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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撞一个夫婿 第四章

  大婚前一日,千羽先被送往王府外王爷的另一处府第去。

  隔日,千羽穿上大婚的旗服,任由下人梳妆抹粉,并在旗头的两侧各系上一络红线穗子,在媒人与其他下人的带领下,坐上了花轿。

  花轿一路颠颠簸簸,千羽除了身体随之晃动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虽然她说服自己这只是她在古代的一段短暂姻缘罢了,但真到这一天,对象是那个令她时而生气、时而爱慕的御风贝勒,她心里还真有股说不出的喜悦与害羞。

  无论如何,她长这么大以来,没人对她的事在乎、关心过,但自从来到这后,御风坚持娶她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对抗,这的确打动了她的心,她好像越来越无法不在意这段姻缘了……

  在她发呆发到忘我之际,外头传来了「停轿」,她听了心里更是紧张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可以出轿了吗?

  正当她要掀开轿帘出去之际,又听见媒婆小声的说:「新娘缓一缓,要等贝勒爷射箭啊!」

  「射箭?」千羽觉得有些错愕,这古代的习俗不是新郎踢踢轿门就算了,难不成是自己历史读错了,读到别朝去了?

  但提起射箭嘛,她实在也想看看御风玉树临风射箭的模样,于是她偷偷掀开了一小缝,从缝中望出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脸都刷白了。

  离轿子不远处不知何时搭了个舞台,御风身着新郎的服饰正站在台上,他手持弓箭正准备往轿门的方向射,千羽连叫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箭朝轿子飞来,一连三箭,虽然皆朝轿底射,但千羽依旧吓得花容失色。

  不一会,帘子便被掀开了,媒人背起千羽进王府,千羽偷瞄了御风一眼,发觉他也朝自己望来,霎时眼神又一阵纠缠。

  行过大礼后,千羽被牵进了贝勒房里,与贝勒依循古礼男左女右并肩坐在红帐内,贝勒的右衣襟压在她的左衣襟上,媒人说这叫「坐帐」,表示男人应该压住女人。千羽听了觉得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真是不合宜,夫妻应该互信互助才对呀!

  这也就算了,据媒人所言,这婚后新娘需在房中床上坐到第三夭清晨才能下地出房,不能大小便,表示关一关新娘性子,是为满人礼俗。听得她又傻了眼。

  三天不大便也就算了,要她三天不小便?她怕自己的膀胱会憋到破裂!难怪古代的女子命都不长,一定是这种奇怪的习俗害得她们大病小病不断吧!万一得了膀胱炎或膀胱癌,古时的大夫也不可能帮女人内诊啊!

  难怪男子要娶这么多老婆了,搞不好新婚后就把老婆憋成尿毒症的也有呢,所以要多娶几个以防万一。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御风察觉到身旁的千羽表情不断的变换着,小脑袋瓜里又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看她看得出神了。

  「请新人喝酒!」媒人婆一边喊着,一边端来酒杯。

  御风和千羽同时接过酒杯,对看了一眼,萨满太太在窗外用满语大喊:「阿什布密!」又吸引了千羽的注意。

  「外头的人在喊什么?」千羽不禁开口问了御风。

  「请新娘快喝酒吧!」媒人有些不耐烦。她早听说晏亲王要了个来历不明的媳妇,原本以为只是市井小民无聊的闲言闲语罢了,想不到真接了媒人工作后,还真的得一一为新娘讲解礼仪,新娘问题又一大堆,好似真没娘教过一般的麻烦。

  「是我们满族的礼仪,你无须理会。」御风凝视着她,丝毫不搭理媒人。

  「喔。」千羽这才勉强喝了交杯酒。

  这些礼仪通通都让她无法接受,她还是想穿婚纱出嫁,但她知道御风不会懂。

  之后媒人又陆续要他们吃了一些桂圆、莲子……一些意味百年好合的食物,吃得千羽无趣极了。她实在想不透,新婚之夜不是该留给两个新人吗?这媒人与一堆下人在房里进进出出的,她想单独和御风说说话都不成。

  但是,万一他们真都出去了,那自己和御风的新婚之夜不就得做那件事了吗?想到这—千羽的心中又小鹿乱撞。

  她不知道嫁给他的决定是否正确,只知道这婚事是赶鸭子上架完成的,而在二00六年属于她的年代里,她可还一直维持着古人所谓的「处子之身」啊。

  想到这,脸上不禁又一阵红。

  若拿自己的身体报答这御风贝勒连日来的救命之恩,或许还能接受吧,毕竟她也有点喜欢御风……

  唉,不知道不知道啦,害羞死了!

