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成可希站了起来,瞪视著眼前吨位有如熊猫的男人,“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彭大海将手上的报纸丢到桌上去,一张脸垮的比被人家倒会还难看。“瞧瞧你干的好事!居然敢在众人面前让陈老板下不了台,简直是活久嫌腻了,得罪了人家影剧界的大老板,我彭某人还要不要在这一行混啊?”
“如果不是那个老混蛋对我上下其手,我也不会当场给他难看。”成可希挥舞著双手,气得火冒三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居然要我陪他过夜才肯给我独家,简直是他XX的王八蛋!而你居然还要我去向他道歉?”
“也许他只是开玩笑。”
“开玩笑?他只差没把手摸到我的胸部来了,你说这样叫开玩笑?”
“如果你想抢到第一手的消息,拚到别人所没有的独家,那么这些社交应对是必要的!你不也一直想在新闻界闯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我要的是成为专业性够,有气质、有格调的新闻工作者,可不包括这种逢迎巴结,甚至还得陪睡才能抢到的狗屎独家。要我道歉?门儿都没有!”
有好一会儿,空气就这么僵凝著,气氛沉重而压迫。
成可希挺直背脊、不甘示弱地回视著他。彭大海是她的老板,一向对她疼爱有加,从大学毕业后进入这家规模庞大的出版集团开始,她也一向十分尊敬这位传媒界的大老。
进入这一行几年,她很清楚哪些人掌握权势,哪些人又得罪不得,若非迫不得已,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的上司失望。
然而这回无论如何都太过分了!
她揉揉从早上痛到现在的头。为了抢到那位大老板的“独家”,她连著几天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被那个老色鬼一折腾,她原本轻微的感冒似乎有加重的趋势。
“意思是你不去?”一会儿之后,彭大海打破沉静。
“对!”她抽了张面纸擤擤鼻子。
“如果你还是坚持不肯低头的话,我只好作出痛苦的决定了。”
“什么痛苦的决定?”
彭大海将庞大的身体俯向前,目光盯住她的,“开除你!”
成可希的动作僵住。“你说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他耸耸肩膀,往后靠回椅背。“你知道我一向很器重你,可希。从你一进公司到现在,你也一直表现的十分称职……”
“但是你却为了不想得罪那个老淫虫而要开除我?”她握紧拳头,从牙缝里进出话,“我三年的努力,只因为不想陪你口中气‘得罪不得’的大老板睡觉而一笔勾销了?”
“我是给你台阶下。只要你陪人家吃顿饭、说两句好听话,就算是为了我向人家赔个罪,这个要求真有这么难吗?”
“只有白痴才相信他只想和我‘吃顿饭而已’,老板。”
“如果你还当我是老板,就不会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纰漏。”见她讥讽的表情,彭大海恼羞成怒,看来再也没有好耐性了。“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去向陈老板道歉,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我选第二条路。”她干脆地道。
彭大海绷著脸盯著她,一会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去。
成可希瞄了上头的照片一眼,那个女人看来有些眼熟,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要你去追踪报导黄映倩的案子。”
见她仍然一脸狐疑,彭大海眉头一皱。“就是那个杀掉自己情夫的女人。前阵子报纸上传的沸沸扬扬,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噢,她想起来了。那是前阵子颇为轰动的社会新闻,一位贵妇因为芳心寂寞而流连夜店,结识了高大英挺的猛男,两人干柴烈火、难舍难分,然而小白脸拿了她的钱之后却还在外头把美眉,她一怒之下决定毙了他。
严格说起来,这种社会新闻并不算少,黄映倩的案子称不上有任何特殊之处,重点只在于黄映倩是立法委员廖国延的情妇,这层身分令整件案子多了些注目和争议性。
但跑社会新闻向来不在她负责的范围之内,她有些纳闷老板居然会把这桩差事丢给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负责跑这个新闻的不是小黄和小颜吗?”她用浓重的鼻音问。
“我把他们调去跑政治版了,再说我认为这种案件该由女性来报导才能切入问题核心。黄映倩本人被收押后并没有承认犯罪,目前交保候传,有几个妇女团体打算声援她,才会找上我们媒体。”
“如果她真的是无辜,那就该用事实证明,而不是利用舆论把事情搞大,这对她不见得有帮助。”
“我哪知道你们女人都在想些什么?”彭大海清了清喉咙。“还有,你知道晓甜是这个妇女团体的董事之一,是她向我推荐由你来报导这桩案件……”
成可希皱起眉,而后明白了。原来这才是重点!
