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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此生 第九章

  假如说在地底下工作就像陷身地狱一样的话,那么,能见到麦姬就在隧道日等待著他,就真的像进人天堂了。

  当滑轮带著板车缓缓滑出山谷之际,他如贪婪一般目不转睛地望著她。每个人都懒得开口,也没有人还有这个精力。他真想向她大喊,可是他的嘴巴实在是太干了,而且他已经累得喘不过气了,然而,这一幕景象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他居然是唯一  一个能够看得见这位美丽女子的人。

  尽管她的影像在夏日的黄昏里显得若隐若现、迷蒙不清,当他眯著眼想把她看个更仔细时,渐弱的阳光仍刺痛了他的眼睛,她看起来好极了,一头长发拢到脑后扎成一条辫子,几绺卷曲的发丝环绕在她的脸庞,她身上还穿著他那个时代里的那件淡黄色衣裙,而裙边正随著微风缓缓飘荡,偶尔一掀,露出她笔直而修长的双腿。

  一瞥到他,她脸上的微笑露得更开心了……而他,哦,他是多么希望她从来没想过要当个修女!

  当板车完全停止之后,他挣扎著抬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爬出了车外。他必须要快点接近她身边,好好看看她。他一整天都在想著她,好几次他甚至还以为白己就快要死在矿坑里面了,当时的他根本连一铲煤都举不起来了。

  他看著麦姬,早已忘记了当时他是多么想对著矿坑里面那持续不断的水滴声破口大骂,还有他是多么想对著那个大如小狗的老鼠挥动铲子扔过去?可是,后来他都”一熬过来了,因为他晓得到了最后,到了今天结束的时候,她一定会在这里,等待著他的归来。他的坚持到最后被证实没错。

  他不顾浑身呐喊著酸痛的肌肉,奋力推开了人群,抽身一奔向前,奔向她。而她也立刻赶过来。

  喔,天啊,麦姬心想。当地望著历劫归来的汤马士之际,这感觉就好像看见了布莱恩或是爹地一样。

  他的脸上完全是黑的,只留下他的眼睛和嘴巴还露出一点点色彩。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或是每一绺发丝,都布满了黑黑的煤灰。汤马士的生活方式是个绅士,一个永远衣著光鲜、整齐无瑕的绅士。

  然而,此刻这个迫不及待迎向她的可怜人,简直让她认不出是那个今夭早上进人矿坑的男人。

  “快让我带你回家吧!”麦姬对著他痛苦的眼神悄悄说著,“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挽起他的手肘,感觉他的全身重量立即靠过来,倚在她身上,然后伴著他缓缓地走下山坡。

  他们全部都围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桌子旁边,一共五个人——林恩.邓李维、杰克.唐纳休、詹米.罗安提、康纳.洛弗提,以及布莱恩。

  汤马士则坐在门边,纯粹只是个旁观者,尚未具备受邀进人讨论的资格。正当内圈的五人又开始再度争执之际,他的视线又自然而然翻越过他们,落在麦姬的身上。

  她显得有点累,也有点哀愁。泪水正凝聚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明明就在她哥哥身边,却又不能跟他说说话--这简直是有日难言的最痛苦折磨了。

  他真希望此时此刻他们俩能单独在一起,他会拥著她在怀里,抱著她,安慰她……天哪,他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停止这股要命的渴望。……他整个人,全身还在对她反应,即使是到现在,在这个时代,这个到处布置了碎花桌巾和蕾丝窗帘,令他不时联想起祖母的小木屋里。

  麦姬……他仍渴望著她,这就像是患了一场已人膏亡、无药可愈的重病似的,当他亲眼目睹著一滴泪水缓缓滑落下她的脸颊时,他不得不拚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安抚她的冲动……因为他早明白,自己已经输了这场战争了!