  终于,媒人搞的一大堆繁复的礼仪结束了,且一大堆下人也全被领出新房了,房门悄悄的被带上。

  原本人声鼎沸的新房变得安静不已,千羽玩弄着自己的衣袖,顿觉尴尬非常。

  御风解开了他与千羽打了结的衣角,缓缓的走到小桌旁,看着桌上的菜说道:「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吃一些吗?」

  「你怎么知道?」不说还好,经御风这么一说,她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声。她两步并作一步的跑至桌子旁,发现桌上放着一双牙箸、两只酒杯、一个酒壶、一盘水饺和一大碗汤面。「我想吃面。」她大声宣布,一屁股坐下来就想吃。

  「慢着,娘子,你的吃法不对,让为夫来教你。」御风也跟着坐在她身旁。

  娘子?为夫?真是不习惯,听得千羽一点食欲都没了。

  「这只有一双牙箸,当然是为夫一口、娘子一口啦!」

  「屁股啦!叫她们再拿一双筷子来,我不信这么大的晏亲王府会没有其它筷子。」虽然知道这又是礼仪,但多加了御风戏谑的神情和话语,感觉就不是很好。

  「娘子,说话要斯文些。」御风发笑了,他真是娶了个毫不矫柔造作的娘子呢!

  「那你吃不吃?」千羽一副要他别抢的模样。

  「给你一个人吃也行,但吃了这半生不熟的饺子与汤面,你可了解其中的含意?」御风挑着居问她。

  「什么?这饺子是半生不熟的?」哪有这么刻薄人的事!她这个新娘子可是饿了一天了呢!

  「这个自然,我们应该各咬一口饺子、一丝汤面,代表子孙饽饽半生不熟才能生子,而汤面代表长寿,多男多寿之意。」御风细心解释。

  「这满人之礼还真奇怪、不但禁止新娘大小便,还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千羽嘟囔着。

  「那个啊,我想你只要别出房门口就得了,大小便自然会有丫环来帮你的。」御风笑了笑便站起身。

  「干嘛?你要出去啊?」千羽瞧他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顺口一问。

  「我……」御风知道自己还不能和千羽一间房,坚持要娶千羽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气阿玛;而另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保住她的一条小命。至于圆房,他倒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低下头,贴近千羽的脸颊,这举动又使千羽吓了一跳。

  「干麻突然贴得这么近?」千羽往后移了些。

  「你希望我留下来与你共度春宵吗?」一股男人的气息使得千羽傻楞当场。虽然御风心中已有打算,但不免又想戏弄这苏千羽一番。

  「你……我……」千羽又开始结巴了。这讨厌的贝勒有必要有事没事的来这么一下吗?把她的心吓得就快从自己的嘴巴跳出来了。

  「哈哈!你害羞了!」御风知道自己赢了,不待千羽反应,便从容的踏出房门,独留下千羽一人。

  「什么嘛,真是太可恶了!」

  房内传来千羽的怒吼。御风笑了,往后的日子会更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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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风来到有一段时日未踏足的房门口,想推开那道沉重的门,内心又有些惆怅与害怕。

  「额娘,我来看你了。」御风收起刚刚的笑脸,轻轻推开房门。

  是的,这是已故正福音,也就是御风亲娘的房间。

  步履缓缓,御风点了盏油灯,走到了娘最喜爱的铜镜旁,却赫然发现这方铜镜的上头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

  「怎么会……」御风又紧张又愤怒,手上的油灯捏得死紧,靠近铜镜将铜镜照得发亮,铜镜上的自己因裂痕之故分成两半。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做的?」他太震惊、太无法接受了!他不断用手一次次的抚着那道裂痕,直到自己的手指渗出血来,他才确定铜镜上真的出现裂痕,并非作梦。

  「到底是谁?」御风勃然大怒。两个巡房的公公正巧路过,听见贝勒爷的吼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进房来查看。

  「贝……贝勒爷,发生什么事了?」一位公公抖着声问。

  「去!去把打扫这间房的管事和下人通通叫来,一个都不准少!」御风不顾手上的斑斑血迹,发出如狮子般的怒吼。

  「是!」一个公公出去了,另一个则留下来想帮御风包扎。

  「贝勒爷,您手上的伤让奴才帮您包扎好吗?」

  「出去!把人给我找齐来再说!」御风太生气了,如果连母亲最爱的遗物他都无法保存的话,那他也太差劲了!

