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威康告诉她,他有了一把新钥匙,兴高采烈地邀她到他家玩。由于她从未见过房东的住处,心里不免好奇,于是决定过来看看。
“臭房东……吸血鬼……剥削房客……”跟这间充斥着现代设备又高品味的豪华公寓比起来,她的住处简直就像美丽城堡旁的一座臭马廐。
“小猪姊姊,妳喜欢我家吗?”
“嗯,好--喜--欢--”回答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走,我带妳去看我的房间和其它的地方。”丝毫未察觉异样的戚康了无机心地看着她,像献宝似的迫不及待想将自己拥有的好东西与她分享。
“噢。”她任小男孩拉着手,走过浅褐色的长毛地毯时还不忘重重地多彩几下,好发泄心中的不平衡。
看完戚康那色彩缤纷又充满各式玩具的房间,他们来到公寓主人的卧室。
那张大而舒适的水床更增添了陶筱茱心中的怨气,她干脆撇开头不去看它。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陶筱茱把头探入浴室。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心中的不满郁积至最高点。
好宽敞、好现代、好……好嫉妒喔-.
尤其是那个浴缸,就是在外国电影中,女主角可以一边泡澡,一边喝香槟、听音乐的那种,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是不是真的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一个念头悄悄地溜进她的脑子里--
可是……可是,偷用别人的浴室似乎有点不太道德……
但……但话又说回来,那个诱人的浴缸又不会因为她的使用而缺了一角。
严格说起来,这个庞大的按摩浴缸应该有她一份,毕竟她缴了六个月的房租,也算对吸血房东的奢侈品有所贡献。
想着想着,原先感到的丁点不妥迅速地被理所当然取代。反正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多多少少也摸熟了小鬼爸爸的作息表,离他返家的时间还有至少两个钟头,足够她好好地泡个澡,顺道见识一下这种按摩浴缸是否真值得有钱没地方花的那些人砸下大把钞票。
只要小鬼不说、她不说,吸血房束绝对不会发现的。
“康康--”她柔声呼唤对她百依百顺的小男孩。“你想不想替姊姊保守一个小秘密?连你爸爸也不可以知道喔……”
☆
人,真的是不能做坏事。
陶筱茱的报应来得又快又急。
在享受完一个钟头令人醉生梦死的泡澡后,她发现自己刚刚只从自家带了条大毛巾,却忘了换洗的衣物。
她当然可以穿回脏衣服再回自己的套房换下,但这样穿穿脱脱实在是违背懒人的本性。反正走廊也不过两公尺宽,而这层楼也没有其它住户,她大可放心地跑回对面穿衣服。
她将自己用毛巾里好,踏出豪华浴室。毛巾不算大,却也能同时遮住上下两处重点部位。
走进客厅,她对那正坐在电视机前的小人影下达了一道不容质疑的命令。
“康康,闭上眼睛。”
她可不想给别人的眼睛免费吃冰淇淋,就算对方是个五岁的小男孩也不例外。
“噢,好。”接到圣旨,戚康遵从地照办。
双脚踩着拖鞋、一手拉着毛巾,她大摇大摆地穿过走道,却在欲打开自己的房门时才想起她不久前将套房的门锁上了,钥匙还放在房东的客厅里。
她暗自诅咒了一声,只得转身回去拿钥匙。
“妳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男性嗓音扎扎实实地吓了她一大跳,她顿时怔在原处无法动弹。
戚允臣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将西装外套拎在肩后,眉心紧锁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身上只里着毛巾、头发还湿淋淋地滴着水的女人。
为了弥补这几天对儿子的疏忽,他今天决定提早一点回家,却没想到一走出电梯就见到这番景象。
“时……时间还没到,你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回来?”秉持着先骂先赢的最高原则,陶筱茱大声地先发制人。
“怪了,我早下班还得跟妳先报告过吗?”那指责的语气让他微微地瞇起了眼睛。
事实上,跟这个女人对阵的数天以来,他早就学到一件事--“绅士风度”这种东西用在她身上,就像给森林野人戴上纯丝的领带,徒增浪费而已。
“当……当然,这是职业道德。”做贼千万不能心虚,就算是瞎扯的时候,嗓门也一定要比别人大--陶筱茱把在现代社会中生存的不二法门发挥得淋漓尽致。
“职业道德?应该在工作中的好象是妳吧……我都还没问妳怎么会是这副德行出现在走廊上哩!”他往前跨了一步。“妳不是应该在照顾康康吗?我儿子呢?”
“他就在你家客厅,”块肉也没少,不信的话你去检查好了。”凶什么凶!
尽管心里犯嘀咕,但面对着这名脸色不善的男人,她还是识相地悄悄退了一小步,以免被疯狗咬到。
“小猪姊姊,爸爸回来了吗?”戚康从客厅里大声问道:“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行!”
“不行!”门外的两个大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戚允臣将注意力转回她身上。
“妳怎么光着身子在这里晃来晃去?有人当保母这样当的吗?妳没听过什么叫妨害风化和危害儿童心理健全吗?妳怎么连一点常识也没有!”
他刻意用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回,同时意外地发现,在那总是绉巴巴的衣服下竟有着颇为白哲光滑的肌肤。
不过,这个看法他当然只保留给自己。若给这个女人几分颜色,搞不好她就开起染房来了。
“你说这什么话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光着身体?我明明就有包着毛巾好不好!”她怒视着他。“我刚洗完澡,不行吗?洗澡又碍着你呀?有人规定当保母的不能洗澡吗?”泼妇本色再度出现。
“洗澡?我刚刚好象看到妳从我家走出来,妳不介意告诉我,怎么会洗澡洗到我家去了吧?”不久前她试着进入小套房的那一幕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用膝盖想也知道她用哪里的浴室。
“如果我记得没错,妳自己的套房里也有一套卫浴设备吧?”
