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甚少的谭家没请客,刚到村里的丽莎更不属于这项传统的一部分,但是她和谭家兄妹皆受邀到叶婆婆家享用丰盛的酒席。三人酒足饭饱后,小燕拉着哥哥和丽莎走到锣鼓喧天、满是外来摊贩的街头。
少女一脸笑咪咪。嘻嘻……她可是有计划的,今晚她要当邱比特!耶!
“啊,那是小惠!”不到几分钟,小燕就“巧遇”同学,跟谭子擎说:“哥,我跟小惠去玩,十点以前会回家,你陪丽莎姊四处走走,要让她玩开心一点喔!”
不等兄长回答,小燕就挥手掰掰了,剩下谭子擎和丽莎面面相觑。
“你想逛逛吗?”他问。
“好啊,刚刚吃太多汤圆了,走走也好。”她不想回到孤零零的屋子,只想跟他在一起。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他总是小心地不让街上其它人碰撞到她。丽莎向来对所谓的“绅士风度”不以为然,认为那都是男人献殷勤的一种手段,但是他的举动,让她觉得心窝暖暖甜甜的。
“他在卖鱼吗?”丽莎指着一个摊贩好奇问道。
“不是,那些金鱼是给人捞的,捞到的就可以带回家,他卖的是小渔网。”
“哪有那么好的事?”丽莎不信。“要是我把他的鱼全捞光呢?”
“恐怕不太容易,想试试吗?”
“试就试。”丽莎最抗拒不了挑战了。
谭子擎笑了,她眼中那抹好胜的光芒真教他着迷。
结果丽莎连破三支渔网,装战利品的小水盆还是空空如也,火气倒是一肚子满。
“老板,你这根本是坑人嘛!”
“小姐,我王发财做生意一向老老实实,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喔。”老板一脸备受冒犯,有点不高兴。今天生意才刚开张就遇到一个煞星,有够衰!
“你这渔网根本是纸做的,一浸水就破,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哇咧——废话,不用纸渔网还赚屁啊!“全世界的捞金鱼也都用纸渔网,捞鱼是要有技巧的,我跟你讲。”
老板埋怨地抛了个“也不管好你的女人”的眼神给谭子擎,谭子擎有点无奈,却觉得更好笑。
“你那么有技巧,捞给我看。”丽莎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好,我就捞给你看。”老板接下挑战书,卷起衣袖,亲自下海证明。
事实证明老板的生意不是做假的,一出手就连捞五尾,黑黑瘦瘦的脸满是得意,丽莎气得快内伤,不服气到极点。
“再给我一支纸网!”
不肯服输的神情让她的脸庞更加耀眼,谭子擎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勾走了,好想吻上那两片倔强的唇。
但他只是在她身边蹲下,握住那只拿着纸网的小手,说:“我记得小时候是这样捞的,从四十五度角切进水里,选角落鱼群聚集的地方,纸网不要在水里泡太久……”
丽莎任他指引着自己的手,他的体温、他的嗓音夺走了她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直到一尾金红色的小鱼落在小水盆里,她惊喜地瞪大眼睛。
“捞到了、捞到了!谭子擎,我们捞到了!”她兴奋地大叫,揪着他的手,快乐得像个孩子,连原本不太高兴的老板也忍不住笑。
“快,再捞,我非得打败老板不可!”典型的丽莎式语气,老板却听得脸又黑了。
“我们来试试。”谭子擎笑着应允。
面对那双发亮的眼睛、那张神采逼人的笑靥,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拒绝不了。
两人手握着手,亲密无间地一块儿捞鱼,仿佛周遭的一切完全不存在,自然也未留意不远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正幽怨地注视着他们。
黄心柔好嫉妒,心头像是被针戳着般发痛。她跟父母受邀到好米村作客,晚餐之后来到街上走走,却没想到会看见这幅景象。
三年了,她等了三年,就等子擎哥了解她的情意,就等他有所表示,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对她很和善,一如他对所有的人。
她从来没见过子擎哥用那种既爱慕又宠溺的目光注视着任何人,更无法想象沈稳、成熟的他,会像个小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玩捞鱼这种幼稚的游戏。
林小姐才到这个村子这么短的时间,说不定很快就要离开,她凭什么得到这种特殊待遇?凭什么夺走子擎哥的全副注意力?她凭什么!
