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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妻如命 第7章(2)

  凉风如水,柔柔地从窗外拂进。

  门外,有人传呼:「禀帮主,右护法求见。」

  王之铁低声道:「也该来了。」轻抚妻子的香肩,示意她休息,出门办事去了。

  丈夫不在,整个房间顿时充斥著一片无言的宁静。

  想著花如雪一案,她的明眸里盛著数不尽的惊奇。人心有多么复杂哪!夏居正的用情不专,害苦了花如雪,终究也报应到自己身上;她与铁哥因此起争执,却也引来司徒姥姥想救女婿;夏银秋的感情似飘萍,因夏居正出事而意外地感受到雷恒一的好,如今又搞砸了,她嚷著要给帮主当小老婆,可怜的雷恒一情何以堪?

  太过美丽的男女,反而不容易有美丽顺遂的爱情?

  走出屋外,她含笑睇视逐渐令人心醉的秋色,头一次,对自己不是太美丽的姿容感到满意,超幸福哪!

  ※※※

  一个女人用一生的青春等待一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但世俗的规范却是这样教育女人的,烈女不事二夫、良马不配双鞍……

  每当夏银秋举棋不定时,就用这些话来宽慰自己,毕竟她第一个看上的男人是王之铁,「天龙帮」的帮主。

  所以,她鼓起勇气准备色诱王之铁,用很堂皇的藉口——商量她爹的罪状——引动王之铁到夏居正的住处,拿出最好的茶叶,泡了一壶「加味」的香茗,然後……

  好像站在雾里看风景,中间的过程迷迷蒙蒙看不清,只知凉凉的夜里,一室的旖旎,骤释的强烈情感深深地震撼了她……

  直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乍进,奇梦中的云雾才缓缓散开。奇怪,喝下加了「合欢散」的茶明明是帮主,怎么她也跟著晕晕沉沉、忘情地投入?

  尚未完全清醒的她感觉到鼻尖痒痒的,是谁在搔弄她?

  她朦胧的睁开眼,眼前这一脸胡碴却又带著一脸兴味看著她的男人是谁?

  「啊——」她惊讶的美眸圆睁,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是雷恒一!

  「怎么是你?」

  天啊!她一丝不挂,他也一丝不挂,两人睡在她的香闺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雷恒一看著她瞬息变幻的脸色,低低地笑了。「你昨晚好热情呢!秋妹,一想到昨夜咱俩翻云覆雨的销魂,我真是恋恋不舍……」

  话未完,已听见夏银秋「哇」一声的大哭了起来。大意失贞操,换了任何一个姑娘都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她却是有苦说不出。

  「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哭了半晌,她先想到这个问题。

  「本来,我是想来向你告辞。」雷恒一面容一黯。

  「告辞?」

  「我想挂冠求去,不愿再待在此伤心地,」他瞅她一眼,她居然还晓得惭愧的低下头去,他无声地笑了。「临行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谁知一走进来,却见你一个人在屋子里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心想奇怪,天气又不热,而你一见到我却似饿虎扑羊,开始剥我的衣服……」

  「啊——别再说了!」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淫荡。

  「秋妹,你是不是被下了药?」他疑问。

  「我……」叫她怎么说呀?心一酸,又流下哑巴吃黄连的委届泪水。

  「不管如何,我们总是做了夫妻,我会尽快迎娶你,给你一个名分。」他健壮的手臂圈住她,柔声道:「虽然你的脾气有些骄纵任性,却不失为正正经经的好姑娘,我这一生绝不负你!」

  她无语暗付:这样的结果是天意吗?她费尽心机,到头来仍做了雷恒一的女人,她就是没有当帮主夫人的命嘛!

  由姑娘变成妇人,女人的宿命论也跟著抬头,好像不认命也不行了。

  雷恒一又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保证这一生会好好的怜惜她,原来就已互相动情的夏银秋很快便抛开了心结,将从来没有正眼看她的王之铁置之脑後,多情尚义的雷恒一才是她终身的依靠。

  ※※※

  卧龙居。

  清清拣颗酸梅丢进嘴里,谢天谢地,孕吐之苦正逐日减轻,心情好多了,再加上雷恒一与夏银秋的婚事已定,也是让她心情变好的原因之一。

  不管丈夫的爱意有多坚固,只要有姿色上等的女人表明了要抢丈夫,任何做妻子的都会暗地咬牙,气恼在心,时日一久免不了疑神疑鬼。

  幸好,他们夫妻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可是,你们这么做,有一天夏姑娘知道真相,能不老羞成怒吗?」她好奇道。

