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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怨偶 第九章

  紫狼坡——

  一个穿着汉家妇女装束的年轻女子曲着膝坐在草地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样子看来像在发愣,白净秀丽的面容流露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贵气息。

  突然一件外衣被上她的肩头,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声——

  “请保重身体,不要着凉了。”

  素衣女子闻言,回头报以感激的一类。“谢谢。”

  男子望着她秀致绝伦的笑颜,竟有半晌失神。

  “纪大人?”

  见他仍兀自楞着,和欧格格也不再唤他,回头拨过被风吹乱的发丝,她再度将视线放回远处。

  好半晌,都是这么沉默。旷野之上一片幽宁,不曾闻见任何声响,除了耳际风吹拂过的声响,别无其他。

  “从以前到现在,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我这么说。”她突然自言自语,背对着纪望舒说道:“叫我保重身体。”

  “您是格格……”

  和歆格格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那如果我不是格格了呢?”

  纪望舒一阵哑然。

  “如果我不是格格,就不用保重身体了吧?如果我不是格格,又何需这般掩人耳目的生活下去?如果我不是格格……”

  “格格!”纪望舒听出她言辞里的自暴自弃,连忙阻止她。

  “纪大人,你当不当我是你的朋友?”

  “啊?”纪望舒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半晌才急急回答。“臣……臣高攀不上。”

  “交朋友还讲贵贱?”和歆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并非真心救我。”

  “格格,臣是……”纪望舒一震,想辩解时,和歆却笑了笑。

  “我是开玩笑的,纪大人为我甘冒大不讳,大恩大德,和歆不敢或忘。”

  纪望舒听她这么客套的话,又见她以公主之姿,非但没有半点骄纵气息,反倒处处客套自谦,心底竟说不出是何感觉。

  正当他陷入沈思的时候,和歆格格忽然站起身往前走了两、三步。“纪大人。那是……是勉勉他们吗?”

  “呃?”纪望舒一时会意不过来,和歆回头。见他愣住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

  “你怎么总是在发呆?看来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喽?”

  “啊……”纪望舒尴尬不已的干笑两声,和歆便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往前指给他看。

  “你瞧,那三个人,应该是勉勉他们对不对?”

  纪望舒定睛一看,果然有两男一女,缓缓向披上移动,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两个。

  “是远怀没错。”纪望舒道。“分别至今已有一段时间,想不到再见是这般光景。”

  和歆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是我不好,把你们兄弟俩牵扯了进来。”

  “格格——您千万别误会,臣并不是那个意思!”纪望舒慌忙地辩解。“臣之所以帮助格格,是因为不希望格格的一生幸福被人任意摆布,臣完全是心甘情愿的。

  “我想皇阿玛现在大概是气得暴跳如雷吧?”和歆听他这么说,不知怎地心情轻松不少,好像第一次终于有人肯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不计回报的帮她的忙,这种认知教人安心不少。

  “皇上他最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是吗?但我却不想再回头了。”和歆柔柔的语调透露着坚定,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纪望舒无语,尔后,和歆向前迈开脚步。“我去接他们。”用力的向前跨出步伐,像要将身上的枷锁抛开般,她向前蹭了出去。

  纪望舒站在她的身后,眼见她身后裙带飘扬,像是个要凌尘而去的仙女般,他看得痴了……



  ***



  “这个紫狼坡干脆改名叫累死人坡好了!为什么怎么爬都爬不到坡顶?!”单勉勉弯着腰喘着气,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声的抱怨着。

  叶维转头对勉勉道:“加点油吧!快到了。”

  “天啊!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光看那“坡坡相连到天边”,单勉勉就已经四肢无力,两腿俱废了,还爬?!让她先祷告天上突然掉下一座手扶梯吧!

  “你每隔几分钟就要休息一次,太不中用了。”纪远怀有点受不了,以他的轻功要走完这段上坡路何需一个时辰?但碰上了磨磨蹭蹭的单勉勉,他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没辙!

  “你每隔几分钟就要叨念一次,太像老太婆了吧?”单勉勉累归累,一碰到有人存心挑衅,嘴巴上还是不饶人。“还是你嫌上次我跟叶维给你的教训,不够让你‘刻骨铭心’想再来一次?”