彭大海半年前才刚续弦,娶了个年纪足足小他十五岁的妻子,为了取悦这位徐娘半老,却还风韵犹存的名交际花,他不但让简晓甜进入他的出版集团工作,更给了她调动人事的权利。
谁知简晓甜一上任便摆出老板娘的派头,不但大刀阔斧裁减人事,将她看不顺眼的人通通调职或开除,而且还以专业新闻人自居,做一些令人无所适从的决策,将整个杂志社搞得鸡飞狗跳。
之前成可希一直认为只要克尽职责,绝对不会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看来她好像太乐观了一点。“推荐”她报导这桩案件?恐怕是找理由要她走路还差不多。她用手揉揉太阳穴,只觉得头更痛了。
“老板娘这么抬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她讽刺地道。
“她看过你之前做的几篇人物专访,才决定将这个案件交由你来报导,也算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彭大海对她的挖苦充耳不闻。“再说这个案件不需要你去陪大老板睡觉才能挖到内幕,你该偷笑了。”
“如果你要开除我就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如果我真要开除你,就不会拐弯抹角了,可希。”彭大海打量著她身上那袭为了出席电影首映会,而特地换上的金色小礼服。“你下午别上班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下礼拜开始著手准备这件案子。有问题吗?”见她不说话,他满意地点头。
“那就这样了。找时间去和黄映倩谈谈。别忘了她的身分,这桩报导可得谨慎下笔才行。”
成可希闷不吭声地接过文件夹,正要往门口走,彭大海又叫住了她。
她侧过头去,只见彭大海似乎犹豫了半响,才缓缓地开口道:“这个周末好好休息,去渡个假也好,别胡思乱想,男朋友跑了不是世界末日,我可不希望你因为失恋而荒废了工作。”
她瞪视著彭大海近乎“慈祥”的表情,感到一阵血液冲上脑门。
“谢谢你的关心,老板。”她从牙缝里挤出话,“下过那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不需要每隔三天就重复提醒我一次,ok?”
没等他回话,她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将门甩的像打雷一样响。
☆ ☆ ☆
抱著那叠厚厚的文件夹走向电梯,成可希仍然余怒末消。
她瞪著电梯跳动的数字键,在心里喃喃诅咒。在杂志社工作的三年来,她算是十分了解她的老板,也绝对可以体谅他的心情,毕竟对一个独身了十几年的鳏夫而言,好不容易老来得伴,自然得对这苦追得来的娇妻百般讨好。
只不过体谅归体谅,这回被开刀的对象换成是她,她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她揉揉塞住不通的鼻子,将散到颊边的长发拨到肩后去,电梯门开了,她头也没抬的走进,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她陡然觉得鼻子一阵发痒——
哈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手上的文件夹散落一地。
“Oh,Shit!”一句诅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一个低沉的声音接口。
她猛地抬头,直直望进一对锐利的目光里。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女人中已经不算矮了,然而即使穿著高跟鞋,这个男人还是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
她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开始打量起他。他的肩膀宽阔,一袭正式的深色西装衬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一头浓密的短发修剪成俐落的发型,浑身上下散发出极为阳刚和性格的男性气息。
他看样子年纪不大,顶多三十出头,结实的体格看来倒比较像职业运动员,而不像个穿西装坐办公室的人——唔,在外头跑业务的那种不算。而由他皱著眉毛的表情看来,她方才那个大喷嚏铁定把口水全喷在他昂贵的西装上了。
“真对不起……”她正要出口道歉,另一个喷嚏又蓄势待发,她连忙用双手捣住嘴巴。
男人没有回答,目光大略地扫视过她的装扮,即使对她一身活像要去暍喜酒的小礼服有意见,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极为绅士的蹲下身去帮她收拾散落的文件。
成可希也在同时间蹲下身去,两个人的头撞在一起。
“哇!”她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后跌坐在地上。
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她。“你没事吧?”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成可希从昏眩中回神,晃了晃仍有些发晕的脑袋。
男人仍然维持蹲著的姿势,炯然的目光直视著她,她不解地低头望向自己,这才发觉及膝的长裙往上撩起,露出一截粉嫩的大腿。
她立刻像触电般地拉下裙子,感觉脸颊一阵燥热,偏偏那个家伙仍然一脸兴味,似乎十分享受眼前的春光。
“如果你时常这么横冲直撞,就不该穿这样来上班。”他说。
“我高兴穿什么来上班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她不理他伸出来的手,迳自扶著墙面站了起来,昂著下颚走进电梯。一整个早上的坏心情,再加上方才的春光外泄让这个家伙占尽了便宜,她实在表现不出“淑女的风度”这种东西。
男人的反应只是摊了摊手,再度蹲下身去帮她捡起地上的文件,她正想说不用麻烦了,她的行动电话却在此时哔哔的响了起来,在整个狭小的电梯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手忙脚乱的从皮包里挖出电话。“喂?”