  麦姬正站在她哥哥的座椅后面,盯著他的脑后。她是多么想伸出手去触摸他,让他知道他并不需要为那件事怪罪自己。

  布莱恩,她在心里默念著他的名宇,仿佛这样一来,他就能听得到她想说的话。她是多么地爱著他,还有,她是多么地以他为荣。以前,她一向认为林恩是这个集团的首脑,然而如今看来,这个重任已经移转到布莱恩身上了。

  无视于那个“黑心”罗安提的存在,麦姬望著在场的其他人。此时,每个人都专注地听著布莱恩的发言。

  “我说我们统统保持镇定,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应过度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目前濒临危机的事太多了,我想康纳一定会第一个同意这点。”

  “你怎么能就这样毫不反击,就放过这件事!”罗安提头一个抗议,“他们那伙人把康纳活活打个半死才放他出来!康纳,你为什么不让大家看看!让大家看看你身上的淤伤!”“康纳!  ”莱恩打忿说道,同时拍拍他左边那个一直保持安静者的肩膀。

  “我们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康纳!麦姬心想,望著坐在哥哥旁边的那个人。打从两个月前他被逮捕之后,他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生命活力似的,但是这并不表示罗安提就有这个权利来挑拨别人!她无助地望著对面的汤马士。

  “说点什么啊!我告诉过你罗安提是为矿场老板工作的!他现在正想要煽动他们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说说话啊!”

  汤马士摇摇头制止她,并要她安静下来。他已经告诉过她了:他不愿牵涉其中,除非对方主动要求。

  “假如你很清楚的话,布莱恩,那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它给放过呢?”这时杰克.唐纳休反问道,“没错,如令詹米是平安了,可是,谁又会是下一个呢?”

  “听我说!”布莱恩以热切的口吻命令道,“这正是他们期待发生的事!因为,性急暴躁的爱尔兰人绝不会放过它,而一定会报复!然后,这”回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逮到我们所有人!然后,谈判就此结束!我们现在都已经回到矿坑工作了,但他们也晓得这只是暂时性的,因为,这是头一回我们握有一些力量,一些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

  “喔!是什么?”罗安提问道。

  麦姬看出罗安提眼中的讪笑,而她心底压抑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没有人相信她!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一怒之下,她不假思索就走向那个混帐叛贼的背后,然后,使出她全部的力气,猛拉他的头发。

  罗安提痛得大喊一声,仰头向后,立即又反弹向前,差点撞在桌面上。

  桌边每个人都吃惊地盯著他,就好像他刚才被殴打了一顿似的。

  “你还好吧?詹米?”

  林思首先开口,其他人则继续目瞪口呆。

  汤马士这时吓得跳起来,被麦姬这个突然的举动震惊得说不出话。此刻的罗安提看起来倒不是受伤害,反而像是惊慌害怕,而汤马士只能继续盯著麦姬,彷佛她丧失理智疯了似的。

  “我一定得采取一些行动才行啊!”麦姬为自己辩护地说,“布莱恩正打算把他所有的计划都交给这个混——这个内奸!”

  摇摇头,汤马士用手拨了拨发丝。她明知道他现在无力阻止她,他甚至没办法在别人面前回答她。

  “刚才-就好  像……像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抓住我,然后拽了我一下,”罗安提喃喃低语,一张脸惨白如纸,

  “我可以感觉得到。”汤马士说。汤马士设法摇摇头,警告她别做的太过火,可是她并不理会他,他看得出来她正在兴头上,精力过人。“而我可以再做一遍!”她半带威胁地对汤马士说。

  “也许你该先回家休息一下,詹米,”唐纳休建议道,“你看起来不大好。”“不!”罗安提坚持著,“我想听布莱恩到底想要说什么。”

  麦姬望了望汤马士,然后耸耸肩,仿佛默许著她愿意给罗安提一个机会。“我能怎么办?”她又大声追问。

  汤马士并没有回答。这时布莱恩又重新开始说话,而麦姬立刻趁这个时机伸手去扯罗安提的头发。当他又再度猛烈摇晃著头,甩个不停之际,他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纷纷内避似的往后缩。“我的天哪!小伙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米?你怎么了?”

  “老天爷啊!快来人救救他吧!”