  「是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公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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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本以为贝勒爷大婚辛苦了一天之后能好好睡个觉的希望完全破灭,下人们一个个被贝勒爷叫到已故福晋的房门口排排站,面对盛怒中的贝勒爷,他们只能面面相觑。

  大家心里都有一样的疑问——贝勒爷不在新房内与夫人温存,却跑到外头来演这出夜审下人的戏码,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新夫人吸引不了贝勒爷吗?那贝勒爷又为阿非得与她成亲不可?

  每个下人的头上都顶了个大问号。

  「快说!我额娘房内的古镜是谁弄破的?」御风发出怒吼,全场静默一片,下人残存的睡意现在全部一扫而空。

  「到底是谁?我不是要你吩咐下人,打扫时要小心房里的所有东西吗?」御风指着管事的鼻子问。

  「有……有啊……我千叮咛万交代了……」负责打扫的卫生管事将头压得更低了。

  「若没人承认,我就通通责罚,再全部逐出府!」多年来,御风第一次对下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大家全都吓坏了。

  「所以快说,别连累了所有人!」

  「贝勒爷,我两天前进去打扫时就发现铜镜有裂痕了……」一个名叫乐乐的丫环开了口。

  「是你?」御风走到她面前怒视着她。

  「不是我!不是我!」乐乐吓坏了。「我一进房里就瞧见了,应该是上一个打扫的丫环吧!」

  「上一个?」御风转头看向管事,「上一个是谁?」

  管事满头大汗,即刻翻看了手上的簿子。「回贝勒爷,福晋房间是一星期打扫一次,乐乐的上一个是小翠。」

  「我?」小翠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到这事会落到她头上来。「可是,我打扫时铜镜还没破啊!」

  「口说无凭,先打了再说!」御风一脸阴郁,拉出小翠,手执藤条准备打下去。

  「贝勒爷,等等!」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的乐乐突然出声了。「贝勒爷选秀那天,奴婢亲眼见到新夫人从福晋房里走出来,还被管事公公拉去选秀,不知是否与新夫人有关呢?」

  御风的手停在半空中,耳边响着乐乐的话,心里波涛汹涌。

  怎么会是她呢?他不信!

  「你亲眼所见?」御风斜睨着她。

  「嗯。」乐乐点头如捣蒜。

  「好,把新夫人带过来。」

  「回禀贝勒爷,新夫人三天不能出新房……」管事嗫嚅的说。

  「我管不了这么多,快把人带过来,否则倒楣的是你们!」御风撂下狠话。

  「是!」管事吓退了几步,慌忙的走了。

  在火头上的御风贝勒,的确无法顾及礼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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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勒发怒?可不是说我三日内不能出房吗?」千羽在路上听丫环七嘴八舌的解释,还未完全明白发生何事,就被带到福音房门口了。

  「夫人,这先别管了,快随我们去就是了。」

  原本叽哩呱啦说个没完的丫环,在拐了个弯进了御风的势力范围后,居然变得异常安静,气氛诡异到令千羽有些发毛。

  「好多人!你在校阅吗?」千羽不禁一笑,「选在晚上操练不太好吧?」

  「苏千羽,别跟我开玩笑。我要你来是要问你,我娘房里的铜镜是你弄破的吗?有人看见你选秀那天从我娘房里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御风怒目而视,发出骇人的怒吼,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令千羽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铜镜?什么铜镜?」被御风这么一吼,千羽一时想不起来。

  「你跟我来!」御风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管她是否会痛,拉着她进房。

  「你的手……」虽然被他拉得很痛,但千羽更察觉到御风的手湿湿的,她定睛一看,发觉御风的手正流着血。

  「你在流血,先止个血吧!」虽然知道御风是不会听她的,但她还是很担心。

  御风将她拉到铜镜面前,强迫她正视铜镜。

  「古镜!」这个古铜镜不就是她跟古董店老板商借来的道具吗?她记得当时她的头撞向了古镜,古镜出现了一道裂痕,她还想找人来修呢!

  难道……是这古镜引领她来到这个朝代的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御风,这古镜我认得!」千羽转过头想跟御风解释,但御风冷冽的眼神吓退了她。

  「确实是你弄破的吗?」御风冷冷的问。

  「我想……应该算是吧。」千羽小声的回答,不敢再多做解释了。

  「你……」御风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气得他想出拳打她,一拳挥在空中,吓得千羽刷白了脸,赶紧闭上了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羽的泪珠滚出了眼眶,她没料到御风发起脾气来如此恐怖,竟然想对她动手!

