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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兔 第七章

  日上三竿,翠翠端着水盆走进房间里,把水盆放好之后,她走近床边,轻声唤道:「小姐,该起来了。」

  「嗯……别吵我……」秦舞雪翻了个身,仍是睡得安安稳稳的。

  「可是已经辰时了呀!从昨天酉时到现在,你睡了快要八个时辰啦!」

  「八个时辰?!」秦舞雪乍然惊醒,猛地揭开被子坐起,蹦地跳下床,「人家变成小懒猪了啦!讨厌,你怎么不叫人家嘛!」

  「我刚刚不就叫了吗?」翠翠把手中的手巾递给她,一脸无辜。

  秦舞雪快手快脚地梳洗完毕,又赶紧坐到镜台前让翠翠为她梳妆打扮。

  「小姐,您今天怎么会睡这么晚?」

  「我也不知道。睡呀睡的,就睡到现在啦!」秦舞雪纳闷地耸耸肩,随口道:「翠翠,我昨天做了个梦耶!」

  「梦到什么?」

  「不知道,我醒来就忘了,好像是梦到小时候的事。虽然我对八岁以前的事有很多都不记得了,不过偶尔会梦到。」

  「小姐,怎么您到那么大还记不得事情呀?人家我可是五岁左右的事就记得清清楚楚呢!」翠翠有些得意。

  「才不是呢!」秦舞雪回头扮了个鬼脸,昂起可爱的下巴,洋洋自得地道:「人家我三岁就会写字,四岁读书就过目不忘,怎么可能记不住事情!」

  「小姐你吹牛。上次朱夫子要你背诗集,结果你过目即忘,还是靠我给你打暗号才过了关呢!」

  秦舞雪嘟嘴抗议,「我哪有吹牛!那是我娘说的。她说,八岁那年我养的兔子死掉了,我因为太伤心,不吃不睡,结果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忘记所有跟兔兔有关的事,连记性也变差了。」

  「兔兔?」翠翠往床边一大一小两团白球瞄了一眼,疑惑地问:「兔兔不是还好好的,哪时死掉了?」

  「不是现在这只兔兔,是我小时候养的第一只兔兔。」

  「原来如此。」翠翠恍然大悟。

  灿烂的阳光照得满室明亮,她一边加快手中动作,一边道:「小姐,今天早上你还在睡的时候,凤仪馆里住进了两位干金喔!她们都是来参加花会的。而且我还听说,被安排在凤仪馆是因为她们颇有机会成为唐门的未来主母。」

  「喔……」秦舞雪闷闷地应了一声。

  未来主母,意思就是她们可能成为唐回风的妻子罗?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好像揪了一下。

  没发觉主子的不对劲,翠翠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她们住进来的时候,一个是前呼后拥,带着一堆丫鬟婢女,另一个只带了一个小丫鬟。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她们原来是我们四川有名的两大美人,叫什么『蜀中双倩』。」

  「楚倩倩和聂小倩?」

  「是呀,就那首『双倩歌』里唱的:『蜀中有双倩,大倩牡丹艳,小倩才如天,寻常百姓难入眼。』小姐,等会儿我们出去看看她们长什么样子好不好?』虽然秦舞雪一点也不想见她们,可是听翠翠说得兴致勃勃,她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便点头答应了。

  梳妆完,穿好衣服,用过早膳,她们便一起出了门,准备瞧瞧四川有名的两大美人。

  刚出大屋,主仆二人便愣在门口。

  只见花园里挤满了人,人群分成两边——事实上,一边只有两个人,另一边却是声势浩大,起码有三十个还不止。

  秦舞雪把嘴附在翠翠耳边,低声问:「你觉不觉得气氛怪怪的?她们好像要吵起来了。」

  翠翠用力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我猜那个和其它三个干金小姐模样的人站在一起,长得特别漂亮的美人,应该是大倩楚倩倩,另外那个只带了一个丫鬟的,是聂小倩。」