  “哈哈,你再吓他,小心他当场弃械逃亡。”叶维马上大笑出来,纪远怀闻言则是一脸羞愤交加,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这两个天杀的绝配双煞,真是联手无敌。

  “你们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小心我砍得你们寸草木生!”他严正的威吓警告着,誓死维护侠客尊严。

  “来啊!要砍就来啊!姑奶奶我现在是累得寸步难移了,你要是真砍得下手就来砍吧!”单勉勉笑得十分邪恶地说,等到纪远怀真的跨出了步伐,她马上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用手掩住嘴巴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说,不知道是谁曾经交代他的弟弟,要一路保护单勉勉跟叶维,连‘一根寒毛’都不能有闪失耶?到底是谁啊?”

  看着纪远怀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再度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哥哥了解你的心情。”叶维有点幸灾乐祸的一手搭上纪远怀的肩膀说道。

  “你也晓得勉勉就是这种个性嘛!”

  纪远怀冷哼一声:“一丘之貉!”言下之意叶维毋需假好人,他跟单勉勉全是同一恶劣人种。

  “咦?那上面怎么有人?”叶维突然奇道。

  “让开!”纪远怀警戒心顿起,想也不想便跳到两人身前。

  “对啊!还是个女的。”勉勉举起手遮住点阳光以求看得更清楚。“她朝着我们跑来耶!”

  “女的?”纪远怀还没会意过来。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勉勉一声乐叫,突然跳起身子便往前冲,这下可愣住了旁边的两个大男人。

  “她不是说她累得寸步难移?”

  “呃……”叶维干笑两声。“她是说她走不动,可没说她跑不动唷!”

  这算什么烂解释。纪远怀心想,嘴角平平的向两边扯了扯。“很难笑。”

  叶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率先往前迈动步伐,然后指着前方的女子说道:“我看那个女孩子八成是和歆格格。”

  “唷?”纪远怀仿佛这时才想到。“她是格格?”

  好像洞悉了他心中某些想法,叶维笑着说:“她现在已经出宫了,自然不可能穿着格格装,打扮得太华贵啦!”

  “说得也是。”纪远怀点点头。“我一时没想到,还以为格格就该是穿红戴绿的样子。”

  这厢慢慢踱步而上,勉勉已经跑到坡腰,和歆格格也跑了下来,一见到她,勉勉高兴得叫了起来。“哈哈哈……真的是你!”

  和歆格格似乎也感染到那份欢乐,笑颜灿开。“没错,真的是我!”

  勉勉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就转起圈来。“完了完了!你看起来还是像个格格!哪有人穿了这么‘ムメレ’的衣服还这么漂亮的?!”

  “ムメレ?那是什么意思?”和歆忍不住笑地问道。

  “呃……那是我们家乡话,就是老土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你怎么穿,看起来还是漂亮得要命!”

  “漂亮得要命?”和歆格格听见她这么坦率的赞美,忍不住脸上一阵徘红。“好奇怪的词儿。”

  “单姑娘,”和歆的后方传来纪望舒的声音,他也赶到了。“好久不见。”他一面说,一面观察着格格的表情,她方才的愁闷似乎都因勉勉的到来一扫而空了,笑颜在她脸庞散发如缤纷的花朵,美得叫人怦然心动。

  “不会很久啦,才短短几天而且。”勉勉笑道,但是话声甫落,便听见纪远怀的声音,原来他和叶维已经赶到了。

  “对你来说是短短几日,对别人来说可是度日如年。”纪远怀没好气的抱怨道。

  “纪兄。”叶维含笑向纪望舒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嘿嘿,平时在武侠小说里看多了,没想到这种江湖礼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叶兄,近来可好?”纪望舒含笑以对。

  “好啊!多亏远怀,我这条小命才没休矣。”

  “是啊,你没小命休矣,我都快奄奄一息了。”纪远怀自言自语着。

  “远怀,在那里嘟嘟嚷嚷的说什么?”纪望舒问道。

  “没事没事,他只是有点不平衡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和歆格格插进来问道。

  “这位就是纪大人的弟弟吧?!谢谢你保护勉勉和叶公子,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谢谢你。”

  纪远怀没想到和歆如此谦逊、平易近人,干咳了两声,马上挺起胸膛来,方才一副怨气冲天的小家子模样,霎时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他们是格格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应该的!”

  “哎唷!讲得好好听,不知道是谁刚刚还嚷着要把我砍得寸草不生……”勉勉马上吐槽。

  “怎么回事?”纪望舒见弟弟碰着单勉勉就一脸郁结的模样,不由得有点好奇。“不是叫你保护他们吗?怎么这会儿起了内哄?”

