的话题不能避免地出现在纳兰家的饭桌纳兰靖斯的婚礼隆重而热烈。

  一身珠翠环绕的新娘,在喜庆炮竹和锣鼓喧嚣声中嫁进了纳兰家。

  纳兰一家从上至下,没有人不忙得昏头转向,就连靖容也都帮忙着待客,反倒是靖斯与新娘一同跪拜祖先之后,就觉得无事可做了,他无聊至极地看着乱糟糟的一群人,仿佛置身事外。

  筵席上,靖斯被十几个同袍灌了几大碗的酒,直到喝得烂醉才被推进新房,他意识模糊地看见头上盖着红纱中的新娘子,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床缘。

  他往前跨出一步,忽然间酒气上涌,他踉跄地扑倒在新娘子身上,新娘子低呼一声,红纱软软的滑落下来,靖斯醉眼惺松地凝视着眼前这张妖媚丰腴的脸庞,在灼灼红烛的照耀和鲜红软缎旗袍的衬托之下,更显得艳光照人。

  他不由得一呆,眼前娇羞万状的女子,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起来,都绝绝对对不是一个丑八怪!

  卢婉儿在靖斯目不转瞬的凝视下,头垂得越来越低,羞得连耳根都红起来,她不只一次幻想过未来丈夫的模样,但在见到靖斯之后,才惊喜地发现,他远比想像中更高硕、更威武、更俊朗。出嫁前夕,母亲已经对她明说新婚之夜将会发生的事了,所以靖斯停在她脸上的眼神和隐约飘散出来的酒气都令她紧张得不能呼吸,她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靖斯接下来会出现怎么样的动作。

  靖斯忽然抬起手,把卢婉儿吓得顿住呼吸,但她发现靖斯的手并没有朝她而来,只是扶住自己的额头,蹙着眉对她低声问:“你……叫婉儿吗?”

  婉儿轻轻点了点头。

  靖斯放轻了声音,继续对她说:“今天我醉得太厉害,我想……你也一定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婉儿望了他一眼,轻柔地抬起手准备为他宽衣,但是靖斯抓住替他解衣扣的双手,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不习惯有人服侍,自己来就行了。”

  婉儿红着脸抽回手,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当她雪白丰润的肌肤一寸一寸露出来时,靖斯下意识别过脸,尴尬地站起来,面对这样一个雪肤花貌的妻子,他很奇怪自己明明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却为什么一点也不动情。

  婉儿褪下身上所有的衣服,仅仅剩下一件绣得异常精致的小肚兜,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等着靖斯。

  靖斯在心里叹了口气,卢婉儿从头到尾安静得令他不知应该怎么应付才对,然而对嫁为人妇应尽的本分又表现得极为完美无缺,但是这种硬梆梆的气氛,反而让靖斯感到非常无趣,最后一点可能令他动情的因素都消失了。

  他吹熄两枝龙凤烛,脱掉外衣,上床躺了下来,幽暗伴随着残余的醉意让他感到昏昏欲睡,他已经累得无法去顾及身旁既美丽又呈半裸姿态的妻子,迳自睡着了。

  发现靖斯沉沉睡去,卢婉儿虽然也觉得疲累不堪,却连一点睡意也无,陌生的环境加上陌生的丈夫,让她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她很失望靖斯连碰也不碰她一下便倒头就睡,心里无端感到恐慌,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和母亲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僵硬地躺着,脑中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是自己不够美吗?不够吸引靖斯吗?还是真如靖斯听说的,他只是太累了呢?

  她悄悄抬起上身,望着熟睡的靖斯,浓眉、深邃的眼以及高耸的鼻梁,如此英俊出色的外表,如此魁梧硕壮的身躯,是不是从此以后,便永远属于她了呢?他是否将会给她一个全心全意的爱?

  夜更深了,卢婉儿依旧了无睡意,烦恼和忧虑一重一重地压在她心上,她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忽然听见靖斯微弱地发出一声叹息,低低呓语着:“别叹气好吗?公主,并不是我不想娶你,而是……”

  婉儿听了大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靖斯口中喊的公主最谁?

  她疑惑地悄悄凑近靖斯的脸,想听清楚他究竟说些什么?想不到靖斯突然间微张开眼,和她的目光接个正着,她陡然受惊;急着想退开,靖斯忽然扬起手按住她光裸的背,一翻身就把她重重压在身下,目光紧紧锁住她,婉儿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靖斯的眼晴幽幽的闪烁着阴郁的光芒,他轻轻的、温柔的对婉儿说:

  “公主,我不是真心想负你,这几日来,我没有一天不想起你,你可知道?”