“这、这个……我……那个……”她一时被堵得想不出任何辩驳的话,只能在心底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顿。
没办法,衣服穿得少的人,就算想吵架,在气势上也会短人一大截。
把她难得的狼狈尽收眼底,戚允臣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薄而有型的嘴唇因此上扬--
但,那个笑容只让她感到心里毛毛的。
戚允臣稍微收起笑容,晶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这个嘴上不饶人的保母在过去一星期中,总是轻而易举地激得他火冒三丈,现在总算有机会让他一雪前耻,在唇枪舌剑中占了上风,这份喜悦简直让人想放鞭炮庆祝。
“我还在等妳的解释呢!”他轻声提醒,一边悠哉悠哉地欣赏她的窘样。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把她气歪了……
解释就解释,谁怕谁,她就不信他能拿她如何-.
“我就是在你家洗的澡,怎么样?反正你家的浴缸那么大,用一下又不会少掉一块,谁叫你那么小气,租给人的房间那么寒酸,小套房里的整间浴室都没有你的浴缸那么大!”她振振有词地把责任全推在他身上。
“嗯……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我的错……”他认真地自我检讨。“也许我该拓宽妳的浴室,加上一个按摩浴缸……”
“就是说嘛!”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咦……看不出来这个房东小气归小气,做人倒还挺上道的。
“顺便附送几瓶上好的香槟,在浴缸的周围点一些蜡烛,摆上鲜花。”他体贴地建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陶筱茱再点头表示赞同。
“妳需不需要一名按摩师在妳洗完澡之后提供服务?妳知道……按摩可以纾解妳全身紧绷的肌肉。”他真诚地问道。
“听起来好象不错……”她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还有一名佣人替妳放洗澡水和打扫房间?”
“那倒不必了,那些我可以自己来。”套房已经够小了,干么还多找个人来跟她挤喔!
戚允臣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你唬我?”陶筱茱终于顿悟。
“妳说呢?”他神态自若地反问道。
“你……”她的火气再度上升。“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是以剥削房客为乐,谁知道你公寓里那些奢侈品是从哪里压榨来的?”
戚允臣走向她,好心情并未因为她的话而转变,俊脸上还是那副惹人厌的愉快表情。
“请问妳一个月的房租付多少?原先是一万二,现在才八千。”他不愠不火地说道:“那么一点租金,在台北市这种大都会,妳是想住总统套房,还是希望有个镶金的浴室啊?”他再度向她逼近一步。
“你……你想干么?说话就说话,没事靠那么近干么?”陶筱茱慌乱地说道。
她的身高勉勉强强够得上一百五十五公分,而且还是采无条件进入法之后的结果,眼前这尊庞大的身躯让她感到备受威胁。
她本能地再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背后已是冰冷的墙壁,再也没退路了。
经她这么一说,戚允臣怔了一下。
他本来没别的意思,但她那惊惶失措的表情反倒一让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他缓缓地咧开嘴,露出一个狡狯的笑容。
即使他一向是个稳重的男人,但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该如何使坏,毕竟他也曾年少轻枉过,而至交之一更是一个拿风流当有趣的浪子。眼前这个小泼妇显然不知道自己在无心之间对他下了挑战书,也成功地激起了他多年未有的兴致。
良机稍纵即逝,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待何时?
“我想知道,”他故意俯身凑向她,近得让她整个后脑勺都贴到墙上去了。“妳对我家那个按摩浴缸还满意吗?泡澡泡得可还愉快?”
热呼呼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同时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直立起来。
“勉、勉……勉强。”她万般困难地吐出一句话,平时的伶牙俐齿早就被那张放大的脸部特写吓跑了,而心脏更是咚咚咚地,好象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好可怕,他不是个一本正经、满口伦理规范的模范爸爸吗?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么好欺负?
“咦?平常我说一句,妳就回十句,怎么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好?是舌头给猫吃了……还是妳在紧张什么?”他眼神暖昧地朝下方瞄了瞄,居高临下的视野出奇地好,一道浓眉扬了起来。
看不出来这个小不点还挺有料的嘛!
“我、我哪有紧张……”燥热的双颊和如擂鼓的心跳让她的辩驳显得有些无力。“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不要脸……”她本能地想伸手推开他,却在触及他胸膛的时候顿了一下。
咦?硬邦邦的……胸部好象挺结实的,透过薄薄的丝质衬衫,她几乎可以数出底下有几块肌肉,若以花痴青青的审核标准来看,这具身体可算是上上之选。
不行!不行!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摸够了吗?”那对黑眼睛似乎变得幽暗。
“谁……谁摸你喔……”她连忙回过神来,使尽力气想将他推开,怎奈他却像座山般一动也不动。
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到呕血的睫毛就在她眼前,挺直的鼻梁几乎要碰上她原本就不怎么高的小鼻子,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会同意那是一张极有魅力的脸。
这下可好了,这个男人的后侧会让她喷鼻血,现在她更凄惨地发现,他的正面还可能让她心脏衰竭
难道真是天要亡她?
“你、你退后一点啦……谁知道你有没有病……”如果可能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不要把细菌传染给我……”再用力推推他,仍是徒劳。
戚允臣看着水珠从她湿漉的发梢滴落在粉嫩赤裸的肩上,沐浴乳的香味混合着女性的幽香刺激着他的鼻头,而那布满红潮的脸颊,和两片淡粉色的唇办,此时此刻更是说不出地诱人。
游戏,愈来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