“喂,可希?”是尤嘉莉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在……”
她还没说完,尤嘉莉已经连珠炮般地接了下去,“我已经听小黄他们说了。去他的,那个老巫婆居然要这种奸计,她只不过是个花枝招展的老妖怪,凭什么……”
“呃,嘉莉。”她清清喉咙,瞧见那个男人已经帮她收拾好文件起身,而且似乎对文件上头的内容颇感兴趣。“你在哪里?”
“在公司外头的咖啡馆。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沉住气,绝不能这么轻易妥协,如果老板敢开除你,我们就去告他……”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她匆匆地切断通讯,男人也正好从文件上抬起头来。
“你是真相杂志社的记者?”他问。
“对。”她想接过他手上的文件,他却似乎没有还她的打算。
“如果每个记者都穿低胸小礼服去跑新闻,也难怪现在没有人在乎新闻的‘真相’了。”他半晌后才慢吞吞地道。
成可希顿时脸色一变。这家伙,亏她还正想向他道谢哩,他一句话就让她的感激消失殆尽。
“那就把你家的报纸通通烧掉吧。”她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文件夹,电梯门也在此时开了,她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等等。”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成可希停下脚步,看著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压低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懒洋洋的戏谑,“我很不想提醒你,不过……你的裙子后面破了一个洞。”
她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待她再抬起头去搜寻那个人影,只瞧见他迳自踩著闲适的脚步出了大楼。
可恶!她恨得牙痒痒的。算了,反正她这阵子已经走尽了霉运,再多遇见一个神经病兼无聊的疯子又有什么差别?
一走进位在大楼旁的咖啡馆,便瞧见尤嘉莉朝她猛挥手。
☆ ☆ ☆
“你真的得去跑黄映倩的案子吗?”她才一坐下,尤嘉莉劈头就说,“怎么搞的?老板明知道你最讨厌跑社会新闻,居然还故意这么做,分明是存心刁难你嘛。”
“他没直接开除我已经够仁慈了。”成可希揉揉仍然隐隐作痛的头。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方才被那个家伙一撞的关系。“你不是去跑新闻了吗?”
“什么狗屎新闻哪比得上你来得重要?”尤嘉莉仍旧一脸愤慨。“老板一定是听信了那个老巫婆的话,才会把这桩差事丢给你。你放心,只要明天我在她的咖啡里下氰酸钾,那她就成为历史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可不想卷入另一桩谋杀案。”她向侍者点了一杯咖啡,再从皮包里找出面纸擤擤鼻涕。嘉莉是她的同事,专跑消费版的,两人打从一进公司开始就志趣相投,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嘉莉的话无助于她的处境,但知道有个好友如此为她打抱不乎,还是令她心中一阵感动。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感冒还没好。”尤嘉莉这才想到似的,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摸起来还有点烧。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老板放了我半天假,我回家睡一觉就会好。”成可希吸吸鼻子。“我打算利用这个周末去找房子,否则下个月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怎么会?你的租约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期?”
“正确一点来说,只剩两个礼拜。房东说要涨三干块房租,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搬。”
“三千块?”尤嘉莉两眼圆睁。“叫他去抢银行是不是比较快?”