  「我也这么想。」秦舞雪颇有同感地点头,同时努力的端详大小双倩。

  大倩杏眼桃腮,眉目流转间尽是娇艳,身材高姚丰腴,一袭火红纱衣更衬托出她肤白如雪。

  小倩则一身白衣,似水仙般高雅脱俗,神色间充满书卷气,即使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大倩人马,照样是一副安闲自在的模样。

  不管是大倩的美艳,还是小倩的气质,同样都令秦舞雪自叹不如,跟她们一比,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难怪这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就在这时候,大倩开口了。

  「聂小倩,你别以为住进了凤仪馆就表示你有希望,大少看不上你的。」

  红衣大倩高傲地抬高了下巴,信心十足地宣布:「大少是我的。」

  白衣小倩没答话,只微微地挑了挑柳眉。

  跟在大倩身旁的另外三位干金小姐也纷纷道:「大少是倩姊姊的,而二少是我的,你别妄想。」

  「三少是我的。」

  「四少我要了。」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毫不惭愧地说着,秦舞雪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悄声自语:「这些人真有自信。」

  翠翠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但随即掩去。

  等她们都表达完以后,白衣小倩才淡淡一笑,缓缓地道:「唐门四少我一个也不想要,只有傻子才会抢着要当他们的妻子。」

  「你敢拐着弯骂我们是傻子!」红衣大倩双眉微竖,怒瞪着她。

  「我没说,不过你要承认,我也不好反对。」小倩斜睨她一眼,又是一笑,「唐门是何等人家?三百年武林世家,蜀中称霸,可想而知长房媳妇的位置不好坐。就是嫁给其它三人,多半也是空阖寂寞,劳于持家。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这几十年来,唐门等于是女人撑起来的。唐姥姥丧夫丧子,独力撑持大局,不但使唐门声名不坠,还培养出优秀的孙辈。她老人家如此强悍,当她的孙媳妇岂是件容易的事。」

  「你想吓唬我们!」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般高门大族我不想攀,只是碍于父命,下得不虚应故事,你们要就尽管去抢。」

  「你……」

  「哇!好厉害!」眼看着大倩一伙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秦舞雪忍不住拍手叫好。

  但是这么一叫,所有的人立刻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也住凤仪馆?」大倩有些轻蔑地瞪着秦舞雪。

  好凶喔!秦舞雪吓了一跳,硬着头皮点头。

  大倩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一番后,不屑地哼道:「就凭你也想来抢大少?」

  「我……我没有……」秦舞雪偎向翠翠,有些害怕地拉着翠翠的手臂。

  「真的没有?」大倩挑高眉毛,慢慢逼近秦舞雪,低头睥睨她。

  「没……没有!」抑下心中突生的酸涩,她言下由衷地回答:「你要就让给你嘛!我一点也不希罕!」

  刚说完,她便觉得心揪疼了一下,却故意忽略。

  「让?你根本抢不过我。」大倩连一眼也不再多看她,转身回到人群里,扬声道:「算了,别跟她们计较,我们向唐姥姥请安去,留个好印象给她老人家。」

  三个跟班连忙附和,在婢女们的前呼后拥下离开了凤仪馆。

  小倩朝秦舞雪略一颔首,微微一笑,带着丫鬟回房。

  「翠翠,我们也回房吧。」

  秦舞雪低着头,闷闷地说完,转身欲行,却被翠翠拉住。

  「翠翠?」她疑惑地看向翠翠,却见她的手指着园门的方向,转身一看,立时愣住。

  「秦舞雪,你给我过来!」唐回风沉着脸,冷冷地望着她。

  「啊!」

  她惊呼一声,转身就跑,但随即被拦腰抱起,跟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  *

  悠悠转醒,神智兀自迷迷糊糊,一道冷淡的声音传入秦舞雪耳中。

  「醒了?」

  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倏地睁大眼,愕然望向声源,果然见到唐回风坐在她身旁的一根树枝上……

  树枝?!