  婉儿如遭雷击!

  靖斯火热的唇轻轻地、柔柔地盖在她血色尽失的唇上,一阵尖锐的刺痛狂猛地袭上她的胸口,她痛苦地接受靖斯温柔多情的抚触,痛苦地听着靖斯低吟着不属于她的名字,痛苦之中揉合着分不清的迷乱,当靖斯温柔至极地夺走她的初夜时,她并没有如母亲所形容的那种撕裂之痛,但是,她仍然迸出泪来,为自己那颗四分五裂的心泪流不止,一生只有一次的初夜,想不到却当了别人的影子!

  尽管靖斯再怎么怜惜的轻哄,也止不住她撕心的哭泣。靖斯完全苏醒过来时,春阳己经高高挂着了。

  床上只有他,婉儿并不在。

  他翻身下床,瞥见凌乱的床褥,立即察觉有异,他对昨晚还残留着一点记忆,原以为只是一场炽热的梦境,却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他迅速穿好衣服,快步走向大厅,一踏进大厅,发现全家人都在厅上,包括了婉儿,大家都已吃完了早餐,正在闲话家常,当婉儿一见到他,立刻垂下头来。

  “阿玛、额娘,早!”靖斯恭敬地请安。

  “不早了。”靖容怪声怪气地调笑着:“新婚第二天就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还说早哩!哈哈————”

  靖斯的确从来不曾这么晚起过,偏偏新婚第二天就睡晚了,这下子,一定有绝佳的话题可供下人茶余饭后谈笑,换了平常,靖斯哪能容许靖容如此出言不逊,不过,今天他神思恍惚,根本没有心情与靖容逞口舌之快。

  婉儿的脸色窘得通红,而靖斯则若有所恩地望着她。

  纳兰德叙沉下脸瞪了靖容一眼,厉声责备着:“现在已有新嫂子了,怎么说话还是如此不分轻重?”

  纳兰夫人急忙命人给靖斯备上碗筷,柔声问:“昨晚是不是醉得太厉害了?头还疼吗?快坐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靖斯的精神并不集中,他一边应付着母亲的殷勤,一边悄悄地朝婉儿望去,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昨晚是否失态?是否曾说过些什么梦话?是否荒诞又激情的梦境全部成了事实?他迫切地想知道昨晚所发生过的一切。

  但是婉儿略显疲累却平静的神情,让靖斯无法猜透,即使想问,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问起。

  婉儿幼承母训,端庄娴淑,美丽贞静,精通女红刺绣,很有大家闺秀的风仪,深得纳兰德叙和夫人的喜爱,这样一个趋近完美的妻子,实在是不容挑剔的,午后,靖斯在花园的凉亭里找到婉儿,他让服侍婉儿的丫头退下,想单独与她说话。

  婉儿见到靖斯靠近,便垂下头,没有任何表情。

  靖斯深吸口气,看不出她冷漠的反应代表什么意思,是不想看见他,还是新婚妻子的娇羞?

  “婉儿,若昨晚有任何轻侮你的地方.还请原谅!”

  婉儿的眼神蓦地阴沉了,她冷冷回答:“既为人妻,与丈夫行夫妻之礼是理所当然的,为

  何说出轻侮两个字来了。”

  婉儿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词严,靖斯不由自主地蹙起眉,既然是夫妻,说起话来的态度何必这么中规中矩,硬得让他浑身感到不舒服,但是,如果婉儿冷硬的态度是因昨晚而起,那么错的人就是他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想办法补偿她,毕竟,他必须与她共度一生,试看去了解她、去爱她,才是最重要的事了。

  靖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朝婉儿身边靠近,小心翼翼地伸手拥住她圆润的双肩,没想到婉儿浑身一僵,立刻挣开靖斯的手,神情严肃地说:“请你自重,若是被下人见到了成何体统!”