“房东夫妇算是对我很好了。我的室友已经搬走两个月,目前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他们也没有多收我房租,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势必得找个人一起分租才行。”
“你可以一个人住嘛。”尤嘉莉建议。“你也知道要在台北市找到一处环境清幽、房租又合理的房子有多不容易。”
“话是没错,但到时租金会是现在的两倍,你以为我的职业是抢劫啊?”
“意思是你除了工作不顺,连住的地方都快没啦?”尤嘉莉满脸同情地看著她。“怎么搞得,自从你认识白昆哲之后,全世界的倒楣事也跟著来,不但被色老头性骚扰,连生了病都还即将露宿街头……”
“这关白昆哲什么事?”她从鼻子里哼出声音。
“怎么会不干他的事?我一直觉得是他把你带衰的,否则你怎么会从遇到他之后就没好事?”尤嘉莉打量著她。“你该不会还想著他吧?”
“你想太多,我早八百年前就跟他没关系了。”成可希啜了口热腾腾的咖啡,差点没烫到舌头。
白昆哲是她的前男友,英俊多金、风度翩翩,是个颇富名气的整形外科名医,在她答应和他约会之前,他已经追求了她好几个月,不但天天送花到她的办公室,对她更是体贴入微。
直到她被他的诚意打动,愿意和他进一步交往之后,她才发现他不但已婚,而且还脚踏多条船,和几位影剧圈的小明星暧昧不清。她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呈半盲状态,否则怎会没看出那家伙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他前几个月不是还常打电话找你?”尤嘉莉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你可别又被他骗了,那种自命风流,结了婚还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烂男人不要也罢。男人,呸,没一个是好东西!”
尤嘉莉一脸鄙视不屑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来。
“别一竿子打翻全船人,我瞧你们家无尾熊倒是安分得很。”
“他?”尤嘉莉装出凶狠的表情。“他要敢有贰心,我绝对一刀毙了他,就像黄映倩杀了她的小狼狗那样。”
成可希斜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伍伟雄是嘉莉的男朋友,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两人从大学时代交往至今,感情甜蜜而稳定,虽然有时不免吵吵闹闹,但彼此对未来都已有了默契,签下那张证书只是迟早的问题。
虽然她并不那么急著投入下一段感情,但有时也不免纳闷自己是否要求太高?
她要的只是一段彼此信任,可以互相激励和成长的感情;一个真心爱她、视她为珍宝,让她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男人罢了。
但,真会有这样的男人出现吗?她很怀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尤嘉莉又问。
“回家好好睡一觉,找房东谈续住的合约问题,下礼拜再开始准备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成可希从皮包里挖出行事历,想到她的工作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烦啦!”看出她的难处,尤嘉莉开朗地拍拍她的手。“如果找不到房子就暂时来和我住吧,我那儿地方够大,挤一挤没问题的。”
她微扬起眉。“我去和你住,那伍伟雄怎么办?”
“别管他!你的事比较重要,他根本不是问题。”
看著好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心中顿觉一阵感动。嘉莉的租屋处是问小套房,虽然不大,但两个女人暂时挤挤倒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嘉莉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情侣偶尔也会想过过甜蜜的两人世界,所以即使好友并不介意,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不好吧?我可不想让伍伟雄在背后诅咒我。”她开玩笑地说,“再说,你的小套房里挤得下我们两个女人的衣柜吗?也许住不到两天你就想把我赶走了。”
尤嘉莉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当然知道可希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不过既然可希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暂时退让。
“那好吧。如果你暂时找不到房子,我那儿随时欢迎你,ok?”
“谢谢你,嘉莉。”
“傻瓜,好朋友是干什么用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当然。我们可以先回你的住处一趟吗?我想把这身衣服换掉。”她拉拉发绉的裙摆。“还有,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你男友?我想请教他一些关于黄映倩这个案子的法律问题。”
“没问题。”尤嘉莉一口答应。“什么时候?”
“看你们方便喽。为了答谢你的拔刀相助,我请你去吃吉野家。”
“什么,只有吉野家啊?你真小气。”
“体谅一下快要失业又没地方住的人,没请你去吃夜市路边摊就够对得起你了,去不去?”
“去,有人请客当然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