  不祥的预感升起,她怱觉双手环抱着某个东西,回头一看,竟是树干。

  有树枝又有树干,这代表……

  她慌乱地低头——

  「啊——」

  尖叫声中,她用力抱紧树干,连两只脚也紧紧缠在树干上,闭着双眼,身子不停地颤抖。

  「不许叫,否则我就把你丢下去。」唐回风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恶意的嘲弄。

  她不敢再叫,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秦舞雪,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不知……」

  他唤她的语气听来好生疏、好遥远,听得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想怎样?即使他从前会欺负她、捉弄她,可是从没像现在这般对她说话。

  「这里是唐门最偏僻的角落,就算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不要——」她尖叫着,拚命摇头。

  「你不要?」他轻柔地重复,怱地一拳捶向树干,怒声狂吼:「你不要什么?你什么也不要!什么叫你不希罕?我是东西吗?我是你的吗?在你心中,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出让?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呜……」她哽咽着,紧闭的眼角渗出泪水。

  「好,就算我是你所有,就算我是东西,你要拿什么证明我是你的?」昂扬的怒气在宣泄后略微和缓,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对我,你即使是称呼也只是生疏的『唐公子』能代表我属于你吗?既然我是你的,我现在就要你换个称呼!」

  「叫……叫什么……」

  「既然我是你的,你就该知道如何称呼。」他漠然回答,不带一丝暖意。

  她低声啜泣,抽噎地唤道:「唐……唐大哥……」

  「大哥?」他轻哼,冷冷一笑,「叫我大哥的人太多了,换一个。」

  「人家……呜……想不出来……」她哭得胀红了脸,泪流满面,委屈地喊着:「为什么你要这样逼人家?」

  「我逼你?不,是你逼我的。」嘴角轻撇,他神色愈发阴沉。

  「我没有!」她睁开眼,泪眼迷蒙地侧头望着他。

  「哭也没用,你势必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称呼。」即使她哭得楚楚可怜,他早已决定狠下心肠不予理会。

  理智上,他知道她对大倩说的话只是因为害怕,可是他的情感和自尊依然因此受到了打击——那种连威胁都称不上的话语,竟可以让她说出要放弃他的话,可想而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显然不够重要,又或者她根本就完全不明白他的心。

  既然温和的方式无法让她理解,他干脆下猛药,硬逼也要逼到她明白。

  「呜……」

  「我没空听你在这边哭,一个时辰后我再来听你的答案。」

  他佯作不耐地说完,右手在树枝上一撑,几个旋身,飘然落地。

  「别走!」她惊叫着,含泪哀求,「别走……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那就给我一个称呼。」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仰视她。

  「我……」她咬着唇,迟疑不语。

  见状,他转身作势欲行,毫下留情的跨出步伐。

  「不要走!我……啊——」

  她一急,竟忘了自己身在树上,也忽略了和他相距遥远,慌乱地斜着身子,伸出右手想拦住他,不料却重心不稳地往下栽——

  他刚跨出两步,突然听到风声荡衣,伴随着她惶怖的尖叫,猛然回身抬头,一颗心如坠冰窖。

  「小兔儿!」他瞠目惊吼,纵身而起,及时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安然落地后,他自责又着急地低头探视她的状况,只见她俏脸惨白,紧闭着眼,双唇微颤,虚软地瘫在他怀里。

  「谢天谢地……」庆幸的叹了口气,他心疼地将她拥紧,握着她发冷的小手,低声安慰,「小兔儿,没事了,别怕……我在这。」

  睫毛轻颤,她慢慢睁开了双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爆出哭喊。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讨厌你!最讨厌你——」她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挣扎着要推开他。

  她小小的拳头全然不具威力,她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那一声声的哭喊却刺痛了他的心。

  「就算你真的讨厌我,我也无法放开你。」涩然的语气里有的不只是坚决,还有无奈。

  如果能放开她,他不会因为她随口说出的出让与不希罕而发怒。

  如果能放开她,他不会因为她险些坠地而惊隍。

  如果能放开她,她现在不会在他怀中。

  他不知道她在何时进驻他的心房,或许是当年她强装勇敢,试图保护他时:或许是她同情地望着他,用稚嫩的声音为他驱赶疼痛时;或许是在听取她的近况时,不知不觉的习惯了她存在他的生命中……