  汤马士不得不按住额头,望著墙壁大叹。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他喃哺自语,“这就好像是在史蒂芬.金的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而麦姬则对自己引发的这场骚乱大笑,然后她转向汤马士。

  “谁是史蒂芬.金啊?”她边笑边问。

  汤马士只好再度摇摇头,尽管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是否也参与其中。每个人的注意力都盯著罗安提,而麦姬,简直就等于是控制了在场所有人。

  麦姬,以她甩在脑后的红发辫子和她高高抬起的下巴,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在处分下属的古代女王。她还真的是乐在其中哩!

  汤马士了解到他一定得及时阻止她这种惩罚似的举动,于是他索性走到桌边,不顾麦姬刚才的发问。

  “我想你最好现在就回家去吧!罗安提,回家去休息一下,你看来是不大妙!”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就连罗安提本人也辩不过这项提议。事到如今,他自己也真的相信他是生病了。

  “我送你回家吧!詹米,”康纳自告奋勇地说,这也是汤马士头一次听到这个金发男士开口说话,看来他似乎急欲离开会场,解脱负担。

  “那么我们待会儿再谈罗?布莱恩?”罗安提又不放心地问道。

  布莱恩点点头。“嗯,明天,做完礼拜之后。”

  于是罗安提这才挥挥手,向康纳示意,然后他们俩便迅速退离了房间。

  这时,麦姬干脆就一下子滑坐到她哥哥旁边那个空出的座位上,对汤马士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策略奏效。“来啊!”她指著罗安提让出的空位,“加人我们吧!”

  他心里有千百个问题想要对她说,可是其中大多数都不适合这种场合。既知他此刻什么也没法说,他便转向她哥哥。

  “布莱恩,我刚才一直在旁边专心地听,我在想我是不是能打个岔说几句话?”

  布莱恩点点头。“我晓得你告诉过我说你并不想干涉,可是你以前曾经对我们有所帮助,我想如今我们当中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你发言!”

  布莱恩环顾四周,看见每个人都摇摇头不反对,除了麦姬。汤马士只好再度强迫自己不顾她的反应。

  “我想布莱恩提议保持镇定是对的,你们想靠暴力是没办法打赢这场战争的!如果你们想为康纳所受到的待遇复仇的话,你们仍然不会为法律所容许——无论它公不公平。

  而且,这次矿场老板一定会用真枪实弹来对付你们,到时候损失的就不只是皮肉之伤,而可能是无辜的人命。”

  “现在,”汤马士停顿一下,加强效果,“假如我的了解没错的话,你们欠公司的债务已经没有纪录可查了。”

  “没错,全都销毁在那场爆炸中了,”杰克.唐纳休证实道,“那是在你来到矿区之前的事了。”

  汤马士瞥向麦姬,点点头再继续说,“这也正是你们目前握有的筹码,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欠了钱,但是他们如今却只能用猜测来估出你们欠了多少钱。所以,如今,你们全都可以一走了之,一身清白,自由自在,他们或许会试图阻止你们,可是在缺乏任何证明你们债务情形的状况下,他们也拿你们没办法。”

  “我们干嘛要一走了之?”唐纳休不解地问,“是我们唯一知道的为生方式,是我们的父亲做过再留传给我们的工作啊。”

  “而且也是因此丧命的工作!”麦姬忍不住补充一句,尽管只有汤马士听得见她。“假如你们还想继续在这里工作的话,那么你们就得和纳特.高温达成协议。目前有一种方式可以开始著手进行。”

  他说著,望著一张张满怀期待的脸,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犯下了大错?他到底是应该保持局外者的身分呢?还是参与其中?

  因为,就他而言,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整个小镇的人为何不干脆趁此机会打包上路,离开此地。反而甘愿留下来,继续受苦受难?

  不过,唐纳休说得也对。这就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方式!而且,或许这也正是他之所以会被送到这个时代和这个地方的原因。总之,无论是什么理由,他的本能告诉他上么做是对的!

  深呼吸,他抹了抹自眉间滴落到袖子上的汗珠。奇怪了,这里的天气怎么会闷热成这样子?他已经够紧张的了!既然已经明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就直说了吧!“你们一定得组织个工会!”