  “你不会自己问他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纪远怀终于捉到一吐冤气的机会,冷哼了两声。

  不料叶维竟一脸很惋惜的表情瑶了摇头。“大丈夫不佝小节,你这么爱记仇不太好唷!”

  纪望舒不明究理,但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叶兄说得极是。”

  “拜托!”他的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叶维的个性,再加上一个单勉勉,还不怕天下不乱吗?“你根本不知道我处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里!”

  纪望舒皱起眉头。“远怀,你忘了我怎么说的了么?当面说他人是非功过怎么样——”

  纪远怀一呆,心底暗叫一声“我苦”,但表面上还是不敢有违兄长教训,只好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不仁。”

  纪望舒点点头。“那你现在要怎么做?”

  “啊?”什么怎么做?

  “道歉啊!”纪望舒沉声命令了一句,纪远怀闻言,先是一愣,再来就是一副受到极大侮辱的表情。

  “什么?!”

  “你听不懂吗?道歉。”纪望舒又说了一次。

  “我当然听得懂,我的意思是说,叫我跟他们道歉?!”纪远怀张大嘴巴问道。看来二哥肯定不了解他的处境是多么的凄惨,眼看那对笑得可恶的男女一副理所当然等他上前道歉的模样,他就呕得要死!

  “难道你大哥会叫你跳舞吗?”勉勉向他扮个鬼脸。“还不快说声对不起,这样我就会很‘好心’的不跟你计较了,快啊!”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

  “什么!”纪远怀越听脸越加扭曲。

  “哇噻!他头上冒烟了耶!”叶维指着纪远怀的头顶,惊奇地叫道。

  “哇!真的耶!”这该不会就像武侠小说里面形容的,什么“一股真气由天灵盖徐徐冒出”吧?惊人极了!

  就见纪远怀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他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就往勉勉和叶维身上丢,嘴巴里还大吼大叫着:“要我跟你们道歉,门儿都没有!”

  叶维和单勉勉吓了一大跳,转身拔脚就跑,偏叶维还回头嚷道:“哎唷!别生气嘛,太没大侠的风范了……”

  “跟你们讲风范,我是白痴啊!”纪远怀吼了回去,今天他豁出去了!不跟他们算帐誓不甘休!“看我‘错光十三斩’的厉害!”

  “哇!你怎么来真的……”单勉勉一声尖叫。

  “别吵!看剑!”

  就见翠翠绿绿的山坡上,那三个人一前一后追得“不亦乐乎”,而始终站在一旁的和歆格格和纪望舒,则是错愕得忘了该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过了好半晌,和歆格格才像是记起了些什么似的去拉了拉纪望舒的衣袖。“纪大人,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去阻止他们?”

  话声甫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喊叫,两人皆是一惊,忙冲上前去看,这一看更是叫人莫名其妙,原来刚开始拿着把剑要砍人的纪远怀,不知何时已被叶维和单勉勉两人压制住,三个人混成一团,场面简直混乱极了,而且不时还可以听见某人的唉叫声!

  “纪……纪大人……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和歆格格看得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吵得这么……幼稚?!

  “我……我也不知道。”纪望舒也看呆了,里面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人,真的是他那个平素以当大侠为己愿,甚至连仪表都力求整齐清洁、俊美无俦得以达到大侠气概为目标的弟弟……纪远怀?

  “我们去阻止他们吧!”和歆格格往前跨出了一步,想去阻挡他们,不料她这句话才刚说完,便被纪望舒一把扯了回来。

  “纪大人!”她低叫了一声,不解的望着纪望舒,只见后者脸上有家教不严的尴尬,有不可置信的苍白,有“误交匪类”的无可奈何,更有劝人旁观者清的严肃。

  “格格请留步。”

  “为什么?”没看他们三人越来越“难分难解”了吗?

  “我看他们三个人和乐得很,我们还是别去搅局吧!”

  “和……和乐?”纪望舒是不是眼睛有问题?那三人你扯我、我扁你的,打得披头散发、哀叫连连,这样叫很和乐吗?

  “没错。”纪远怀要真动起手来,叶维和勉勉哪还有命在,纪望舒很肯定他不过是陪他们一起玩罢了,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和歆格格以后,又补充了一句:“看来短时间内他们是没完没了了,我们不妨去屋子里等他们罢!”