  他习于掌握一切,却无法控制心,而他的小兔儿既然已在他心中,就无法被抹去——即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秦舞雪依旧哭泣着,听不见他苦涩的呢喃,但捶打的力道却因疲累而慢慢的变轻了。

  「呜……我讨厌你……讨厌你欺负我……讨厌你莫名其妙地生气……讨厌……」

  终于,她停下了动作,也不再开口,无力地靠着他,把头埋在他怀中啜泣。

  前襟被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胸口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灼烫的眼泪,心狠狠地被揪紧。

  「我生气,因为……」他松手放开了她,悠悠低语:「有个令我牵念不已的姑娘遗忘了她的诺言,遗忘了我和她最初的约定。」

  她的啜泣声转趋低微,心被轻轻触动了。

  「我生气,因为……」他退开一步,离开她柔软的身子,凝望着她悄悄抬起的泪颜,「我以为我喜欢的姑娘对我也有意,可是却听到她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让给旁人。」

  泪水乍止,她愣愣地与他对望,良久才垂下头,绞扭着十指嗫嚅道:「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嘴上说不懂,耳根却偷偷的红了。

  瞧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揪紧的心也舒缓了。

  「你不必懂我在说什么,只需要懂我的心。」

  他拉起她的左手,让她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而他的掌心则贴着她的背。

  轻咬着下唇,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

  她感觉双颊发热,耳朵发热,连心也在发热:身子却变得轻飘飘的,像浮在虚空中。

  「小兔儿……」握住她贴着他心口的小手,他亲密地唤着专属于他的昵称。

  那温柔的呼唤令她情难自禁,含羞带怯地望了他一眼,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般地偎进他怀里。

  「小兔儿,你懂的,是不?」

  「不懂、不懂,偏偏不懂!」一种丝丝甜蜜的滋味在胸臆间漫开,粉颊幻出两涡笑靥,她羞涩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娇嗔道:「谁懂你的心呀?那是你的心又不是人家的!」

  他低头,唇在她耳畔喃语:「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你的呢?」

  红通通的脸儿更往他的肩窝里钻,她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不依地摇头,「人家不知道啦!哪有人这样问的!」

  「你一定知道的。小兔儿,告诉我……」

  他的呢喃柔得像微风,拂过耳际,拂上她心头;他的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唇拂过她嫩白的耳垂,沿着她优美的轮廓烙下轻吻,最后吻上了她娇红的樱唇。

  绵绵密密的秋雨悄悄飘落,轻若柳絮,细如游丝,漫天漫舞,而后缓缓化作薄雾,将景物遮掩得迷迷蒙蒙。

  周遭的变化他恍若未觉,仍是爱怜地吻着她,倾诉心中无尽的柔情。

  万缕情丝缠绕着她,她不自觉地闭上双眼,启唇回应。

  雾渐浓,情更浓。

  许久,他们终于下舍地分开了彼此的唇。

  迷雾中,他眷恋地凝视着她蒙胧的娇颜,温柔地抚上她的粉颊,「答应我,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

  她娇羞无限地在他怀中点头。

  「不会再随便说要把我让出去了?」

  「不……」她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抬头,「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她还是忍不住羞得躲进他肩窝里。