  「碰」的一声,御风将拳头挥向墙壁,发出一阵巨响,原本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与陈设全都掉了下来,令千羽不由得睁开了眼。

  「你的手……」早知道是这样,千羽宁愿御风打她,也不愿他的手伤上加伤。

  「好,我果真娶了个麻烦。」御风冷冷的说,听在千羽的耳朵里句句皆是刺,刺得她心痛,头也痛。

  「御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求饶的声音像蚊子般细。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御风绝情的扔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去。门外一堆偷听王子说话的奴才一听见御风贝勒要出来了,吓得跪了一地;而千羽也哭着跪倒在地上。

  心里很难受,像扎了许多根刺……

  为什么?难道她苏千羽是招什么诅咒了吗?无法拥有一份完整的爱吗?

  谁能告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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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的嘴很厉害,事情传到了王爷与福晋的耳里,王爷立刻吩咐下人要千羽搬到东厢后头的小东厢——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方,以免儿子看见她心烦。等过些日子再禀报皇上取消她的册封,再纳新媳妇进府。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而千羽从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古镜在贝勒心中的重要性后,心里更是难过。虽然在御风离府未归的情形下被迫搬离了新房,但她还是默默的等着他,想向他解释一切。

  无奈贝勒一出了府,便不知道要回来,千羽左等右等皆等不到他,每天只是以泪洗面,食不下咽。

  府上到处传贝勒的离去和新夫人有关,新夫人可能会就此被打入冷宫,千羽听了更是难过。这王府里不只王爷和福晋现实,连府上的下人也很现实,一副对她爱理不搭的模样,除了香香,便没人理她这个失势的夫人了。

  御风离去前之言也令她伤透了心,她这些天反复的想了想,发觉御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要是御风再不理她,那她真不晓得自己为何还要待在这?

  她此时也才明白王宝钏苦守寒窑的辛苦,只是不晓得御风之言,她该不该当真?

  就在大家都没注意她的情形下,她一个人又重回到案发现场,也就是福晋的房里,想再看看那面明明是她从古董店里租来的道具。

  没想到她一踏进房,就发现房里闪着房外看不出来的光亮。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的往光亮来源处看去    竟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朝她慈祥的笑着!

  「你……」见鬼了!苏千羽当场脚发软,她知道自己倒楣,但不知道自己倒楣得连那种东西也缠上她了。

  「嘘!」那女人对她比了个手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真是见鬼了!她想大叫又叫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她。

  那女人又洞悉了她的心声,「都说我不是鬼了,我是鬼仙。」

  她死后儿子御风为她立了间祠堂,不间断的香火,再加上原本善良积德、做尽好事,自然成为鬼仙。

  「鬼……鬼仙……」什么鬼仙?只要有个鬼字都好恐怖!

  「我这次是要来拿我的东西。我与你有缘才将你带来这嫁给我儿子,现在我得将这镜子带走了。」那女人又说。

  「什么?」那她就是御风的妈喽!而且也是带她来的人!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想为自己讨公道,不再惧怕她了。「你不能走啊!」

  「为什么?」那女人本来想蹬蹬脚消失,但却被她拉住。

  「我不要留在这,你带我来就得带我回去,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啊!这样太不负责任了!」而且极度莫名其妙!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权啊?问都不问就把她带来,简直可恶至极!

  「若我儿子没选中你你就能走,现下你当了他娘子便走不得了。」女人笑了,这媳妇她挺满意的。

  「有病!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千羽都快气炸了,显然这女人听不懂国语。

  「我现在只能回天上,你若要跟我上去就走,若不要就放手。」

  天上?千羽的手顿时放了开,她可没打算这么早上去。

  那女人笑了,将手放在嘴唇前,对她做了最后一个手势。

  「嘘!别告诉任何人。」之后便消失不见了,连古镜也一并消失了。

  这……千羽呆楞当场,实在不晓得这是不是另一个梦境。

  消失的古镜又该不该跟御风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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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御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这三天里,他跑遍所有的打铁铺、古玩铺,想找个能为他修补镜子的人,但所有师父一听见他的形容,答案全都是不可能。

  破镜难圆,再怎么样,镜子也不可能是当初的模样了。他不吃不喝的找了三天,最后只好放弃了这个希望,满面愁容的回府。

  他缓缓的走到自己房门口,脑海中回荡着离府那天自己对千羽说过的话。

  他承认那天在气头上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但现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千羽那天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面容,久久无法散去。

  「镜子是死物,破了就破了,但人是活的!」他无法忘记今日下午在客栈打盹时,梦中的额娘跟他说的话。

  但他不知到底是自己想原谅千羽才想出来的烂借口,还是额娘真的来托梦?