  “什么?”“一个工会?”

  “在这里?在雷海伐镇?那是大城市里才有的玩意!”林恩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其他人,“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种玩意没办法持久。老比利.席维斯在五九年试过一次,就在费城。叫它作什么“国家劳工联盟”的,如今早就没有了!”“等一下?”布莱恩喊出来“我们先考虑看看,别这么急著说不要?你对‘工会’知道些什么?汤马士?”汤马士好不容易咽了口口水,再深吸口气,然后一下子统统吐露出来。

  “一个工会,就是工人们团结在一起,可以为一些重要事情来争取权益,好比说是时薪工资啦、福利措施啦,还有为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安全问题啦,以及摆脱公司以不合理的高价出售日用必备商品,允许自由企业的设立……等等。这儿是美国啊!为什么就不能在这儿开家普通商店,跟芮汀那家店竞争?好比说杰克,你何不开家店跟芮汀比一比?这样一来,东西的价格就会更趋合理,而公司方面为了保持市场,也会降价以求。”

  “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杰克立刻宣称,“他们又干嘛要同意哩?!他们如今是把我们吃定了,他们也明白这点!”

  “但是这种局面他们可没那么有把握!”汤马士反驳道,“现在才夏天,但公司方面已经在考虑冬天了。想想看,由于罢工的缘故,他们的生产已经落后几个月了?假如费城这一带达不到订单的要求,总还会有维吉尼亚,或者是俄亥俄……其他的矿区可以做得到。相信我,这场长达数个月的罢工已经使他们元气大伤,他们跟你们一样想要对这件事作个结束,否则他们也不会答应和解。”

  他说到这儿,环顾了一下桌边围坐的人,非常满意地见到了一张张充满兴趣的神情。终于!他想,他们最起码肯平静地听他说明,而非互相叫嚷著要报复了。

  “现在,我要说明,以下是我认为你们该采取的方式——我想我们需要跑一趟费城,找到这个叫比利.席维斯的家伙,看看他会怎么说。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我们得先找几个记者来谈谈。假如我们能吸引一群记者有兴趣到这儿来的话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让这些记者们看看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他们亲眼看看正在挨饿受苦的小孩子,看看正在矿区里伤病的老人们,以及所有一辈子没办法脱离矿坑生活的孤苦无助者。我想,现在正是让全国的人来听听你们这一边说法的时候了。

  “而且,千万别低估了舆论的力量。只要有适当的故事和尽职的记者,就足以给你们更多的支持力量,胜过一百个人挥铲防卫的效果。这样子的报导将会为你们争取更多的同情。如此一来,我的朋友们,在大众的舆论压力之下,你们就可以把这场独力苦战推出矿区,变成全国关心的一场圣战,”

  他们个个面面相视,笑容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

  这时,麦姬也抬起头来望著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仰慕。

  “而且,如此一来,也没有人会气得动手了!”她悄悄对他说。

  汤马士再也不顾别人是否觉得他举止惟异-----可是他的眼神就是离不开她。她已经刺激了他心底深埋已久的情愫----如此原始、如此男性化的情愫。他真庆幸今晚她曾极力央求  他,然后半强迫半恐吓地要他带著她一道来开会。他原想要给她个好印象。

  但是,如今他所造成的效果已经不只是如此了。

  他渴望她。

  他要她!

  “你带给他们希望!汤马士。我敢发誓,这是我头一次见到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希望!”麦姬以兴奋的语气说著,声音温柔,几乎有点羞涩。

  和她一起走过矿区的街道,他望著朦胧的街灯。光是这样子散步在她身边就已经令他难以忍受。尤其是这个夜晚、这股热力,还有这片黑暗……

  “我只是把在我那个时代十分有效的运作策略告诉他们罢了。如果我这样能帮得上忙,我也很高兴。”

  其实他简直说不出话,此时此刻,他只想一股劲把她按贴在这里随便一楝老建筑的冷墙上,然后吻她,拚命地吻够她,尝尽她所有的……

  “喔,你当然帮得上忙啊—.汤马士,我从来就没见过布莱恩这么热中,为此我得要感谢你。他今晚看起来更自在多了。”

  汤马士点点头,不敢信任再让自己开口。待会儿等他们回到布里基的房间之后又该怎么办呢?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尖叫。

  难道她看得出来他的心吗?