明月高挂,丽莎缓缓踩在映着淡淡银光的小路上,娇艳、饱满的嘴唇就是难以克制地往上弯。今晚她捞了金鱼、打了弹珠、射了水球,赢了一大堆战利品,但是她一样也没留下,因为多年未有的平静与快乐,就是最大的战利品。
一切都来自于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转头看他,再一次为那俊挺的容貌迷醉,为那内敛、沉稳的气质心折。
一直以为浪漫是鲜花、是烛光、是昂贵的香槟、是精致的礼物,然而这个夏夜,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村落里,在这条坑坑洞洞的乡间小路上,她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浪漫……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
这代表了什么?为什么他对她有这种影响力?
答案,在她心中缓缓浮现,直到清晰无比。
“谭子擎,我喜欢你。”
清清楚楚的每一个字,像炸弹似的,投入谭子擎的心湖,撞击着他的心坎,他忘了走路,怔傻地定在原处。
丽莎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他,然后眯起一眼,伸出双手,用手指做出一个长方形的假想画框,对准他。
“绘画的基本,要拿对主题在画纸上所占的比例,要懂得留下空间。我想我永远也当不了一个画家,因为我刚刚发现,我的画纸被你占得满满的,没留下一点缝隙……”她朝谭子擎娇憨一笑,笑容夺去了他的呼吸。
他一动也不动,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呢?还是讨厌我吗?”
他凝望着她,胸中情感无法无天地翻腾。
如果可能,他多么希望能讨厌她,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日日夜夜想着她,饱受折磨;如果能够讨厌她,他就不必疯狂似的画着她的素描,只求能抒发一些对她的渴望。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他渴望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身、她的心,渴望到自己的身体竟开始隐隐作疼。
“我……没有讨厌你。”他费力地挤出一句,嗓音微微干哑。
“你敢说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很反感?”
他一时无言,但从那张佯装嗔怒的脸庞上,瞧出了顽皮的戏谵,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霎时间,明白了她在闹他。
“第一印象不一定对……”他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最初的些许反感早已消失无踪,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心,也因她而悸动不已。
“我想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
“啧啧啧,你这人真是的,谨慎过了头,回答个话也带着保留。”丽莎摇着头,但开心得几乎飞上天。她并不迟钝,两人间的化学作用是单方的还是双向的,她多少感受得出来,只是更想听他亲口承认。
“天生的。”他只是笑笑,大步赶上她,伴她走到她的小屋前。
他不谨慎行吗?心,早已脱出了他的掌控,他只是可怜地保留了最后一丝自卫能力,不敢全盘托出所有情感罢了,这是人的本能。
只不过,他想自保的打算,立即受到了巨大的考验。
丽莎站在屋子前,没有道晚安,没有进门,只是仰首注视他良久,他就伫立在她面前,只要稍一伸手就能碰到。
“你……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谭子擎一顿。“我不喝咖啡。”
“很好,因为我没有咖啡。”
他这回扎扎实实地被震撼住了,她的意思是……
丽莎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部电影里看来的对白,没想到你接的话也一模一样。”
“你是个爱整人的魔女。”他苦笑,带点涩意。
不料她收起笑容,说:“我的提议是认真的。”再认真不过,如果他拒绝,她一定会抓狂。他们不是青涩懵懂的少年男女,在眼神的交会当中,她知道他明白这个“提议”是什么。
是的,他明白。
谭子擎很挣扎,明白只要接受了这个邀请,他给的将不只是身体,而是他的一切,而他,也不会仅仅满足于她的身躯,他要……她的心、她的灵魂,一如他即将付出的。
深邃的眼神落在娇艳的容颜上,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夜情不是我的作风。”他要的比那多太多。
“也不是我的。”她有些震慑于他的语气,同时也感到受辱。“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个随便的人,这是我第一次对人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第一次作出这种邀请。”也是首度,她感到有必要解释自己。
小脸上认真、恼怒、受伤害的神情,比任何大胆露骨的诱惑更具杀伤力,立刻教薄弱的防卫溃不成军。如果他稍微有点理智,会掉头走开,离得她远远的……
可惜在遇上这位小姐时,理智全派不上用场。
“还是我太大胆,把你吓到了?”她垂眸,扯出一个不像笑的笑容,总是充满自信的脸庞竟流露出一丝不安。
那丝不安,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防卫全垮,谭子擎一败涂地。
他久久不发一语,空气中,只剩乡间夜晚的泥土味,和唧唧不休的蝉鸣。
最后,他听见自己说:“我们要一直站在门外讨论吗?”