  或许……真是额娘的意思吧!他很久没梦见额娘了。

  心结已解,他推门进房。

  门一开,他发觉自己的房里干净异常,千羽不在里头,这房间也像没人住过,桌上、柜里原本千羽搬进来的东西居然全部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那可恶的傻丫头,该不会听了他不想再见她的话之后,真的离府出走了吧?

  御风随即步出房门,迎面来了一个丫环,他立即发出疑问。

  「夫人呢?」

  「啊?」香香楞了一下才回答,「王爷命夫人搬至东厢后的小东厢,免得贝勒爷看了心烦。」

  小东厢?那可是下人住的地方啊!可恶,他竟忘了千羽目前的处境而丢下她不管,他早该想到阿玛还对他选中的媳妇有意见才对!

  一想到此,御风即刻想前往小东厢探视千羽。

  「贝勒爷……」香香又开了口,她可以感受到贝勒此刻有多紧张。

  御风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她想说什么。

  「我晓得我是个下人不该多嘴,但夫人这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哭……我实在有些担心……」

  「她现在还在小东厢吗?」御风背对着她,声音里尽是担心。

  毕竟……他那天说的话是重了点。

  「我猜想,夫人应该在后院吧!」

  一听至此,御风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使得香香露出灿烂的笑容。

  谁说贝勒爷冷酷无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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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们每天都嘀嘀咕咕的,讨论千羽这个新夫人才刚进门就被贝勒爷给丢弃了。千羽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只是不断思考着自己未来该怎么办,尤其意识到自己似乎回不去西元二OO六年了,她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古怪、太不寻常了!现在古镜也不见了,御风也不理她,她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上天为啥要惩罚她留在一点都不科学的古代呢?

  她一个人躲在后院里,忙碌的种着东西,想让自己停止思考。

  御风慢慢靠近千羽,千羽丝毫没有发现他。

  「千羽……」等到他出声喊她的名字,千羽才抬起头来。

  「御风……」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千羽突然吓了一跳。「你回来了!」

  他是她回不去的原因吗?她想讨厌他,但似乎没办法,反而非常担心他。

  御风缓缓的蹲在千羽旁边,他注意到此刻的千羽不但灰头土脸,还全身脏兮兮的,根本不似他出门前所见的模样。

  「你这个傻瓜,跑到这来做什么?为何做这些粗活?这些应该让下人来做!」他一把将她拉起身,对她大声的吼着。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遭受到此等待遇,虽然明知因自己离府才酿出此事端,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他真气自己,以前无法保护额娘,现在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子……

  「别生气,别生气好吗?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会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打破镜子,我只知道我被人打,撞向镜子以后,镜子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我就来到清代了。所以请你别生我的气,别不开心、别不理我……」她一口气说完,就怕他不听又要离去。

  她好怕,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御风了。

  「你被人打?谁敢?」御风一听见她的话,双手拳头紧握,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居然有人敢动他的女人?实在是太大胆了!他绝对要那人死无全尸。

  「你别生气了!」知道御风在意自己,千羽终于哭倒在他怀里。「我说的是选秀那天的事了,已经很久很久了,总之是镜子把我带来这的……」

  「什么?」御风完全听不懂千羽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千羽见御风如此认真的模样,在他怀中擦干了眼泪,不再哭了。「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家乡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镜子,选秀当天我在我的家乡被人欺负,有人打我令我撞向镜子,等我有意识之后,我便出现在选秀会场了。」

  千羽勉强的解释了一遍当日发生的情况,但她无法告诉御风自己来自哪个时空和遇上鬼仙的事,她觉得御风不会相信的。

  「你的家乡在哪?我去找欺负你的人!」御风满脑子都是千羽被人欺负的画面,压得他的心里透不过气来。对于千羽说的话,更没想过去怀疑与探究真实性。

  见御风这般为自己的模样,千羽更感动了,伏在御风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啜泣了起来。「别管他们了,他们都是坏人,只有你对我最好,所以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此时御风也察觉到自己不寻常的表现,他很久没这般疼惜一个人了。

  「你别生气了。」千羽离开了他的怀抱,拉他蹲下来。「以前我只要想妈妈就会种一株忘忧草,现在我为你种一株忘忧草,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御风那句「我永远不想再见你」,吓得千羽无法吃也无法睡,她真害怕自己会失去御风。