  “你好安静。我不晓得,我以为你或许是…”

  “我好热!”他赶紧岔断,再次用袖子抹抹额头,“我是说……这里实在是闷热!难道这里的天气向来都是这样子吗?一”

  即使在昏黄的月光下,他也看得出来她的困惑。

  “呃,现在是七月份。我想你一定很怀念你的家…还有你那种能让家里凉爽的方式。”

  “喔!你是指冷气吧?嗯,像今晚这种天气,我是用得上冷气!”他喃喃自语,心想来个冰凉的淋浴恐怕效果更棒。

  这时她彷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停下来,碰碰他的手臂。

  天哪!这就像是有火钳直接穿透他的肌肤似的。

  “我晓得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凉快一下,可是你得用走路的喔!”

  他盯著她,感觉彷徨无措又迫不及待。

  “在哪  儿?”

  “在山上,那儿有道瀑布。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到那儿去!”

  他毫不考虑。一带我去看看!”

  至少这跟他想像中的冷水浴差不多。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麦姬带领著他穿越一大片树林,通往她在全世界最喜爱的一个角落。当她小时候,母亲曾带著她到那儿许多次。后来她长大了,她就常常自己一个人来这儿,尤其是在她失去了她的小宝宝,真正单独一个人之后。

  在这儿,她可以感觉得到母亲的爱,她也可以感觉得到自然的慰藉。说也奇怪,很少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因为多年以前镇上的老人家们就流传著此处闹鬼的故事。麦姬才不相信这种蠢话哩!假若这儿真的有鬼的话,她妈妈就不会带她来了。对她而言是个特别的、几近神奇的地方。

  这时,麦姬停下来,望著不远处的那片小池子,此刻,她可以看见月光反射在平静的池面上,听见轻柔如旋律的瀑布水声。

  “在春天的时候,瀑布会变得更大,人简直没办法站在那种强大的水力冲击底下,”她觉得该有人讲讲话,填补这片沉默,“因为是山泉的关系,水会变得非常冷,不过那是在春天。”

  汤马士望著水面,感觉到些许放松。刚才一路跟随著她穿过树林简直是场折磨,有好几次他的手差点就要伸出去停住她,把她转过来……

  “看起来挺棒的!”他低语著,开始拉他僵硬的衬衫领子。

  她从眼角瞥见他的动作。

  “我……呃,我可以……可以在那边等你。”她支支吾吾吐了一句,指著暗处的一个地点。

  “你要怎么到瀑布那儿去?”汤马士追问,“这么暗的夜晚实在很难看得出来。”她望著水面,似乎在跟自己挣扎。最后,她终于说,“我想我可以带你过去,可是你一定得小心。”一时之间,他们俩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汤马士打破了沉默。

  “我会小心的!”

  喔,天啊……麦姬暗自呻吟一声。她要怎么办才能应付这种情况?这实在是个错误,她不该带他来这里。这里是她的秘密天堂上里是她梦想心目中男人的地方……一个特别的梦中男人,一个会渴望她、好好爱她的男人,一个像汤马士这样的男人。

  而且她妈妈也曾说过上是个会让她美梦成真的地方。只要你是真心诚意地期望,而且你够努力的话。她的一颗心正在她胸口剧烈地猛跳个不停,还有她的全身脉搏都在沸腾著汹涌的热血。“我们得先把鞋子脱掉才行。”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脱掉鞋子?”汤马士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喔,对啊,当然。”

  于是,他们俩略带羞怯地开始脱掉脚上的鞋子,当麦姬的赤脚一接触到地面之际,她不由得蜷起脚趾头。好冰啊!只可惜还不够冰得冷却她心里的热火。

  为什么她不能穿著她自己的衣服呢?只要是比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薄薄的棉衫厚一点的衣服都好。这件轻衫简直薄得像睡袍。