  王之铁瞄向雷恒一,雷恒一耸耸肩道:「所以,我不说破,还问她是不是被人下药了,她反而心虚地噤声,总不好自打耳光吧?银秋的个性我了解,她要强好胜,所以不能说破她原本意在迷昏帮主,结果反而自己著了道儿,那会使她老羞成怒去撞墙。反正只要造成事实,她便会死心塌地,不再三心二意了。」

  原来雷恒一一直暗中留意夏银秋的举动,窥知她有心献身帮主,气愤之余——主要是气她蠢不可言——决定将计就计,暗地找王之铁商量,央求他配合。

  王之铁感念他的痴心,也相信他不会辜负美人,便决定玉成此事。夏银秋是个烈性女子,一旦将身子给了谁,便从一而终了。

  「但愿你们百年好合!」王之铁诚心道。

  「多谢帮主成全,我与秋妹永铭於心。」雷恒一拱手道。

  清清非常钦佩雷恒一的气量大,明知意中人待他并非全心全意,他却认定了这份感情,使心似飘萍的美人儿终於情归於他。

  夏银秋,一个闭著眼睛捡到幸福的幸运女子。

  「快去准备婚礼!」王之铁催促道,心如磐石的他毕竟不太能接受「未婚先上床」这等事。「我特许夏居正出来一天,为你们主婚。」

  「多谢帮主。」雷恒一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复杂,眼中闪著难解的光芒。向来极不对盘的两个人,突然间成了丈人跟女婿,而自己却是那个要自动输诚的傻女婿,造化也够捉弄人了。

  谁教不曾为女人动情的他,悬空多年的心,不知不觉间已由夏家女儿进驻。

  ※※※

  父亲以待罪之身为她主持婚礼,夏银秋成了含泪的新娘,浑不知是悲是喜。

  简单隆重的喜宴,总舵内的弟兄们全都来喝喜酒,热闹了一场。

  新房的喜床上,夏银秋覆著红色头巾端坐著。

  她真的嫁为雷家妇了?虽然,她一直梦想坐著大红花轿做新娘,但这样的结局实在有点儿出乎意料之外;不过,爹也说了,嫁给雷恒一做正头娘子,好过给帮主做妾,这又是另一个意外,夏居正并不期望女儿为他牺牲自己的幸福。

  「表姊,恭喜你做新娘!」施佛娃按住了她不安而绞扭的双手。

  听见熟悉的声音,夏银秋忙道:「你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儿。外头热闹吗?喜宴张罗了几桌?爹呢,也在喝我的喜酒?他没有被刁难或讪笑吧?他能再进房和我见面吗?」

  「表姊,你宽心吧!一切都好。」施佛娃笑著让喜娘们先出去,她们姊妹俩方便说些体己话。「姨丈许久没喝酒,今天哪能不畅饮一番,解解心烦?没想到帮主颇通情理,让姨丈出来为你主婚,或许也是看雷大哥的面子吧?」

  「他又在忙些什么呢?我戴这凤冠可重了,红头巾盖著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快些来帮我揭开……」

  不等她叨念完,下一瞬间,头巾被施佛娃揭开。

  「你做什么?这头巾是只有新郎才能揭的。」夏银秋大大地不悦,一颗心也跟著沉甸甸地,情绪绷紧起来。

  「你不是嫌闷吗?我先帮你揭了,等新郎来再戴上去就成了。」黑色的瞳眸一冷,施佛娃好整以暇道:「雷恒一也真是不挑嘴,我都告诉他你要把他让给我当丈夫,他居然执意要娶你?稍微有点自尊心的男人都会将你弃如敝屣才对,像花少杰大夫,被你拒绝之後便彻底死了心,这才叫男人!」

  「佛娃,你是怎么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说?」夏银秋不解。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从来不曾设身处地为别人著想,你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施佛娃冷犀的目光,锐利得像是想剖开她的心肠。「花少杰向你倾诉哀曲那晚,我刚好躲在假山里乘凉,所以我什么都听见了,你用极其残酷、鄙夷、不屑的口吻讥笑花少杰的爱,将他双手献上的真心丢在脚下踩!你想不到吧,在你高傲的昂首离去後,花大夫独自一个人呜呜咽咽地哭了,那心碎的哭声是连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心酸。你晓得吗?表姊,从那一刻起,我突然发觉我非常的恨你!」