  「忘忧草?」御风皱皱眉看着地上的种子。「谁帮你弄来的?我记得晏亲王府里没这种东西。」

  听到这里,千羽破涕为笑的说:「是香香,香香帮我买了好多。」这几天还真多亏香香了。「希望这忘忧草能为你解忧,让你忘却烦恼,整天开开心心的活着。」

  御风也笑了,轻轻的为她擦干眼泪,令千羽的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你是为了预防自己再做错事,所以才多准备一点的吗?」这丫头果然是挺聪明的,看她这般狼狈的模样,真今他哭笑不得。

  「对呀!」这御风贝勒这么容易动怒,香香帮她买这么多是对的。

  两人都笑了,敞开心胸,一扫这三天来的阴霾。

  过了许久,御风定睛的望着她的眼睛,轻声的问:「你也常想妈妈是吗?」

  「嗯。」千羽点点头。「我知道你妈妈过世令你很伤心,可是我想跟你说,比起我来,你已经幸福许多了。」虽然想起他的鬼仙妈妈千羽还是有些生气。

  「哦?」提起自己的额娘,御风的一张笑脸又垮了下来。「你不明白的事就别瞎说。」

  「是你不明白。」千羽知道他又不开心了。「我从小生长在没爸没妈的环境,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丢弃在孤儿院,不要我了。我从小带着自卑感长大,觉得这世上根本没人会爱我、没人会疼我。」

  一提及往事,千羽的心里也不舒服。

  「真有这样的父母?」这是御风闻所未闻的。难怪阿玛坚决不让千羽进门,以他王爷的门第观念,若非自己的坚持,千羽绝计进不了王府的。

  「所以我认为你很幸福,起码你的爸爸现在还活着,还关心你。」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的额娘就是我阿玛害死的吗?这样用情不专的阿玛我不要,就算他对我再好我也不要!」御风咬牙切齿的说着。

  「可是,起码你有亲人,不像我……」千羽哽咽着。

  「我有亲人等于没有,我迟早会离开这个家的。」御风听不进千羽的劝,反而心里早有计画。

  千羽忽然冷冷的笑了,笑得极为凄凉,目光飘忽。「御风,我这样的人就叫弃儿吧?」

  「别说了!」御风知道她心里难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安抚她的情绪。

  「听院长说,他看过我的妈妈,可妈妈将我放在孤儿院后,却一直没来看过我……」千羽的泪水又掉了出来。「我连自己的妈妈都没见过,一次也没有……」

  「别哭了……」御风见她哭得如此伤心,索性将她拥入怀中,连话语也放轻了,「听话,别哭了……」

  「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就是无法恨他们,我只想见到他们,问上一句……为何不要我?我是否做错了什么?」千羽哭得更伤心了。

  御风听她的一席话,心里也跟着酸了起来。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御风想为她寻亲的念头忽现。「你以前家乡在哪?跟我说清楚,我派人去找!」

  「啊?」千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她傻傻的叨念着,是说给御风听,也说给自己听。

  「为何?凭我爱新觉罗御风,不会有找不到的人。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吧!」御风对自己可有自信了。

  「御风,谢谢你,真的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真的很感动……」千羽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在他身上生了根,想留在他身边不走了。

  所以,她又有了一个留在古代的理由了。

  「所以让我替你找他们,以完成你的愿望吧!」御风满脸的坚决。

  「御风,你不懂,我的家乡很远很远,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我是莫名其妙借着镜子离开那个家乡来到你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所以对于我的父母,你也不要有想找他们的想法,好吗?我谢谢你的心意了。」千羽凝视着他,不知道她这么说,御风能否接受。

  至于镜子的消失,还是暂且不提了,免得御风又发脾气。

  「你说镜子带你来到这?这怎么可能!」御风不太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

  「嗯,所以我可能有一天还是会离开。」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我不准!你答应了我不走,就不准走,」御风有些生气了。「人都嫁给我了,孩子都还没生就想着要走,实在太过分了!」御风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一句话。

  「我知道了。」冥冥之中要她与御风相遇,这爱情越过了几个世纪,只是她猜不到结局。

  「所以不准走!」御风霸道的神情尽现。

  「我知道,我不走……不走了……」这要她如何走得成?她确定自己真的喜欢御风,分开了三天就像分开了三年,要她怎么舍得……

  「嗯,这才对,」听见千羽的回答,御风这才暂时放下心中的大石。

  他抱着千羽,这天他们谈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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