  喔!别再乱想了。她告诉自己,现在只要带著他到瀑布那头,然后把他留在那儿就好了。“来吧!”她生硬地说著,“记得喔!要小心!”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正忙著跟随她领先在前的脚步,把自己的光脚丫放在她踏过的石头上。而且,事实上,他害怕再开口说话。她正转著裙边,踮著脚走,以免给弄湿了。

  那高度也不算太高,就在她的小腿之上,正好足够挑逗著他已经够乱的心思。看著她纤细的足踝简直足以让他疯狂。天啊!他好难为情。

  “到了!”她转个身过来,“你只要站在这里,就会凉快多了。我……我现在就留你在此,你可以……呃,你可以游泳啦什么的,随你喜欢。”她得绕过他身边才能走回去,而瀑布周围的水气已经让她全身都湿了,她的发丝缠贴在脸颊旁,她的衣服则紧贴在身上。眼看著他随时就要看出她的胸部轮廓,看到她的曲线在冰冷的水气中暴露出来……

  噢,她绝对受不了这种难堪的场面!天哪!她要怎么样才能退到安全处呢?还有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盯著她看呢难道他不晓得他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吗?天哪!求求你教他停止好吗?她伸出手到脸旁,想要抹掉这层迷雾,打破这股魔力。

  但正当她准备要绕过他旁边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碰触到她的腹部。这个动作是如此纯真,却又如此亲密,让她不由得猛吸一日气,在迷雾中眨了眨眼,她只能目不转睛地回盯著他。“别——”

  他平静地说,不像是恳求,倒更像是默许。而他正在等待著……

  他的背正紧靠著瀑布,而水花轻柔地飞溅在他的肩膀上。他举起双手拨开眼前的湿发,眨落水气,凝视著她。他,仍旧在等待著……

  “汤马士——”

  她悄悄唤出他的名宇,冰凉的迷雾逐渐包围了他们俩。她的体内正在燃烧,而她仰起头,抵靠在岩石上,彷佛寻求支撑一般。这时,他立即把两手搭放到她的肩膀上,用两臂把她钉贴在岩壁上。

  “麦姬,拜托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像片轻柔的羽毛,滑过她的背脊,来回飘拂她的全身上下。她的胸部正硬挺得渴求着他的爱抚,她的腿部则颤抖得表达著欲望。天哪,她没办法回答他。他到底要她说什么呢?

  “告诉我,麦姬,说出来!”

  他讲话的语气沙哑得就好像正陷身痛苦一般。

  她继续回望著他,最后几乎哭也似的喊出来。

  “我不能……我不知道……”

  他强有力的双手紧紧托起她的脸,然后轻轻地拉她靠近他,让她也置身水瀑底下。当水花在她全身激荡之际,她不禁猛抽了口冷气。“我要你,麦姬,来!靠近我!”

  水花在他们俩之间飞溅,然而她仍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胸膛贴近她的胸部,他的长腿靠在她的腿之间。而他们俩的心跳……跳得如此狂野,如此剧烈.…:它几乎像是场无法抗拒的旋滑风暴。“汤马士,我不晓得……”她重复著,“我……”

  他闭上眼,然后再抬起来,向上仰望,望穿群树到天际。

  “我要她!”他以沙哑而响亮的声音叫出来,“你把她送到我身边!如今,她是我的人了!”.他重重地喘气,低头注视著她,脸上带著一抹折磨的表情。

  “我再也不管了!麦姬,我再也不在乎这一切了。我需要你,”他的手指开始以迫切而沉默的诉求抚摸著她,“求求你,说话啊!”如今情势已经这么明显了,答案自然也简单极了。

  “喔,汤马士……”

  她举起手到他脸旁,让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湿发丝间,然后,她再以轻柔而坚定的动作,刻意地拉低他的脸,缓缓凑近她。

  这个吻刚开始只是四片嘴唇之间的一次轻触、一次犹豫的戏虐,一次无邪的浅尝,但随即就变得不只是如此了。他开始索求著她的回应,而她乐意得马上给予它——紧攀著他,她的心正默默回响著喜悦。