  “呃……”和歆格格被纪望舒簇拥着离开时,还是很担心的不停频频回顾,纪望舒说远怀不过是陪他们玩玩,那是真的吗?

  她怎么总觉得纪远怀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绝对不是假的,要是演戏未免也演得太逼真了吧?更何况她也大概知道叶维和单勉勉两人一“组合”在一起的那种惊天动地,绝对可以把人逼成疯子,再把疯子逼到去跳河……



  ***



  大战将息,小屋里一片哀声载道,伤的伤痛的痛,和歆格格见状只好充当白衣天使,忙着端水外还要帮大家里伤。

  “不敢有劳格格。”纪远怀毕竟觉得身分有别,不敢劳她纤尊降贵,抓着一条布巾就自己擦拭起来,勉勉则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臂让和歆“伺候”。

  “你们这样,算是谁赢了呢?”和歆问道。

  纪望舒还没等三人开口回答,便说:“我看是三败俱伤。”

  和歆一笑。“你们好像小孩子。”

  “格格,请不要把我跟他们两个扯在一起,小孩子,嗟!”纪远怀由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好了,都别再说了。”纪望舒有点头疼似的说了最后一句。“我看你们先别急着擦药,紫狼坡后头有片小竹林,里头有片湖水,四周隐蔽得很,你们不如先轮流把自己弄干净再说吧!”

  “对了!”和歆格格听到纪望舒说完,才像想起什么般,回身往床上摸出一个包袱。“这里头有你们来的时候穿的衣物,我看你们没带其他的换洗衣裳来对不对?那就先穿上这个吧,反正这儿人少,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哇!我的耐吉跑鞋!”单勉勉闻言,马上万分感动的冲了过去,揽住自己的衣服便叫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想到要把它带出来给我!”

  “是啊!”叶维抚摸着自己的衣服,心里也是感慨万干。“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这些东西了……”心底忽然有一点点感伤,想到自己的世界,想到那些令他牵念的人、事、物是这么的遥远,他竟有一种永隔不再相见的错觉,但这些疑虑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因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更需要他的勉勉,如果连他都对回到二十世纪的事存疑,那么勉勉一定会崩溃的,其实,不管从哪方面看,她的言行举止无时无刻都表现出她很想家,非常非常的想,就算她表面上还是大刺刺的,他却能够理解……

  “喂!你在想什么?”单勉勉忽然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叶维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勉勉脸部的大特写。

  “你怎么了?”看他一脸闪神闪神,勉勉着实有些在意。

  “想你啊!”叶维想也不想便道,单勉勉闻言愣了愣。

  “说什么啊你!”抡起粉拳轻槌他一下,脸上浮现一抹淡霞。

  “隐——”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子呕。“当众打情骂俏,唉唷!恕我直言,你们那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开放啊?!”会这么说的当然只有一个人——纪远怀。

  “不好意思,我们这样还算含蓄的呢!”叶维索性一把揽过勉勉。“太限制级的动作我们也表演不出来啦,不过来个普通级的倒是可以阖家观赏,老少咸宜!”

  说着说着竟然就故意在勉勉脸上啄了一下。霎时,勉勉整个人呆若水鸡,作梦也没想到叶维竟在众人面前亲她!她下意识的推开叶维就跑了出去,叶维见状,连忙尾随在后,跟出门外。

  叶维嘴角轻扬,有些想笑。看来他这一辈子可能要花上大半时间,与勉勉玩这种追赶跑跳的游戏了,不过说真的,他很乐在其中耶!小跑步追上勉勉,把她的手腕扣住。“哎呀!这样跑不累吗?”

  勉勉想也不想就回答:“累啊!”她回头,发现叶维的表情。“你最讨厌了!”她不自觉的对他微慎,索性席地而坐。

  叶维叹了口气。“对对对,我最讨厌了。”

  “不许你以后当着众人面前乱来!”单勉勉严正地说。

  “亲脸颊而已……”叶维颇委屈地道。

  “亲脸颊也不行!”勉勉忙截住他的话。

  “好吧!”叶维一脸落寞的点点头,勉勉见状觉得奇怪,使低头瞧他。

  “叶维,你怎么了?”平时他不是最爱和她吵架了吗?怎么现在一到无精打彩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的拒绝吗?