  他笑了,但仍不满足。

  「小兔儿,叫我的名字,只属于你的名字。」

  「回……回风……」

  「不行,还不够。」他执起她的手,凑在嘴边细细吻着,舌轻滑过她的指尖,然后是指腹、手心,并在她手心间流连,诱哄般地轻语:「至少,叫我风……」

  一种酥麻的感觉自她的指尖透向心口,她低吟一声,顿觉身子柔弱无力,似乎连神魂也失了主。

  「风……」

  意乱情迷间,她腻声低吟,语音最后消失在他的唇里。

  *  *  *

  雾深夜浓。

  近午一场短暂的小雨止息后,将到申时又下起了绵绵秋雨,雨势微弱却下了两个时辰,伴随秋雨而来的雾气也渐渐弥漫,即使现在已是半夜却仍未散去。

  唐凛霜独自站在双镜湖畔的竹林里,依着一丛巨竹,动也不动地站着。

  放眼望去,尽是茫茫迷雾,所见不及五尺,不知何处有竹阻道,若往前欲至湖边,更不知何处是水,何处是岸。

  雾中,一切未知,他只能默默的等候雾散去。

  寂静中,一阵阵极细微的沙沙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右手抚着腰扣,蓄势待发。

  敌不动,我不动。

  等待,是雾中最好的防卫,也是雾中最好的攻击准备。

  模糊身影窜过,剑出,血溅五步。

  一名黑衣人倒落在他脚边,但他吝于对尸体投注一丝目光,横剑戒备,仔细倾听周遭动静,双眼扫视四方。

  听脚步声,竹林中尚有九名黑衣人。

  剑出虽是无声无息,但或许是黑衣人的倒地声泄漏了唐凛霜的位置,不到片刻,同时有三道影子分别从三个方位出剑——

  间不容发之际,唐凛霜纵身跃起,足蹬竹干,借力横飞而出,避开了分刺他喉、胸、腹的狠辣剑招,同时越过那三人的围堵。

  为防偷袭,他在空中舞剑成盾,护住全身要害,待落地后又旋转身子,持剑刺向四面八方。

  雾中不耐久战,敌方人数又占上风,他确认身旁无敌之后,当下决定不再恋战。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唐凛霜选择了应该是通往湖边的方向而去。

  面前时有竹子挡道,身后则有黑衣人紧追不舍,他虽遇险却不慌乱,步伐快速而不匆忙。

  将出竹林之时,前方刺出一剑——

  这一剑来得意外,他一时疏忽,竞未加以防范,待要闪避已经迟了。

  紧急中他身体微侧,避开了咽喉要害,但剑尖仍刺入他左肩。

  他闷哼一声,挺剑剠向对方,趁那人退避抽剑之时往右方疾冲,但这么一耽搁,便给了他身后的黑衣人可乘之机。

  一道破空声传来,他感觉背上一痛,三支利爪般的东西刺进肉里,似乎是飞爪之类的武器。

  不待回头,唐凛霜当机挥剑后击,割裂爪上绳索,步伐疾催。

  突然,他一脚踩空,坠入湖中。

  *  *  *

  清晨,几名唐门守卫被发现死在双镜湖畔的竹林边。

  双镜湖竹林是三少的私人禁地,死去的守卫平日负责在竹林外巡视,防止外人侵入。他们本身并不被允许进入竹林,但这次他们并非全部陈尸竹林外,其中两人是在竹林中被发现。

  除此之外,竹林间残留着诸多浅浅的脚印,地上还有数摊血迹,而原该在今晨回到唐门参与芙蓉花会的唐凛霜,却一直不见踪影。

  种种迹象显示,守卫应该是受到入侵者的杀害,其中两人试图进入竹林警告三少却未成功,而血迹和脚印则证明三少与敌人曾有一番格斗。

  由于三少下落成谜,生死下明,有人便推论他即使不死也必定受了重伤,因为他若安好,定会回到唐门,绝无失踪之理。

  消息传回唐门,众人震惊,为了不引起太大骚动,唐姥姥立刻命人封锁消息,不许任何知情者泄漏,尤其不能让府中宾客知晓。

  但外敌既然犯到了唐门头上,负责唐门守备的三少又失了踪,为防再有事故发生,唐姥姥决定让他手下的四大护卫之首暂代他的职务。

  对于这个决定,反应最大的是三少的父亲——唐兢。

  他认为三少不久必当归来,而在他回来之前,他的职务理应由他代理。

  在唐兢的坚持下,唐姥姥只好答应。

  为了寻找唐凛霜,唐竞将大半守卫派到城外,只留少部分护卫唐门。

  但,即使派出大批人马搜寻,三少的行踪依旧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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