  「你胡说什么?」夏银秋愠怒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他还要厚脸皮求爱,我该高兴吗?我气死了,只有说些狠话教他彻底死了这条心,这有错吗?噢,我懂了,你喜欢的人是花少杰!」

  施佛娃苦涩一笑,算是默认了。

  「你喜欢他,看他伤心难过,你为什么不走出来安慰他?说不定你一安慰他,他感动之余会爱上你,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表姊,你貌似牡丹娇艳,予人华丽的美感,而我虽然也被公认是美人,但从小陪伴在你身边,不知不觉间成了陪衬牡丹的绿叶。」施佛娃阴冷的目光扫过那张美艳的容颜,说道:「对於扮绿叶的角色,我原本是不在意的,然而,当我发现花少杰爱的人也是你,我开始在意了。如果你也爱花少杰,或许我心里会好过些,偏偏你对我那么在意的美男子不屑一顾,於是,我也不敢承认我喜欢他,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受你讪笑,说我只配喜欢你不要的男人。」

  「我……没这么说。」第一次听到表妹的心声,她有些心慌。

  「没有吗?当你执意要给帮主做妾,不也打算将你不要的雷恒一推销给我?还说为了我的终身著想。在你心目中我只配拣你不要的?」

  「我以为你对他有好印象……」

  「那是因为雷恒一可以治你,我喜欢看你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

  「什么?!施佛娃,我真想不到你心肠这么坏。」

  「比起你对花大夫的伤害,那不算什么?」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一直在想,凭什么你敢鼻孔朝天的践踏别人的尊严?因为你爹是『天龙帮』的元老之一,连帮主都要礼让三分。」施佛娃冷声冷气道:「我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教你从云端上摔下来?我终於想通了。你大概不知道,姨丈为了维护慈父的形象,在你面前称得上是好爹爹,当然不会让你知道他与花如雪有染,但我却注意到他时常半夜里溜出去。

  「那天晚上他又溜出去了,等我赶到花如雪住处,姨丈正匆匆溜出花如雪房间,我心想又慢了一步,来不及叫人捉奸……後来我发现房门一直没关上,便闪到门边偷看,花如雪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便鼓起勇气走进去探她口鼻,没气了,我吓得要命,直想躲回自个儿的暖被窝里……

  「等我走到门边,正想一定了之,突然灵光一闪,花如雪一定是姨丈打死的,我这么走掉,谁会晓得姨丈是凶手?他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肯定装作没事人。於是,我鼓足勇气将花如雪布置成上吊的模样,那时我才晓得庆幸自己没你偷懒,多练了两天拳脚工夫,才有力气完成这么艰钜的任务……」

  「是你?是你将花如雪上吊的?不是花少杰?」夏银秋瞪大双眼。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可以害我爹?他一手养大你,对你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你还是人吗?」

  「姨丈对我好?那是因为我事事顺从你这位大小姐。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只要一吵架,你向姨丈告状,姨丈就会处罚我,即便错的人是你,他永远只处罚我。久而久之,愚笨如我也晓得要顺从你才有好日子过。」施佛娃用一种发怒的声音道:「当我想到要为花少杰讨回公道时,我第一个想到就是揭发姨丈与花如雪的奸情,让他无法做人,没脸在武林立足!而你,夏银秋,也会跟著从云端上掉下来!

  「结果如我所料,花如雪之死轰动武林,死後悬梁的尸身不只震怒了帮主,也使花少杰豁出去的揭发一切真相,姨丈被关了,你也由凤凰变成鸭,我暗地里偷笑不只一百次,你要做妾就去做妾吧!我算准了你只会出丑!然则,我万万没想到,你用『合欢散』没有迷晕帮主,反而摇身一变,又要飞上高枝当右护法夫人,这可不成。」

  夏银秋脸色发白,心中浮现可怕的疑虑。

  「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她站起身嚷嚷道:「我要去告诉大家,是你将花如雪上吊的,搞不好人也是你害死的,与我爹无关……」

  她直往门口走,突然肩头爆剧烈的疼痛,施佛娃从背後刺了她一刀。

  「你这个坏女人不配得到幸福!」施佛娃厉叫。

  整个事情的发生不过瞬间。

  夏银秋感到火烧般的痛楚,直觉地往门口方向伸出求救的手,在坠入无边的黑暗前,感觉有一条人影闪进房内,她没看到那人一掌打飞施佛娃手中的匕首,已昏死过去。

  「你——」施佛娃惊心的指著来人。

  「正是我,刑法堂堂主沈拜金,终於逮到你了。」

  施佛娃也晕了,因为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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