  这……有那么严重吗?

  看到他一脸郁郁不乐,勉勉竟然也有些担心起来,想了想,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那个啦!”

  叶维心中一动,不过表情未变。“哪个?”

  “就……就是……”勉勉难得手足无措。“那个嘛!”

  “那个是哪个?”叶维开始觉得有趣了。

  勉勉这下双颊简直红得像苹果。“那个……哪个就是……”算了!新新女性要勇敢,有什么好害羞的!但当勉勉霍地抬起头来的时候,突然正对上叶维满脸促狭,刹那间她才熊熊领会过来,她被骗了!

  但叶维可没给她发飙的机会,悴不及防就将她的脸捧起,然后就很“豪迈”的亲了下去,一边还带着笑意,颇为自得的开口:“想我堂堂企划部才子怎会不知道‘那个’是‘哪个’?嘿嘿嘿!”他笑得可恶,然后稍离勉勉唇缘寸许,与她额首相抵。“叶维以后可以不在人前对单勉勉乱来,不过四下无人之时,可就百无禁忌喽!”

  勉勉闻言一呆,说不出话来。



  ***

  当两人又再度“若无其事”的回到屋内已是十分钟之后的事,只见和歆格格的脸上仍是晕红一片,她自小所受的礼教和接触的人,都不曾有这么率性而为的,叶维和单勉勉这样坦荡可爱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和歆尚且如此,更甭说纪家兄弟,一见他俩进屋,纪远怀便第一个发难。“真是太不良了!幸好这儿没小孩子,不然真是带坏国家未来的栋梁!”

  “非礼勿视啊,又没人教你看。”终于回过神来的勉勉马上倒打一耙子回去。

  “好好笑!你们说亲就亲,我们就算有心想回避也避不掉。”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纪望舒见状不对,赶紧趁他们之间的战火还没复萌时出来调停。

  “你们真是三张嘴赛过雷公槌,吵个没完没了的。”

  “不会啊!我觉得有他们在,好热闹唁!”和歆格格马上笑着说道,叶维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还是格格不同凡响,心胸宽阔非常人可比。”

  “她只是不好意思表达她的不满啦!”纪远怀仍然不忘补上一句。

  “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和歆格格打断了他的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每一个,甚至觉得自己出宫真是出得对极了,可以跟你们这么百无禁忌的谈谈笑笑,可以不用害怕隔墙有耳,更不用担心皇阿玛会突然的把我指婚给谁,这种生活,我觉得好自在、好开心……”她越讲越是激动,突然便回过身去小几上倒了一杯水来,高高举起,欢然道:“这里没有酒,就让我以水替代,敬你们一杯吧!”

  “敬我们?”勉勉笑着问,她觉得好感动。

  “敬你们这么勇敢,敢偷渡一个格格;敬你们这么义气,能够一路上相扶相持;敬你们这么开朗,能够把这种杀头的大事看得轻如鸿毛;也敬你们的可爱,你们让一个从小生长在宫中,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规范的格格,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觉!”和歆格格说完,便举杯一饮而尽,叶维听得出神极了,见她干杯,便拍起手掌来!

  “说得好!说得好!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们竟然有这么可爱!”

  “你太夸张了啦!我们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勉勉也忍不住笑。“你把我们说得太神了吧?!”原来和歆格格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若她没有出宫,在那样的一个金丝雀笼里继续住下去的话,她的热情还要被隐埋多久?

  和歆格格摇摇头,往后退了两、三步。“我说给你们听。”她笑了笑,甜得像要漾出蜜来,众人感染到她的欢乐,都屏息安静,专注的望着她,和歆格格深吸一口气,缓缓轻启樱唇。

  “我为何歌?我为何欢?但且听来。且为能飞而歌,且为挚友而欢。且飞往天涯地穷,且与友相知相缠。富贵空壳随逝水,但换一身自在来!”

  “哇噻!这就是出口成章啊——”单勉勉一听完便拍起手来了。“果然格格就是格格!不是盖的!”

  “勉勉过誉。”和歆格格脸上因兴奋而晕得红红。“是我一时忘形了。”

  “忘形得好。”一旁的纪望舒突然说道。“不只是富贵空壳随逝水,连那份僵化的外壳,也要一起抛掉啊!”

  抛去僵化的外壳,从此后只为自己而活吗?这句话真好,大家都感同身受,因此,也笑得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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