  她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强烈地渴求著他,而且,她很快就被淹没在这股激情的狂潮里。

  最后,当他们俩分开来喘口气之际,他们俩凝视若对方,都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没过多久,他们俩又不约而同凑近在一块儿,彼此的唇不发一语地相会,这回,一开始就是以火热点燃激情,毕竟,他们都渴求对方已久,彼此之间的隔离立刻迅速融化。

  “喔,麦姬…”汤马士不满足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吻她——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你绝对不晓得我是多么想要这样做,你绝对不晓得……”  

  她抱紧他,尽情饱饮著属于他的种种甜蜜,她的确是不晓得他会如此地渴望著她,她作梦也没想到过结果竟会是这样子。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亲吻著她,亲吻著她的颈间,他开始逐一解开她的上衣钮扣,而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狂喜地让他松开她束缚已久的双乳,让自己在他面前暴露出来,感觉他的肌肤贴近她。

  他的唇旋即滑游直下,捕捉住她的乳头,轻巧地戏弄著她,一直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她两手一扯,扯开了他衬杉前襟,让她的指甲得以滑移到胸口,使他不由得拱起背,整个人弯向她。然后,他们俩仿佛心有默契似的,又随即抽开身来,互相凝视著对方。

  他的呼吸短而急促。

  “跟我一起到水里来!”他轻声命令道,同时脱下了他身上的长裤,“跟我来吧!麦姬!”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嗯,汤马士,”她轻声呢喃著,伸手拂过他的脸颊,“我会跟你去。”

  这决定是如此轻松,如此自然。他们俩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很快就变成一道亟需移开的障碍。此时,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什么难为情存在了。两人都明白,这就是他们彼此注定的命运。

  然后,他们俩一起踏进水中——手牵著手,缓缓涉水,直到水深已经足够让他们互拥对方。她的身躯滑移过他的,创造出的狂喜简直让她兴奋得想大喊出来,而他也跟著仰头大笑,分享著她的热情。

  “喔,麦姬”他亲密地呼唤著她的名宇。

  当她听见他声音里的柔情之际,热泪忍不住盈眶,她的名宇从来就没有被人以如此的深情叫唤过,为了掩饰她一时之间的激动,她立刻吻住他,而他也乐得立刻回应著她。

  冰凉的泉水完全不足以冷却他们之间的热情,这是股狂热的风暴,完全是起源于一股难以克制却压抑太久的情感。他缓缓地进入她体内,不希望伤害到她,然而她很快就变得不耐烦起来,随即就一把拉近他,用力地拉紧他。

  在这心跳停止的”瞬间,她屏息地仰头望天,而他在月色中痴狂地望著她。她脸上挂著两行泪痕。

  “噢,麦姬,我很抱歉,”他轻声低喃,吻她的唇,“我不是有意要弄痛你的!”

  她注视著他,露出微笑,“千万别说抱歉,你没有弄痛我,汤马士,你没有。我……这只是喜极而泣!”她的两腿用力一夹,紧紧绕住他的腰际,而他更使劲搂紧地。当他开始这股沉缓而韵律的古老仪式之际,她再度落下泪来。

  这一刻是属于他们俩的唯有藉由这仪式,才能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超过时空之隔,而且部分是属于宇宙的一部分!他这时才豁然领悟到一项事实,一项震惊他且令他害怕的事实--------因为他已经完全肯定地明白,他绝对不会放弃她。

  不只是现在,还包括、水远。他要、永远跟她相守在一起。这是他毫不置疑的事实。她填满了他心底的空虚,让他感觉到白己是个完整的个体。

  她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坚强屹立的,让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心爱的人,让他体会到自己只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分子。当他盯视著她美丽的容颜,

  当他凝望著她深情的眼眸,他内心溢满了难以抗拒的情感,喉间燃烧著渴痛,让他只能在激动中以沙哑的声音,一遍遍轻唤著她的名宇。

  “麦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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