  靖斯错愕地看着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接下去时,婉儿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靖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不过是想改善夫妻间的关系而已呀!这下他终于明自,他娶的妻子原来只是一个木头美人,一个没有情趣的人罢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靖斯从此对婉儿退避三舍,非但不碰她一下,就连晚上也留在书房过夜,不再进新房一步了。

  婉儿逐渐明自自己不讨靖斯喜爱的处境.可是为了维护少奶奶的尊严,终日对靖斯摆出一副刻板的表情,不再有一点笑容,不只对靖斯的态度严肃,就连对待下人的态度都盛气凌人,极尽挑剔之能事,仿佛想把她心中所有的愤懑不平都发泄在下人身上,终于惹得所有下人们都对这个少奶奶敬而远之了。

  一次事件的发生,暴露出卢婉儿残酷的本性来。

  这天,晚餐过后,几个小丫头轮流清理桌上的碗盘,其中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长得非常娇俏可爱,引起纳兰德叙的注意,他随口说:

  “这个丫头长得挺像端敏公主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像,漂亮得很!”

  靖斯心一动,不由自主多看了小丫鬟一眼,这一幕悄悄被婉儿瞧进眼底。当夜,婉儿命随嫁过来的卢府侍从摸黑挖掉小丫鬟的双眼,把那双眼珠子丢进荷花池里。

  小丫鬟莫名其妙被挖去双眼也不敢声张,因为在这个府中敢这么做的人除了纳兰夫人还有卢婉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讨回一个公道,不过,没有人怀疑是卢婉儿所为,多半都认为是素来善妒的纳兰夫人做的,以为纳兰德叙无意中的赞美才引起纳兰大人的妒忌。小丫鬟只能自认倒楣,谁叫她的眼睛长得漂亮,谁叫她太像端敏公主了!

  没有人猜得到,卢婉儿的妒心简直强过纳兰夫人好几倍!

  靖斯与婉儿的关系,终于一日比一日更疏远了,除非有父母亲在的场合,否则靖斯绝不与她攀谈一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婉儿骄矜的神态,一天比一天更让靖斯感到可厌了。

  一向在乾清宫当值的靖斯,最近突然连进乾清宫的机会都没有,最主要的原因出在康熙身上。

  近来,康熙几乎每天都要打猎,靖斯的名宇又频频出现在陪康熙围猎的名单上,这份名单,向来是由康熙亲自点选的,然而每次钦点都必定有他,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让靖斯不免感到狐疑起来,甚至有时候在翻山越岭,穿谷过涧,累得筋疲力尽之后,康熙会忽然来一个诗兴大发,不仅自己作诗,还要靖斯一同赋诗行文,这一点其实是难不倒靖斯的,他所对的应制诗常常出色得让康熙都不得不赞服,但是康熙对靖斯的关注太频繁了,频繁得让靖斯自己都感到极为不安,靖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康熙有心让他远离乾清官,就是担心端敏与他私会,却又有心试探他,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地方能令端敏倾心不已?

  几次围猎当中,康熙特别注意到靖斯如风如电般在旷野上驰骋,驱赶追逐着糜鹿的矫捷身影,总是在人丛中显得特别高大威猛,在赋诗行文上的表现一样才华洋溢,十八岁那年,与他同年的靖斯打败众将,在惊叹声中夺得武状元,当时对他相当激赏,碰巧遇上吴三桂兵变,靖斯被派赴湖南平乱,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竟忘一该好好重用靖斯,这样的男人,别说端敏为之倾倒,就连他也相当懊悔没有封靖斯一个八旗将领的官职,如今,他已将端敏指婚给征贝勒,就算有再多的懊悔,也都为时已晚了。

  当端敏公主的婚期了之后,康熙为端敏钦点了十二名御前侍卫护送,纳兰靖斯也被排在其中,当一得到这个消息,靖斯不由得苦笑起来,究竟这一对皇室兄妹要愚弄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端敏的婚期前夕,十二名御前侍卫必须夜宿皇宫,便于第二天一早婚礼大典的进行。

  就在这天深夜,一名面若满月的小宫女将靖斯唤出,在淡淡的月色下,悄声对他说:“皇上有口谕,命你随我进宫面圣。”

  靖斯怀疑地看着小宫女,奇怪地反问:“是现在吗?夜已经这么深了,皇上怎么会单独面见我?”

  小宫女从容不迫地说:“你怀疑我假传圣谕吗?我只有一颗脑袋,还想活久一点哩!我只是传谕的小奴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管随我来就是了。”

  靖斯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深信这个小宫女绝没有假传圣谕的胆子,那么,康熙深夜召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宫女提着小小的宫灯,藉着微弱的灯光在前面引路,靖斯一路跟着她穿过几道南门,幽暗中,他分不清楚到底走进了哪一个宫院,只觉得这一路上的感觉十分陌生,不像平时随着康熙所走过的路,小宫女领他走进一处宫院之后,便把手中的宫灯吹熄,对他低声说:

  “皇上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靖斯看见屋内透出昏黄微弱的灯光。一阵怪异之感爬上他的背脊,他直觉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说不上来。

  小宫女跺了跺脚,低声催促他:“快进去呀!不怕皇上等急了吗?”