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丽莎偷偷松了口气。她向来做事干脆利落,只要认定了目标便勇往直前绝不退缩,可是刚刚她差点就懦弱地打了退堂鼓,然后躲回房子里唾弃自己整晚……可恶,一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双手微抖地开了门,她让他进入已预先留了灯光的屋内,然后尾随而入,回头锁上门。
她深吸口气,转身,不料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当头罩下,她尚未反应过来,唇办已被热切地攫住,连呼吸都被掠夺了。
高大的身躯将她压在门板上,谭子擎捧着她的脸,低头在甜蜜的檀口中狂野地攻城掠池,禁锢多时的欲望仿佛在瞬间引燃,一发不可收拾。
丽莎手一松,钥匙落地,但她无法理会,只是脑中飞快闪过一个想法——她是不是关上了门,却释放出一头猛兽?
唉唉唉,她早该知道的,艺术家呀……热情藏得愈深,爆发起来愈惊人。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了。
讶异消失,她攀住他的脖子,十指揪着他颈间的黑发,由被动改主动,以旗鼓相当的热烈与他较劲。两人理智全失,如饥似渴地彼此吸吮,舌尖相互侵略,原始的渴求掌控了一切。
他的身体好热、好硬,紧紧地贴着她,像是在呼唤着她浑身上下的细胞,她的胸部肿胀不已,小腹中风暴肆虐,觉得极度兴奋也极度敏感,整个人简直要就地燃烧起来。
仿佛过了一世纪,四唇终于分离,他气息粗重地抵着她的额,她也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几乎化成一摊泥。
“丽莎、丽莎、丽莎……”他粗嗄低喃,语调中有着赤裸裸的情欲,也带着难以自拔的绝望。“为什么你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扰乱我的平静生活?”
丽莎听不见他的话,她感到燥热、空虚,她需要的远远超过一个吻。
“拜托,抱我……要是你今晚不抱我,我一定会死掉!”她抽出他的衬衫,动手解开上头的钮扣,急躁又有些笨拙的动作惹得他低笑。
“会死掉的不只是你……?
大手滑到俏臀上,他将她往上一托,她牢牢地攀着他,长腿很配合地圈住她的腰,他灼热得令她颤枓。
他以唇封住她的嘴,边吻边把她抱到卧房里的床上。
丽莎意乱情迷、神智不清,些微的凉意袭上肌肤时,她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消失,紧接着她又被烫人的高温笼罩住。粗糙的大手抚遍她的全身,所到之处燃起簇簇火焰,她不禁呻吟出声,乞求着更亲密的结合。
是情潮,是欲海,对他的需求像狂涛骇浪,以从未感受过的剧烈冲击着她,野蛮地将她吞噬。
灭顶的感觉应该是这样吧……
可是当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似的攀着他,却又开始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既痛苦又甜蜜,每当她以为自己要获救了,欲望的漩涡又将她卷入,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并且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