  靖斯硬着头皮推开门走进去,当他一看清楚坐在暖炕上的人并不是康熙,而是端敏公主时,刹那间惊骇得忘记呼吸,脑中警钟大响,立刻转身想走。

  “站住!不许走!”

  靖斯楞住了,端敏唤住他的声音竟带着哭音,他诧异地回头,仔细看了她一眼,看见端敏眼中,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端敏晶莹剔透的泪珠几乎夺走他的魂魄。

  端敏一袭月白色的轻衫,衣袂飘飘地朝他走近,痴痴地问:“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想走?”

  “这句话提醒了靖斯,他集中混乱的思绪,冷静地回答:“臣出现在公主房中,若传扬出去————事关公主名节,怎能轻忽?”

  “我一点也不在意。”端敏立在靖斯面前,仰起头凝视着他,双眸湿润的。”我只担心若再不能见到你,我也许就要难受得死掉了!”

  端敏的坦率让靖斯的心脏跳得剧烈、失控.一张泛着红晕的明净俏脸,鲜红欲滴的菱角嘴,真挚的、毫无隐瞒的对他诉说着心情,他的理智,已被千军万马践踏得粉碎,只差一点,他就几乎吻上她小巧可爱的红唇。

  窗外一声轻咳,惊醒了意乱情迷的靖斯,入画贴在窗边悄声提醒:

  “公主,别再耽搁下去了,万一教人发现,奴才可就别想活命了!”

  端敏低叹一声,突然扑进靖斯杯里,靖斯大吃一惊,正要阻止,却听见端敏幽幽地说: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开我。”

  靖斯僵直地站着,全身都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他强迫自己忽略端敏的温软芳香,忽略她的柔弱无骨,忽略那张在他胸膛上厮磨不休的甜美脸蛋,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混乱而激烈,他努力抑压自己,拳头紧紧捏得手心都发痛了。

  “公主”他为了分散注意力,试图对端敏说:“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在人们心中的评价?”

  端敏缓缓抬起头,不解地望着靖斯的脸,眼神无辜且迷惑。

  靖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恕臣无礼,明天就是公主大婚之日了,不该私下召见臣才对,皇室公主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北京城中,每个人都对公主抱着十足的好奇心,稍一不慎,公主的名节就会扫地,日后,史书上也将会留下公主一世臭名了,请公主尽快放臣离开,否则……”

  端敏低声轻笑,无关紧要地说:“旁人怎么评论我都无所渭,我在乎的,是我的心。”

  靖斯震撼极了,她是怎么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得这般无惧、这般爽朗率直的?他不懂,端敏大婚前夕,对他倾吐了所有的感情,有什么意义?不是徒增两个人的痛苦而已吗?

  端敏环抱住他的腰,恋着他炽热的胸膛,对他轻声埋怨着: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硬梆梆的站着,你平时都是这样抱你的新婚妻子吗?你能不能用你的双手紧紧抱住我?”

  “臣不敢。”靖斯费力地回答。

  端敏无由地生气起来,他能拥抱他的新婚妻子,却说不敢抱她。端敏负气,开始滥用公主的权力。

  “我、命、你、把手抬起来用力抱住我。”

  既然是公主的命令,靖斯不得不照办了,他用力把端敏圈在怀里,紧紧紧紧的,任由不知名的东西细啮他的意志,他分不清楚两个人当中是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抱住对方,这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与新婚之夜那一晚的感觉一起混淆了。

  入画的咳嗽声一连响了两次,催促的声音更急躁了。“公主,你千万谨记不能越限呀!再不久,天就要亮了,你……快放纳兰靖斯走吧!”

  端敏更用力攀住靖期的颈子,拼命摇头。

  “我不想与你分开……”

  靖斯不能不扳开她执拗的双手,敛住万马奔腾般的心痛,不流露一点情绪地:

  “公主对臣一片真心,臣实在无以为报,但愿公主嫁入襄王府,能过得更好,臣————告退了!”

  端敏还想扯住他说些什么,但靖斯决绝地转身,不等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立即开门离去,风一般的,远远迷离她的视线。

  端敏颓然跌坐在地,不能遏止的哭起来。泪光迷离中,她看见靖斯的背影,消失在春夜浓郁清鲜的花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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